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岫看向坐在床榻之上揉著眉心的雲錦書,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隻是大哥,您當真要一次次縱容顏姐姐嗎?”


    雲錦書急忙辯解道:“傾傾,顏顏她其實很善良,隻是受了裴瑾的蠱惑才會這麽做,你能不能......”


    “大哥,”雲傾岫沒好氣瞧了他一眼,“我又怎會對她如何?隻要你護得住她,便一切都好。夜色深了,我便不久留了,大哥早些休息。”


    對於情感二字,她是最有資格評論,卻也是最沒資格評論的。既然冷暖自知,她也不會過多幹預。頂多是添了些麻煩罷了。


    雲傾岫並未迴營房歇下,而是換了一身夜行衣偷偷潛入北狄的首領地界之中。


    唿延韻在屋中來迴踱步,內心盤算著時間。聽到一聲布穀鳥的叫聲,她眸光驟然一亮,打開了房門。


    雲傾岫此次並非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上了唿延韻最想見的人。


    “提密將軍!”唿延韻流下了激動的熱淚,一下撲到高大的男子懷中。


    雲傾岫見四周無人,方才默默關上了門。


    她在唿延韻的房屋中四處走了一圈,犀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確保沒有唿延信等安排進來的人,才與已經你儂我儂過後的兩人一起坐到桌前。


    幾道不透明的墨梅屏風環繞式放置擋在他們身側,隱秘性做得極好。


    燭光微弱,唯有近距離方才能看清彼此的樣貌。桌子之上僅僅擺著一壺清茶,三杯茶盞,一份地圖。


    雲傾岫自顧自酌了一杯茶,在手中輕輕搖晃著。“如今的形勢想必你們都已經清楚。唿延信之所以能長久地坐在首領之位,是他與仆固朔堅不可摧的結盟。


    提將軍身為北狄最有權勢的將軍,但其餘勢力大多分裂,心懷鬼胎,無法聚集,難以隻身與結盟者抗衡。


    不過若是想爭一爭,隻要與我聯手,首領之位並不難得。”


    唿延韻和提密坐在一處,在桌底下牽著雙手。聽完她的話語,唿延韻便道:“雲小姐,我今日已按照你的吩咐假意答應了嫁入太子府的要求。


    但同時也得知裴軍師與我爹爹結盟一事,如此一來我們依舊沒有足夠大的優勢。”


    提密濃眉明目,眼窩深邃,散亂的發絲之上捆著幾根辮子。健碩的身材流露出野性豪放的俊美。


    他開口道:“不錯,況且我不同意阿韻有一絲閃失。”


    雲傾岫抿嘴輕笑:“大可放寬心。他們的聯合不過是同床異夢罷了,你們不懂朝堂勢力的繁雜,且聽我詳細說明。你們一定知道,北狄暗中早已歸順太子,那便算是皇後掌控的勢力。


    但那裴瑾卻是皇貴妃的侄子。皇後與皇貴妃明爭暗鬥,你認為唿延信真的能去幫裴瑾?我與大哥皆是侯府一方,亦與皇後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鎮北軍內部出現紛爭,唿延信那個老狐狸自然是想看鷸蚌相爭,而後坐收漁翁之利。


    但我們雙方卻是利益平等,各取所需,沒有明裏一套,暗裏一套的虛偽。那我們的合作,才算是真正的結合。”


    唿延韻和提密對視一眼,卻都有些猶豫。畢竟此事事關重大,他們不知雲傾岫知否可信,是否能代表雲錦書乃至整個鎮北軍。


    雲傾岫並不急躁,而是慢慢地迴味著普洱茶的餘香:“你們可以瞧瞧這地圖,上麵是北狄軍隊的每一處營地的分布圖。我若是想拿下北狄,不過是囊中取物,可能過程冗長些,但總歸是無傷大雅。


    隻是北狄還需要存在,並且是要成為在太子神不知鬼不覺情況下,就失去的存在。”


    唿延韻捕捉到雲傾岫那狠戾的目光便道:“我們自然沒有意見。隻是可否冒昧地問一下,你與太子是?”


    茶盞之中氤氳著薄霧,她布滿陰翳的神色瀲灩著暴戾:“深仇大恨,豈容言說。”


    提密的神色微不可查地流轉著些許滿意。想搶奪他心尖上至寶的人,自然於他亦是不能相容的。故而他口氣也舒緩了許多:“那你準備何時動手呢?”


    雲傾岫神色淡然:“既然明日他們隻帶二百人,倒是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那便不急於一時,有什麽異動隨時傳信,等到時機成熟,我自會與你們聯絡。”


    兩人看著她好似平常閑聊一般隨意散漫,皆是暗暗稱奇。


    卻不想她忽的抬眸,唇畔勾勒出一絲淺淡的笑意:“這普洱茶不錯。”


    唿延韻笑得眉眼彎彎,麵頰兩側的酒窩顯得嬌俏迷人,她起身到櫃子中取出幾塊包好的普洱茶:“我這裏多的是,雲小姐喜歡,那便隨時來拿。”


    “嗯,”雲傾岫起身,將茶葉收好,“那我就,謝過唿延姑娘了。”


    “客氣。”唿延韻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笑容逐漸加深。


    北狄營房之中,這邊達成協議其樂融融,唿延信那邊卻是滿麵愁容,蘊藏怒意。


    他看著裴瑾傳來的招式,發現竟與他北狄軍隊平日裏所練習的分毫不差!連一向不曾動用的殺手鐧招式都被完美地複刻在紙上,甚至還做了批注?!!


    唿延信將白紙重重地拍在桌子之上,茶盞裏的水由於劇烈的震顫,有幾滴濺落在木桌之上。“這裴瑾究竟是什麽意思!”


    仆固朔轉轉眼珠子,思慮片刻,麵色沉下來道:“首領,他難不成是在威脅我們?畢竟他掌握了我們軍隊的出招方式,便認為抓住了我們的軟肋,好讓我們為他辦事,否則我們交戰必輸!”


    “豈有此理!”唿延信的惱怒溢於言表,將那張紙瞬間撕成稀碎,洋洋灑灑散落在地麵之上。


    仆固朔似乎驀地想到了什麽,單膝跪下,虔誠地進言道:“首領!此人奸詐非常,恐會出爾反爾,我們明日的計劃,還需三思啊!否則弟兄們萬一......”


    唿延信伸出手,示意他不用再繼續說下去了:“容我再考慮一下,你明日午時再來我這裏。”


    “是!”仆固朔恭敬地將手握拳放置於胸前,隨後便退下了。


    雲傾岫踏著夜色返迴營房時,深夜已經過半。驚影卻依舊未曾入眠,而是留了一盞燭燈等她歸來。


    見她迴來便匯報道:“小姐,裴瑾將你寫的那張紙傳到唿延信手裏了。”


    雲傾岫勾唇一笑:“嗯。戲台已經搭好,明日就等主角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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