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情不對,猜到幾分的杜雙伶輕輕握了握他的右手,隨即鬆開說:“我相信你。”


    張宣笑著眨眨眼,嘴巴對著旁邊看書的艾青努了努,就把自家女人推了出去。


    當張宣和杜雙伶行到門口處時,艾青側頭瞥了兩人背影一眼,隨即又低頭看書去了。


    ……


    棚子外邊。


    阮秀琴已經把雞處理好了,正在剁塊。


    這隻公雞是老張家最大的頭牌,平日裏它一個追著五六隻母雞跑。目測有八九斤重,讓好多老母雞不堪重負。


    歐陽勇母子和姑姑剛冒雨從山裏采摘了三背簍野生菌子迴來。


    什麽雞縱菌啊,樅樹菌啊,牛肝菌啊,青頭菌啊,一pia pia地堆在地上,各類各樣的都有。


    張萍平日裏最愛吃菌子了。此刻挺個肚子,心花怒放的在一邊清潔蘑菇上的泥土和腐爛落葉。


    杜雙伶很有眼力見,看到堆滿堆滿的野生菌子,就嫣笑著趕過去幫忙。


    熬了一夜,一身亂糟糟的張宣此刻壓根沒有太多想法,隻想洗澡。順手從案板上拿一塊骨頭扔給眼巴巴望著他的狗子,拎個紅色桶子去了棚子後邊。


    哼著小調,抹完香皂衝了十來桶井水才幹淨,把衣服洗好晾幹,總共花了二十分來鍾。


    洗完澡,張宣走過去對燒柴火的杜雙伶說:“我來吧,你坐旁邊一點,柴灰太多了。”


    杜雙伶笑意吟吟地說:“沒關係,我在家裏有時候也幫奶奶燒火的。”


    張宣一屁股把她擠開,要過鐵鉗說:“今天可不一樣,你媽在呢,一個弄不好,她手裏的尚方寶劍就劈下來了。”


    杜雙伶聽到這話,隻是臉紅紅地抿嘴,直覺告訴她:自己親媽之前應該是察覺到自己和他的異樣了的。


    而且她還知道。今天自己獲得了高考分數後,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前腳來上村報喜,艾青同誌後腳就跟來了,肯定也是存著一絲那方麵擔心的。


    但現在卻是:親媽的擔憂變成了事實,而且還親眼所見了。


    所以說,頭上有把尚方寶劍懸著,一點也沒錯。


    第100章 好消息


    眼瞅著滿崽和雙伶在柴火堆裏交頭接耳,有說有笑,關係像調了蜜一樣的和諧,阮秀琴心裏很是開闊。


    自從丈夫死了後,她就從來沒有這般順心過。


    現在大女兒懷孕了,小兩口恩愛。兩親家又大氣好說話,難得的好家庭。


    兒子又考上大學了,而且還爭氣的成了作家,掙了錢,村裏村外都能聽到奉承話。


    就連最近偷偷上門向她打探兒子親事的都有好幾茬。


    其中有一個還是中專生,剛分到縣城稅務局。


    就是這樣的條件,可還是被阮秀琴委婉拒絕了。這中專生是不錯,生的有模有樣,工作也拿的出手。


    但和柴火堆裏的雙伶這閨女比起來,那也就是一個天上鳳凰和地上雞的區別。


    至於其它暗地裏推銷自己閨女的老貨,阮秀琴總是溫溫笑著,心裏卻在想:盡想美事呢?


    家裏建別墅了,手頭闊綽,日子也滋潤起來了。可是啊,目之所及一片好,阮秀琴還是禁不住思念二女兒。


    她這些日子經常在想,要是能聯係到二女兒就好了。


    要是二女兒在外邊混不下去,自己主動迴來那就更好了。


    她願意向女兒道歉,願意送女兒複讀,哪怕複讀一次、兩次、三次……


    ……


    風追著雨,雨隨著雲,從早上到中午,整個上村都處在濃稠細雨之中。


    菜做好了,很豐盛,7個菜都是頂好的硬菜。


    有大盆辣子雞,大碗芹菜炒牛肉,有粉蒸肉,一盆新鮮的野生菌子,還有油浸的豬血丸子,一個水煮魚,最後是一個小白菜。


    酒是溫好的燒酒。


    看得出來,為了做頓好的給杜雙伶吃,為了慶祝滿崽和雙伶成大學生了。阮秀琴今天也是花了心思的,下了血本的。


    撐一把黑布傘,褲腳卷起來,張宣跑到工地把姑父和歐陽祝叫了迴來。


    接著又收到阮秀琴同誌的眼神示意,憋笑地趕到棚子裏,把沉迷在小說中的艾青叫出來。


    然後開飯。


    八個人,擠滿擠滿一桌,位置不多不少剛剛好。


    張宣提著一茶壺燒酒,從姑父姑姑麵前開始倒起,然後給阮秀琴、艾青和歐陽祝兩口子的酒杯倒滿,最後才是歐陽勇,就連杜雙伶麵前也斟了小半杯。


    他站起來對姑父說道:“姑父,咱兩先來一個,這些日子把您累壞了。”


    姑父是個悶葫蘆性子,但此刻也不含糊,拿起酒杯,咕嚕一口就喝了進去。


    末了人家又倒滿酒,對張宣跟杜雙伶說:“來,我今天沾沾喜氣,和你們倆個大學生喝一杯。”


    張宣自然應允,喝完一杯也跟著倒一杯。


    杜雙伶有點矜持,但也不怯場,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喝著。


    旁邊的姑姑忽的起哄笑道:“你這孩子,是寫文章寫傻了還是怎麽著?怎麽能讓這閨女真喝呢?”


    張宣笑嗬嗬地看艾青一眼,一把拿過杜雙伶的酒杯,一口悶掉。


    杜雙伶也是下意識看了親媽一眼,等他喝完,麵色紅暈的接過空杯,抿笑著坐下。


    老男人做事不行,但喝酒還成。桌上有一個算一個,除了懷孕的大姐,都沒放過。


    中間輪到跟艾青單獨喝時,艾青突然抬頭問了句:“誰是老鬼?”


    桌上眾人聽到這稀裏糊塗的話,都覺得莫名其妙。


    但張宣聽懂了,心道“唉喲,還沉淪在老夫小說裏呢”,笑著說:


    “姨,我這書最大的看點就是囚籠困境。現在把答案告訴你就沒意義了,保留懸念到最後一刻,才有迴味。”


    艾青靜思了一下,爾後認可他的說法,隻是又忍不住問:“你後麵大概還要寫多少字?”


    張宣想了想說:“大概還有八九萬的樣子,開學之前會寫完。”


    艾青點點頭,拿起酒杯跟他碰一下,什麽祝福也沒說,一口氣喝完。


    一杯喝完後,艾青也是把酒杯倒滿,迴敬一杯說:“這小說寫的非常精彩,將來出版了,送一套簽名版給我。”


    張宣認真迴:“好!借您吉言,將來要是真出版了,我親自送到姨家裏。”


    聽著兩人這對話,大家愣住了。


    桌上的眾人雖然不知道兩人說的是什麽小說,但都從艾青口裏聽出了兩層意思。


    一是盡管張宣的小說還沒刊發出來,但艾青作為第一讀者,非常推崇這部小說。


    二是艾青的態度變化。


    雖然以前沒有當著眾人直麵分開張宣和杜雙伶,但也沒給太好的臉色,一直平平淡淡。


    而此刻,艾青主動說這話,還主動迴敬張宣一杯。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去過度解讀說看好兩人的愛情,同意兩人相處了。


    但起碼,艾青當眾認可了張宣的才氣,尊重他筆尖下的智慧。


    這讓一個傲嬌了幾十年的女人做到這一步,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甚至可以說難得!


    這時這刻,一桌八人中,最開心的莫過於杜雙伶了。


    母女因為誌願鬧翻後,杜雙伶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親媽對心上人這態度。這個開端無疑是讓她激動的。


    阮秀琴見到雙伶這閨女就心喜,夾一個雞腿給她,溫和說:“來,剛喝了酒,吃點菜。”


    ……


    菜好,酒濃,眾人也不端著,談性甚高,吃得合意。


    飯到中間,棚子外邊突地響起了單車的叮當叮當聲,零零散散連成一串,清脆悅耳。


    緊著外邊跟來一個熟悉的喊聲:“張宣,你的信!”


    張宣此刻正和歐陽祝碰杯,聞言下意識大聲問:“林小哥,是哪家雜誌社的?”


    林郵差看了看郵包,迴道:“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


    啪啦……!


    一聲響,張宣酒杯倒在了桌上,小半杯燒酒順著沿口流了出來,酒水趟過桌麵,連成線滴到了地上。


    看到這糟心的一幕,此刻老男人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激動地跑去了外邊。


    “這個雨天你還送信啊,不休息麽?”張宣高興的從林郵差手中接過郵包,還不忘順嘴關心一句。


    “我也想啊,可休息不了,這幾天信件都堆成山了,我得天天送咧。”林郵差笑著迴答。


    張宣又問:“吃中飯了沒,我們正在吃中飯,一起來湊合吃點吧。”


    林郵差擺擺手,咧個嘴道:“不了不了,我吃了的,我在石門站吃了餛飩才上來的。”


    張宣眉毛一揚,問:“錢躍進餛飩店吃的?”


    “可不是嘛。”林郵差嘿嘿一笑,給了個男人都懂的表情,也是騎著單車走了。


    郵包不輕不重,張宣迫不及待撕開時,裏麵果然同期待一樣,裝了樣刊、匯款單和一封編輯的信。


    這一刻,老男人的心情澎湃了,也踏實了。


    隨手把樣刊遞給躍躍入試的杜雙伶,張宣展開信件看了起來:


    相較於知音和青年文摘的編輯,人民文學的編輯在語言上要務實很多,沒有華麗的言辭,卻有真誠的誇讚。


    比如人家欣賞文中的懸念設置、密室困境,再比如喜愛“東風”、“西風”和“靜風”三種綱目式結構的創作手法。


    相較於上麵這些誇讚,張宣最愛結尾的這一句:故事富有深刻的寓意,風聲就是人生,我三生有幸拜讀如此佳作,期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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