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迴了莊子,躺床上,臉還火辣辣的。


    心裏到底鬆了口氣,周經有事沒事巧遇她,前頭又有他繼母來提親的事,不怪她多想,如今說開了也好,省了雙方見麵尷尬。


    翌日清早,知府府衙。


    王博仁一紙狀紙,狀告府衙主簿蘇河道縱孫女蘇明月行兇傷人,致使慶和二十六年雲州城茂才王言右脛骨折殤。


    知府周炳山傳蘇河道問話,他人都懵了,半晌才算找迴自己的聲調。


    他反應極快,撩袍跪地:“大人明鑒,我家六孫女同我那析產分居的四兒媳一直住在雲州城外的莊子上,不曾迴過雲州城,傷人之說從何而來,再者她一個小姑娘家如何有傷人的本事,同知大人莫非弄錯了人?”


    王博仁氣結:“還能汙蔑你不成,你那五孫子迴家不曾向你稟明?”


    這麽大的事,那蘇耀庭莫非是個傻得不知道提前稟了長輩。


    裝傻充愣,是蘇河道這老東西想出來的對策?


    蘇河道真的很冤枉,耀庭這小子昨晚深更半夜才迴家,早上人都沒見著。


    蘇河道索性坐在地上與他掰扯:“同知大人一會狀告我六孫女,一會又扯我五孫子,看我蘇家好欺不成,什麽事不講究個證人證據,憑你一張嘴兩句話就能給人定罪。”


    王博仁這老小子氣成這樣,難不成月姐兒真把人家孫子腿打斷了。


    龔姨娘差點被月姐兒掐死,他聽老婆子說過,隻當誇大其詞了,不過玉姐兒幾個說過,月姐兒一直都在學練內家功夫,緣界大師親自傳授,手上有幾下功夫也不稀奇。


    心裏有數,卻不能認了王博仁的話,家裏頭的姑娘除了玉姐兒都還沒定親呢,這事打死都不能認。


    王博仁朝上首的知府大人一拱手:“這事大公子和他那群朋友都在場,下官家兩個孫女,還有張家小姑娘,事實如何,把這些人找過來,知府大人一問便知。”


    蘇河道見王博仁較了真,眉頭擰成了疙瘩,看一眼上首的知府,清楚今日之事不得善了。


    周炳山一聽這裏還有他大兒子的事,不禁慎重起來:“你家言哥兒的傷怎樣了,要不要我幫忙請個名醫?”


    他家那禍頭子摻和進去準沒好事,態度不由自主放軟和。


    王博仁見狀,心裏冷哼一聲,口中客氣道:“多謝知府大人,不用勞煩您了,迎春堂胡大夫雖說過幾月能養好,但幾日後的鄉試恐怕耽擱了。”


    說到後來,惡狠狠去瞪蘇河道。


    周炳山又說了些安慰的話。


    知府大人怕了就好,昨日的事鬧得那般大,這兩人能沒聽到動靜,故弄玄虛罷了。


    蘇河道就是知府周炳山的應聲蟲,向來一個鼻孔出氣。


    一年後即便他接手知府一職,也要把老東西踢開,放自己人上位。


    如今時機正好,踢走蘇河道,他一個外來的官員少了得力幫手,還不得左支右絀,趁機給知府大人點顏色看看。


    周炳山還有一年便要調任,想做出成績,順利升遷,求到他門上,少不得拿條件交換,有了周炳山扶持,下一任知府之職還不是手到擒來。


    王博仁捏著下巴的胡須,心裏得意,麵上一副不肯罷休的架勢。


    周炳山叫來師爺朱全,傳喚當事人,和一幹旁觀證人來公堂迴話。


    府衙還有旁的事,知府吩咐完竟自忙活府衙裏的事。


    住在雲州城的人還好說,住雲州城外的被告一方一時半會恐怕趕不來。


    王博仁老神在在坐在公堂上等。


    蘇河道想家去問問五孫子,這會兒脫不開身,索性爬起身,坐太師椅上苦想對策。


    前堂發生的事周經早得了消息,王博仁老匹夫寫了狀紙,狀告蘇六打傷秀才王言。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端看王博仁的目的是什麽了。


    蘇六昨晚上說有辦法解決,這事發生的突然,他吩咐小廝快些去莊子上傳話。


    蘇明月仔細聽完周經托小廝傳過來的話,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看樣子王家對蘇家不滿已久,不然這種往死了結仇的方式還用不上。


    王博仁狀紙一遞,此事經了公,蘇老太爺想私下解決,賠禮道歉,把她除名之類的招數都用不上,人家明擺著衝蘇老太爺去的啊!


    衙門捕快很快會上門,蘇明月吩咐紅群找來真娘家的五小子。


    這小子機靈會來事,是她這幾日重點培養對象,如今也算驗收成果。


    她拿出自己最後一點私房錢,低聲交代羅小五去雲州城辦幾件事。


    羅小五走後,蘇明月看著空空如也的錢匣子,若有所思,昨晚上該揣兩個金元寶再出王家門。


    末世生活的十多年,讓她對金錢沒了具體概念,加上生活所需一應俱全,如今看來多攢些私房錢,才好方便做事。


    府衙官差上門,薑氏慌了手腳,蘇明月的安撫也不起作用,無法,娘倆帶著帷帽同官差去了雲州城。


    白日的雲州城一如既往的熱鬧,坐在馬車裏的薑氏和蘇明月顧不上關心這些。


    娘倆個到了公堂,昨日去了莊子的人全數到齊,就連斷了小腿骨的王言都被人抬了上來。


    這會的公堂顯得格外正式。


    知府周炳山一拍驚堂木,底下的官差衙役殺威棒敲得震天響,喊威武的聲音差點掀翻屋頂。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兩人看過來。


    蘇明月粗粗掃過一眼。


    她五哥焦急擔憂,王家兄妹嫉恨怒視,黃記州一群紈絝稀奇張望,還有周經辨不出喜怒。


    與周經目光對視,想到昨晚上鬧出來的笑話,還怪不好意思的,蘇明月悄悄別開眼。


    薑氏腿腳發軟,蘇明月攙扶著她。


    巡視一圈,沒看到想見的人,側頭看見女兒稚嫩的臉孔,薑氏放開閨女的攙扶。


    王家今日敢動她月月一根汗毛,她薑宛瑜與之不死不休。


    心裏有了計較,薑氏緩口氣,人鎮定下來。


    “專心做你想做的事,不用擔心娘!”薑氏低聲耳語。


    上首的知府大人青金石及藍色涅玻璃頂戴,八蟒五爪蟒袍,補服雪雀,一身四品文官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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