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宴說的也沒錯,話本市場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跟自己這些毫無責任心,隻懂賺錢的作者也有關係。她要下定決心好好寫一本,既有覺醒意識,又有商業價值的書,為廣大寫手做個榜樣,將覺醒文發揚光大。


    覺醒文學社的宣傳欄已經建成,這次選中的書,會在首欄呆夠整整十天時間。宣傳力度大到離譜,一旦被選中,就算沒有舊筆名的加持,自己的話本也會爆火,新筆名壯壯大峽石養成後,她就可以順利轉型,再也不用寫那些情愛話本來維持生計。


    花稻對自己信心滿滿,她夜以繼日的寫作,終於在交稿前夕將書給趕寫了出來。


    現在,隻差最後一步,花稻帶著自己的大作,滿懷期待地去往英雌派。


    英雌派的氣氛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花稻閉門造車許久,所以不知道怎麽迴事,看眾人神情緊張來去匆匆,不再似從前那般輕鬆自在。


    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最近市場不好,主教又頒布了新規,調整了任務領取方式,從以前的強者優先,變成了現在的按等級分配。


    按等級分配意味著任務不再被強者壟斷,每個等級的徒子都有機會領到任務,同時也代表著覺醒社的優勢不再,大量資源被平分了出去。


    與此同時,自由社迅速崛起,和覺醒社分庭抗禮,眾徒子被迫卷入爭鬥。形式所需,要想做任務,就必須站隊,雙方之間不存在緩和地帶,身份的認同變成了首要條件。


    花稻不做任務,便覺得這些影響不到自己,她尋著舊路找到了文學社的基地。


    覺醒文學社剛開完會,聚集起來的人還未散去,見她進來,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複雜,花稻不明所以,開心地和眾人打招唿。


    “好久不見啊姐妹們,最近一直都在趕稿,所以沒來看你們!”花稻剛想從懷裏掏出她的新作,和眾人炫耀一番,卻突然被旁者叫住。


    虹琪從桌下的書箱裏掏出一本書,遞到花稻麵前問:“這是你寫的嗎花稻?”


    是《一代風華》,這書發行以後她都沒來得急看,社裏怎麽會知道這書是她寫的?花稻抬頭看向四周,發現大家都滿臉冷漠地盯著自己。


    該怎麽說呢?如果承認了,那十裏香噴噴的身份就會暴露,大家會怎麽看待自己呢?如果否認,看眾人的神情已經說明有了足夠的證據,她再說不是,就算得上說謊了!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呢?


    花稻緊張地吞咽著口水,不知該作何解釋。


    虹琪又發問:“花稻,你解釋一下,為什麽要隱瞞身份加入覺醒文學社,並在入社期間寫了這本不符合要求的戀愛文?”


    “我.......”花稻也不知道自己為啥會這麽心虛,她該如實迴答的,自己又沒做啥錯事,於是迴道:“這書在我入社之前,就已經和書店簽下合同,所以繼續寫完了。”


    “那你再說說,為啥要隱瞞自己是十裏香噴噴的身份,冒充新手呢?”


    “我知道這個筆名的影響力很大,但寫覺醒文是第一次,我便想換個身份重新開始!”花稻的解釋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出來。


    虹琪沒有繼續問下去,點點頭帶著眾人離開了。


    發生了什麽?到底怎麽迴事?花稻緩了許久才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於是揣著書往報名點走去。


    負責報名的是小紫,見周圍沒啥人了,才小聲跟花稻說:“十裏香噴噴!我特別喜歡你的書,原來《大媂強取冷仙君》是你寫的呀,怪不得寫得那樣好,英媂仙君和你文裏的一樣霸道呢~”


    “嗬嗬嗬還行吧,那個,這是我參加宣傳欄活動的作品,你......”


    小紫將花稻拉下身,悄聲道:“花稻,你這次很有可能上不了專欄了,做好心理準備。”


    “為什麽!?”花稻心都揪到了一起,上不了專欄那她這麽久的努力豈不是全白費了!


    小紫搖搖頭無奈地說:“可能你許久不來不清楚,現在社裏的要求嚴格了許多,一般的作者都很難再被評上了。”


    “是說內容的覺醒程度不夠嗎?那不用擔心,我這次寫的足夠深刻,並不像上一本那樣泛泛而談————”


    “花稻,是因為你的覺醒程度不夠!”


    花稻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的覺醒程度不夠?為什麽?


    小紫撇撇嘴道:“我悄悄告訴你啊,是潘宴把你的老筆名暴露出來的,社裏之前聲討你很多次了。我不敢保證絕對會,但你這次很大概率入不了選,而且你兩頭吃的行為已經在整個英雌派傳開了,十裏香噴噴的名聲會因此受到很大牽連。”


    第82章 逼宮放權


    “英媂, 英媂!!!”


    英媂去找朝羽茉的路上,突然被龔喜和花稻兩人叫住。


    “怎麽了你們倆, 哎, 花稻發生什麽事了?”


    龔喜滿臉怒氣,身後跟著的花稻更是淚流滿麵嚎啕大哭,見摯友這番模樣,英媂也急了, 趕忙詢問是怎麽迴事。


    花稻的性子很老成, 幹什麽都一板一眼的, 這般痛哭流涕的樣子從來沒有過, 到底遇到何事, 能讓她如此失態。


    龔喜生氣地解釋:“還不是她參加的那個覺醒文學社,說好的會給花稻宣傳新書, 結果最後卻反悔了,花稻辛苦寫了這麽長時間全白費了!”


    “完了全完了英媂, 連十裏香噴噴都暴露出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 嗚嗚嗚.......”花稻雙手攥著一堆廢紙, 控製不住地哭訴。


    英媂皺著眉頭安慰道:“知道就知道唄,你這麽大名氣, 就算不參加她們的活動,書也能賣得出去,跟那些小貨色摻合什麽!”


    “不是,不是的英媂……”


    花稻開始時也和英媂想的一樣,就算沒被選上, 那她還可以迴去繼續寫原來的話本, 但她明顯低估了派內局勢的緊張程度。


    當她得知自己的書沒通過時, 於是去尋問原因,結果卻被社裏的徒子連著□□了好久,說她背刺覺醒社,從此記入文學社的黑名單,再也不能上英雌派的宣傳欄。


    覺醒社不接納她,自由社也圍攻嘲諷花稻,笑她為了迎合覺醒社那幫瘋子,居然放棄自己的老筆名,去寫那些沒人看的教條文,真是不自量力。


    花稻不停地解釋,不停地自證,但眾人早沉浸在情緒的世界裏,拿著些蛛絲馬跡來大作文章,給她扣上了無數莫須有的‘罪名’。


    一時間花稻成了英雌派的笑柄,對她有意見者大肆批判,對她同情者圍觀不語,甚至還有造謠生事者傳播她的流言。


    人在局勢之外時,總是會勸當事者,要放平心態,將目光放長遠,不要在意這些小事。可是,一旦輪到自己,就沒小事之說,真的很難做到去坦然麵去外界對你的質疑,特別是曾經自以為的同類,也向你丟石頭時,沒有人能接受這種打擊。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花稻徹底崩潰,當著眾人的麵,自暴自棄地撕毀了剛完成的話本。


    辛苦幾個月完成的作品,還未問世,就這麽毀掉了。熬過的夜,廢過的神,許下的願,皆化為烏有。


    花稻捧著那堆廢紙大哭:“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要被如此對待,難道寫覺醒文就必須要經受這些指責嗎?我好後悔,我再也不寫了,英媂,我再也不寫了!”


    一股怒火衝上頭,英媂抓住花稻的胳膊就往迴走,她咬牙切齒道:“後悔?!你憑什麽後悔!走,跟我去找那群人算賬,竟然敢,竟然敢這麽欺負我英媂的朋友!”


    花稻在出師前曾迷茫了好一陣,她一步步找到目標的過程英媂看在眼裏,很多個徹夜長談中,花稻都止不住地談及,自己對文學中女性思想的見解,這份摯熱和真誠,那些人憑什麽去質疑,憑什麽去否定!


    文學社的人還沒散去,卒餘思正坐在桌後整理書頁,忽感麵前生風,抬頭便看到英媂一臉怒氣地衝了過來。


    卒餘思站起身迎接來者,她知道英媂來此的目的,所以坦然自若地打招唿:“英媂仙君,來我們社有何貴幹啊?”


    英媂沉著臉走過去,一腳將桌子給踹塌,紙張書頁飄飄撒撒地落了卒餘思滿頭滿身。


    旁者被她嚇得驚唿,紛紛往後退卻,而卒餘思卻歪著嘴角哼笑道:“英媂仙君這是在幹什麽,我們哪裏惹你不愉快了?”


    英媂巡視了一圈屋內後發問:“誰是潘宴?”


    牆角處立馬有了響動,徒子們自發地擋在潘宴前麵,將她護在了身後,大家繃著嘴閉著氣沒有發聲,所有人都知道是潘宴將花稻告發的,也都知道英媂為何而來。


    隻是英媂已經變正常太久,大家便以為她改邪歸正,收斂性子不再發狂,畢竟這家夥哪次生氣,都要鬧出人命才肯罷休。


    見英媂架著胳膊朝牆角走去,眾人立馬慌了神,卒餘思趕忙跑過去攔住英媂喊:“英媂,這裏是英雌派,不要拿你那套蠻橫手段,用到自己人身上!”


    英媂一把拽起卒餘思的前襟,冷笑道:“自己人?你也知道是自己人啊,欺負攻擊我朋友時,就沒想過她是你們什麽人嗎?怎麽輪到自己頭上,反而清楚你們的位置了!”


    虹琪趕緊上前解釋:“英媂,這件事有誤會,我們從來都沒有欺負攻擊花稻,隻是同社的徒子思想方麵有分歧,所以才發生了一些爭執......”


    “你說的爭執,是一群人圍著花稻,指責她,否定她,嘲笑她,拒絕她嗎?”英媂推開卒餘思,看著滿屋警惕的眾人道:“你們這群螻蟻明爭暗鬥也好,拉幫結派也好,怎麽做我都不在乎,偏偏不長眼地非要招惹我英媂的人!怎麽?欺負了花稻,你們覺得自己能好過嗎?”


    姚詩菲也站出來為大家辯解:“覺醒社本就代表著先鋒和激進,社裏的每一個人都要接受思想上的糾正,花稻的問題很明顯,徒子們隻是對她提出了合理的批判,搞不懂為什麽會那麽大反應。要知道固步自封是落後的表現,如果不允許質疑的聲音出現,隻為維護表麵的團結和氣,那還寫什麽覺醒文,繼續寫她的戀愛無腦文好了!”


    “哦?”英媂垂眼看著她問:“你的意思是花稻遭受的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她寫覺醒文反而還有罪了不成?”


    姚詩菲硬著頭皮迴道:“既然要覺醒文,那肯定要遵守我們覺醒社的規則,不能觸犯社內大忌,這樣掛羊頭賣狗肉來誤導讀者,隻會比一般的男權文更具有迷惑性。想成為英雌就必須以身作則,花稻自己都在現實生活中為男權助力,又如何能寫出具有探討價值的覺醒文!”


    “她觸犯了什麽大忌呢?”


    “男人,覺醒文的底線就是不能愛男人!花稻背著大家寫愛男話本,新書裏也給主角配了性緣男,這在我們看來根本算不得覺醒文!”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龔喜忍不住吐槽:“你們這些人真是死板教條,但凡識字的都能看懂花稻要講什麽,配男人又怎樣,她文的主旨就是在接露昏因真相,推翻男權壓迫,根本不存在愛男之說!難道非要按你們的規則模式去寫才行嗎?再說了,你們又怎麽保證自己的思想絕對正確呢,不允許其她思想的出現,不也是固步自封的表現?”


    哼~英媂嗤笑:“我還以為犯了啥滔天罪行,原來隻是因為一個不存在的畸爸,居然把你們這群蠢貨嚇成這樣。別說主角配了一個男人,就是配一百個男人又怎樣?那些寫給男人看的話本,哪個不是成群成群地收後宮,影響他們愛男了嗎?”


    虹琪道:“這兩者不能相提並論,男人是寄生在女人身上的蛆蟲,他們當然希望多多益善,但女人沒必要——————”


    “虹琪,你不用跟她解釋。”卒餘思抱著胳膊,朝英媂冷笑道:“大家別忘了,咱們的英媂仙君可是取了家室的人,作為一個白天當英雌,晚上摟男人睡覺的昏女,又怎麽會讚同我們的覺醒思想呢?女性集體的未來,當然比不上被窩中的大美男重要!”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卒餘思啊卒餘思,你是不要命了嗎?怎麽還敢在這種情況下去惹怒英媂!大家自然知道英媂把明冷金屋藏蛟,覺醒活動鬧了這麽久,反昏排男的口號從沒有喊到英媂頭上,不是說英媂的行為是對的,而是沒人敢去招惹這個是非。


    英媂轉過臉,眯眼看向膽大妄為的卒於思,她挑挑眉輕蔑道:“嗬嗬,終於是管到姥子頭上了,怎麽?難道我跟男人睡覺,也影響你們的覺醒大業不成?”


    “英媂仙君何必否認呢?你作為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人物,本就是眾多女人的榜樣,就算是入贅取夫,也給世人留以昏因可行,男人可用的印象,這不就是在鼓勵女性繼續愛男嗎?”


    “世人?榜樣?那我水煮大跌時,也沒見她們效仿,我打進天門時,也沒見她們跟隨,怎麽偏偏收個畸爸,她們倒被影響到了?我不做這榜樣,女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跟姥子無關!”


    “既然英媂仙君太愛男了,作為一個離不開男人的自賤者,也根本沒資格對我們覺醒社指手劃腳!”


    啪!————卒餘思被英媂一巴掌扇倒在地。


    眾人連忙上前攙扶,卒餘思被打得吐血,卻依然不服勁,她捂著腫起來的臉龐嘲諷道:“很好,讓大家看看,我們的英媂仙君惱羞成怒,為了自己男人,居然無緣無故的毆打女徒子!這就是結了昏的女人,哪怕成為天下第一,隻要沾上男人,那就必然會昏頭漲腦,被男人吸血吃髓,永遠都覺醒不了,也飛升不起!”


    啊!——眾人被強猛的氣流衝倒,隻見英媂一把攥住卒餘思的脖子,將其提溜了起來,卒餘思的掙紮在她跟前根本不足為道。


    “你還是第一個敢如此挑戰我忍耐度的人,真當我不敢殺了你嗎!”英媂咬著牙憤怒道。


    卒餘思被掐得麵紅耳赤,死到臨頭了依然嘴硬:“殺....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事實.....沾上男人....必然會讓你墮....唔——-”


    手掌的力度徒然收緊,英媂不再多言,憤怒早就衝破理智,隻想暴力解決一切冒犯她的人。


    “英媂!停下來,她會死的!”


    “英媂!!!”


    卒餘思的白眼都翻出來了,眾人驚慌失措地勸阻著,卻擋不住英媂要殺人的暴戾。


    千鈞一發之際,幸好朝羽茉及時趕到,她連忙衝上前將英媂的手掰開,安撫她暴起的情緒,再派徒子把卒餘思護起來。


    “你瘋了英媂!不是說過有事情讓我來解決嗎!”朝羽茉推著英媂往外走,好在她現在還聽自己的話。


    但事情明顯還沒結束,朝羽茉的到來,把局勢推向了最後一波高潮。


    其實覺醒社今日敢對英媂出口狂言,不僅僅是因為思想上的分歧。自從英雌派改規後,使得覺醒社大半的利益被分走,上層暗暗扶持自由社的舉動,她們也心知肚明,眾人早就對英媂和朝羽茉兩位高層心生不滿。


    朝羽茉把持下的英雌派,分到個人手裏的權力雖說不少,但真正的決定權還是牢牢握在朝羽茉自己手中。這就導致覺醒社雖然人多勢眾,但並不能為自己爭取再多的利益,一旦超出朝羽茉給的限度,就會出台新規將她們的權益給分割出去。


    覺醒社要想壯大,就必須讓朝羽茉放權,現在人齊了,正好把話給說清楚。


    虹琪等人攔住了朝羽茉的去路,逼問她道:“主教,你準備怎麽解決今天的事呢?”


    將英媂推給白衫,朝羽茉安撫眾人:“此事待我迴去好好探究一番,介時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既然這事關乎我們覺醒社,那主教本應該與我社的徒子一起商討的,別又像上次一樣,擅自更改派規,強行分割覺醒社的利益。”


    朝羽茉看向圍堵在門口的徒子,明白了她們的意圖,便微笑道:“我是英雌派的主教,更改派規也都是為了全體徒子的利益著想,又何來擅自一說?”


    “主教關心大局,但個體的權益也不該被忽視,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責任參與英雌派的建設。主教,既然都來了,何不與眾人一起商討之後的解決方案呢?還有英媂仙君擅自對徒子施暴的罪行,要怎麽懲罰她合適呢?”


    養虎終成患,朝羽茉也料不到,自己親手布的局會把她也框進去,放任徒子濫用私權,對內度爭鬥視而不見,妄想坐收漁婦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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