太不容易了!


    高興地揪揪狗耳朵,背身倒在床上,抱著被子就睡。


    ……


    一夜好夢。


    次日,張宣一大早就被姑姑揪了起來,美其名曰:


    “如今你是大作家了,要多去外邊露露臉,村裏好多人來喝酒,都是衝著你的麵子來的呢。”


    張宣很無力,老夫這麵子是真值價!


    不是一個生產隊的人都聞風而來了,捧卵包捧得就是這麽直接。


    問題是,你們捧我卵~包,我卵~包也不分潤給你們啊!


    你們又不得實惠,不是瞎折騰麽?


    起床洗漱,穿衣整理頭發,在外頭迎來送往,硬是當了一天招財貓,當作吉祥物一樣的擺設了一天。


    口水都說幹了,臉都笑僵了。


    酒席原計劃17桌,實際卻開到了24桌。


    幹她娘的!


    超出預期也忒多了點!


    煙酒毛巾飯菜,桌椅板凳碗筷,什麽都缺,什麽都要再買,什麽都要再借,不得不臨時加塞各種東西,搞得大家手忙腳亂,一屁股晃蕩。


    因為是大舅子的身份,又頂著個大作家的頭銜,張宣今天老是淒慘了。


    有事沒事,總是來一茬一茬的人敬酒。他又不能敷衍,就算有杜雙伶在旁邊使勁作假,但最後腦子還是嗡嗡地響,天旋地轉,喝醉了。


    被杜雙伶扶著迷迷糊糊躺床上時,村裏好多不嫌事大的媳婦,不要臉地跑到棚子裏來看光景,指著他打趣說:


    “看!大作家也就這點酒量,喝醉了咧。你們誰要是有膽量脫了衣服上去抱著睡一覺,明天可以換結婚證了呢。”


    呸!


    一群不要臉的汙娘們!


    老夫可還是處!


    ……


    嫁人的酒席都開得比較早。


    上午吉時8:28開的席,張宣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中午12點過了。


    睜眼就意外地看到了艾青,這未來的丈母娘正坐在條凳上,依靠著書桌閱讀“風聲”這幾天的新稿子。


    這是咋迴事?


    不是下鎖了麽?


    她是怎麽打開我抽屜的?


    還沒完全清醒的張宣下意識往枕頭下一摸,銅鑰匙見鬼了,不在了,飛了!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艾青迴頭撇了眼,就淡淡用三個字解釋道:“我拿的。”


    張宣,“……”


    酒喝多了,就算睡一覺醒來,還是覺著有點頭疼,用手揉揉發酸的太陽穴,好一會兒才下床。


    沒去打擾看得正入神的艾青同誌,張宣有氣無力地趿拉個涼拖去了外邊。


    外麵有些悶,燥得慌。


    今天的太陽像打了雞血一樣,花花草草被熱得耷拉個腦袋,狗子趴在樹下吐著紅舌頭,蟬在樹上拚命的亂叫。


    抓著木瓢打一勺新鮮井水,沽一口,咂摸出味,舒服的不得了,全身涼透透的。


    發現裏裏外外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借來的桌椅板凳送迴去了,曬穀坪上的簡易灶台也拆除了,就連馬路上的鞭炮紙也掃得幹淨。


    就睡了一覺,好像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似乎被橡皮擦擦了一遍。


    所有雜物活都跟自己擦身而過,這一刻,懶惰的老男人是該竊喜呢,還是該矯情呢?


    不用幹活了啊!


    姑姑嫂嫂一大家子正在歡天喜地的打包沒吃完的雞鴨魚肉。


    而阮秀琴和幾個要好的鄰居也沒歇著,正挨家挨戶地給附近生產隊的人送點剩菜剩飯。


    這算是村裏的老習俗了。吃不完的東西一起分享分享,算是人情往來。


    阮得誌和杜克棟正跟幾個表哥湊一桌打字牌,吵吵嚷嚷,打的還不小。


    旁邊圍了一堆男女老少,看著牌,說著葷段子,這光景就像進了梨春院,鬧哄哄的熱鬧。


    張宣走過去瞄了幾眼,發現阮得誌同誌也好,杜克棟也罷,有一個算一個,一個勁在輸,一盤都沒贏過,看得索然無味。


    什麽牌技呢,稀爛!


    找到幫著親媽做事的杜雙伶,老男人附耳哈口氣,低聲說:


    “雙伶同誌,上午村裏那些不要臉的女人都想脫光衣服抱著我睡一覺,這事你能忍?你就不管管的?你就不上床護獨食的?”


    感受到耳邊的熱浪,聽著這麽不著調的話,杜雙伶抿笑著片了他眼:


    “德性!”


    第105章 盤算


    晚上。


    等到親戚們陸陸續續走完了,阮秀琴拿個算盤,對著賬薄扒拉扒拉一通,禮賬結果出來了。


    然後她人也悶悶不樂的傻在那了。


    這時候張宣剛寫完3500字“風聲”稿子。


    見狀就好奇問:“老媽,虧了很多嗎?”


    “哎……”


    阮秀琴低聲歎口氣:“滿崽,這次我們虧麻了,虧了好多。”


    張宣放下筆,又問:“虧了多少錢?”


    阮秀琴攤開明細賬單說:“虧了1195塊3毛7分。生產隊每家禮錢二塊二,以我們今天18個碗的花銷,不算煙酒毛巾花生糍粑,這點錢連一頓飯錢都不夠哎。他們賺大了呢。”


    張宣聽得笑了,安慰說:“沒關係啊,老媽。


    算上二姐,您老這輩子也就隻有兩次嫁女機會。看看今天上午,誰不誇我們老張家敞亮?


    誰不誇咱親媽大方的?


    我們過去窮酸了幾十年,周邊鄰居也沒少幫襯,這次就當請他們打牙祭了啊。


    而且經此一糟,我們過去缺失的臉麵,今天都找迴來了,不算虧。”


    阮秀琴微微點頭,也是這麽想的,但還是忍不住歎氣道:“這個理媽也懂。可我也沒想過會虧這麽多啊,虧的有點多了。”


    得,財迷阮秀琴同誌還沒看開,張宣隻得用另一種方式安慰道:


    “老媽誒,你又不是不知道。1195塊錢在村裏人眼裏是一筆大錢,但對您的寶貝兒子來說,這算得了什麽呢?


    不說我這本‘風聲’寫完可以掙八九萬吧,我就隨手給‘知音’和青年文摘寫一篇稿子就多有多份掙迴來了。


    我看啊,您老就放寬心態吧,這點錢對於從今往後的老張家來說,壓根就不是個事。”


    這話極其受用,阮秀琴聽得笑開了。


    她也不是真舍不得花費這麽多錢,隻是過去扣扣巴巴幾十年了,習慣了,現在來這麽一下,有點緩不過來。


    ……


    大姐婚禮辦完了,被拉著喝了兩天酒、打了兩天牌的阮得誌終於有了空閑。


    吃完中飯,阮得誌在親姐的陪同下好好逛了一遍正在施工的別墅工地。


    站在大門處,兩姐弟對著遠方的山口坳坳指指點點,議論了會風水。


    接著阮秀琴就跟他說:“別墅建好後,我給你專門留一個房間,有空就多迴來看看。


    哎,過去總覺得日子艱辛,時間難熬,但迴頭一看,不知不覺我們都快年過半百了哎!”


    此話道盡了這些年的各中辛苦,甚是恓惶!


    阮得誌聽得心酸,靜默了好久才接話說:“好,我有空就會迴來的。不過老姐你也要看開點,你現在也算是先苦後甜了,萍子結婚有了家庭,以後也是當家做主的人了。


    張宣就不用說,他是個有孝心的,往後餘生靠得住。


    而且他各方麵很優秀,比我們想象的都優秀。他那新書啊,我看了都覺得好,迴味無窮。


    他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用你操心了呢。今後啊,你隻要吃好喝好,穿好用好,把自個日子過舒服就成。”


    這話掏心掏肺,實誠,阮秀琴聽得心裏暖暖的。


    不過天底下做母親的,哪有不操心的呢,隻要活著一天,心就會跟著子女轉一天。


    更何況還有一個不省心的二妹子張蘭,現如今都不曉得跑到哪去了?


    聯也聯係不上,不知道在外邊有吃沒,有穿沒,有沒有受人欺負……


    每每想到這二女兒啊,阮秀琴心裏就像被刀子割了一樣,悔不當初,萬般難受。


    ……


    從工地迴來,滿身大汗的阮得誌先是喝了半瓢井水,稍後又用井水洗了把臉,擦了擦身子除熱,爾後才進棚子納涼。


    此時此刻,張宣正在伏案寫“風聲”最後一卷。


    經過兩個月的通宵奮鬥,這書快到尾聲了。


    說起來都是淚。


    現如今,“風聲”光手稿都擠滿擠滿三個抽屜了,要是這本書字數再多點,老張家都沒東西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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