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尷尬得笑笑:“你這丫頭,什麽錯不錯的,老太太年歲不小,咱們自該多哄著些,哪還能這般較真的?”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婆媳二人倒是配合默契。


    她不在的這會功夫,不定怎麽欺負她娘呢?


    “年歲不小,便能胡說八道,隨便指責人?”


    黃氏訕訕。


    一直低著頭品茶的蘇二太太馮氏,麵露不悅的看向蘇明月,斥道:“小小年紀,眼裏便沒個尊卑長幼,孝道倫理被你放在了何處?”


    扭頭又朝薑氏斥道:“四弟妹好歹也出身書香世家,怎地把月姐兒教導成了這般?”


    蘇明月愣了愣,這還是那個泥菩薩一般的馮氏,平日都是一副清高、不屑搭理人的模樣。


    這會是真的生氣她對老太太說話不客氣?還是想幫襯老太太和黃氏拿捏她們母女?


    仔細打量馮氏那張勉強算得上清秀的麵頰,一臉不屑於她們母女為伍的模樣。


    蘇明月笑了笑,欲要反駁。


    坐那裏雲淡風輕的薑氏,一把將杯子重重擱桌麵上,語氣不善道:“……她小小年紀也分得清是非,總比一大把年紀仗著輩分欺負人強,也比仗著讀過孝經女戒,就以為算什麽門麵上的人物了,自持身份,張口給別人胡亂安罪名強。有臉麵聲稱長輩,竟不行長輩之事。”


    真是被這些人氣狠了,蘇老太太說兩句,看在蘇承厚的麵上,多少給幾分臉麵,馮氏算哪個門麵上的人物,張口便是訓斥不說,還要壞她家月月名聲。


    蘇明月提步走近薑氏,握了握她氣得發抖的手,“娘,沒事!”


    眯眼去看馮氏:“析產分居那會,我大舅舅和大舅母都在,蘇老太爺和蘇家的幾位老爺也都在,便已商量好,我的教養,包括以後的婚嫁都與蘇家無關,這會你們上門,仗著人多勢眾,劈頭蓋臉一頓指責,還不許我們母女反駁,這算哪門子的強盜邏輯?”


    話裏話外,蘇明月把她自己與蘇家眾人撕扯開。


    蘇老太太聲嘶力竭要把她送莊子上,在場的三位蘇家太太充耳不聞,無動於衷那會,便在心裏與她們劃清了界限。


    所以沒有逼迫薑氏與蘇承厚和離,索性跟著她娘改姓薑,不過是看出薑氏對渣爹還未死心,怕她傷心罷了。


    待到日後死了心,有的是法子和離。


    有錢有閑,最好還能有勢。


    還打算再給她娘找個年輕貌美的小夫君。


    薑氏的那番話,撕捋掉了馮氏一直以來維持的麵皮,她麵色漲的紫紅,喃喃重複著“胡說八道”。


    盧氏借著茶杯的掩飾,斂了斂翹起的嘴角。


    要說幾個妯娌,雖然嫉妒黃氏娘家有錢,薑氏娘家勢大,她最看不上馮氏,眼睛長在頭頂,整日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還當旁人都傻子呢?


    不與她一般計較,也不過是她們大度。大姐兒夫家不過是知縣家小公子,又不是能繼承七成家業的嫡長子,驕傲個什麽勁兒?


    盧氏抿一口茶,還好沒急著討好老太太著急插嘴!


    她家珠姐兒來時便同她說過,莫要急於表現自己,沉下心看著黃氏和馮氏行事,六丫頭看上去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實際上惹毛了她,用手打你一頓都是輕的。


    龔姨娘嚇得小便失禁的那次,差點沒被掐死,至今她還曆曆在目。


    盧氏兀自慶幸。


    看你馮氏牙尖嘴利,真當人薑氏和六丫頭同她這個鄉下來的一樣,張口閉口指責人的那套大道理,還不是被三言兩語掰迴來了!


    “薑氏,你真不打算迴蘇家了?”母女倆態度強硬,蘇老太太色厲內荏,不禁放出殺手鐧。


    在她心裏,她家是四兒,是這世上頂頂好的男兒,過往薑氏總扒著不放。她主動提出,答應月姐兒與周大公子的親事,同意薑氏重迴蘇家。


    待到來年,她家四兒春闈上榜,進士及第,無論薑家老太爺,還是薑家大舅爺隨便提攜一把,她家四兒前景可期,前途無量。


    說不得還有為薑氏請封誥命的一天,還不夠她風光麽!


    蘇老太太心裏的念頭轉瞬即逝。


    蘇明月自然不知,在心裏嗤笑,還當她娘稀罕迴蘇家似的。


    薑氏也不知,麵對蘇老太太,沒了方才懟馮氏的氣勢。


    垂著眼瞼,低聲道:“我們娘倆住莊子上挺好,不勞你們掛心了。至於月月的婚事,我答應過大哥大嫂,他們點了頭,我才好應下。不過,我就月月這一個女兒,打算留家裏招個贅婿,免得我後半生孤苦無依。”


    同他們把話說清楚,免得沒完沒了扯皮,月月是個急脾氣,見不得她吃虧,手頭又有幾分手段,真怕她不管不顧同蘇家人動手,扯斷同蘇家人最後一點關係。


    都是長輩,不管輸贏都撈不到好。


    蘇明月陪在薑氏旁邊,她娘能應付蘇家人,也沒有她插話的餘地。


    周經繼母上門提親,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周經他本人知不知情?


    王家巷子口那迴,親口問過周經,是否對她有意,被人家親口否認了的。


    她不會自作多情,以為過了這麽幾日,人家又對又情有獨鍾了。


    不提蘇家的家勢門第,與周家相比,可謂天壤之別,便是外祖薑家,家勢門楣也拍馬不及。


    若周經執意求娶,多半因著見識過她的手段,存了利用之心。


    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測,知府繼妻,也就是周經繼母,有意傳出他不好的名聲,多半是打了毀了他的念頭,包括不惜威逼利誘蘇家同意這門親事,也打了托周經後腿的主意。


    這兩者,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想攪和周府的後院之爭。


    還是那句話,招個聽話漂亮的小女婿,有錢有閑過自己的小日子,不香嗎?


    薑氏油鹽不進,惹惱了蘇老太太。


    “你不要忘了,你同承厚還沒和離,百年之後還指望我蘇家子孫摔盆燒紙,蘇家往上走一步,與你有什麽壞處?”


    蘇老太太話說的鏗鏘有力,話裏話外為著薑氏打算,若如沒有將蘇明月許給人家的打算,差點就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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