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一輛馬車行駛在崎嶇土路上,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磐岩派的少主岩莫拂。


    人人都道岩莫拂自從娶妻後便像換了個人,也不跟著男修們到處鬧騰了,也不去喝花酒了,每天隻呆在房裏陪媳婦兒,怪不得都說要成家,男人隻有成了家才會收斂性子長大成人。


    也有玩得要好的男修提出質疑,甚至跑到主教岩山石跟前說,自己的侄子不對勁,讓他注意一下。


    結果岩山石才不會管,實在問得煩了便把問題拋給潘飛雲,潘飛雲跟岩莫拂非親非故,就算看出不對勁也會睜一隻閉一支眼,她巴不得這小子安生一點,讓潘翼瞳好好管教一番呢。


    而岩莫拂本人卻是個無母無父的孩子,岩山石當初把他帶過來時,隻說他是本家兄弟的遺孤。正好潘飛雲當時痛失愛女,喪失生育能力,所以也就接受了他,讓岩莫拂當上了繼承人。


    現如今岩莫拂落到潘翼瞳手裏,不但自己腦子被控製了,連他的神獸狻猊小波也被潘翼瞳收編。


    馬車停到了半山腰上的斷崖邊,岩莫拂彎身將潘翼瞳抱了出來,緊跟著出來的,是傷好了大半的鷲月。


    岩莫拂抱著潘翼瞳來到崖口邊緣,此處長滿了灌木荒草,從枝椏的縫隙往下望去,一片房屋宅院就坐落在山腳下,裏麵的人熙熙攘攘,是個規模不小的居住地。


    “這就是修仙界裏最大的尤奴場,我想你應該再熟悉不過。”


    看著從小生長的地方,鷲月緊繃著雙唇沒有言語,任何一個尤人都不希望再迴首那段噩夢般的時光。


    “尤人,曾經是個崇尚飛鳥的族群,她們生活在南岸溫暖潮濕的地方。族裏人喜歌舞善紡織,遵循母製,生活富庶熱情好客。


    數千年前,因為中原地區的天災人禍,大量異族舉戈入侵尤人地盤,雙方連著打了近百年,最終因為代代的同化與融合,終於停止了戰爭。因為各地的商路開通,修仙界打破封閉狀態,各路族群全都混雜起來。


    隨著人口的越來越多,獲取天意卻越來越難,直到炙魔的降臨,天神為保三界,直接斬斷了上天的通道,將炙魔封印在人間。”


    鷲月迴道:“這些故事每個人都清楚。”


    沒想到被岩莫拂抱在懷裏的潘翼瞳搖搖頭說:“你不清楚,尤人的圖騰是飛鳥鳳凰,她們是一群可以飛天的族群。”


    鷲月轉頭看向她,確實不清楚潘翼瞳此話的意思。


    “以魂為翅,翱於九霄。尤人是最接近神的一群人,在三界通道還沒關閉之前,她們就如飛鳥一般來去自由。”潘翼瞳嘴含微笑說:“當然這些史實自然不會保留下來,現如今這群飛鳥的後裔,已經剪斷雙翼成為牢籠裏的肉禽。”


    像飛鳥一樣自由?鷲月忍不住嗤笑,竟然說一群奴隸像飛鳥一般自由,真是太好笑了~


    潘翼瞳並未理會她的嘲諷,繼續說道:“自從被打為奴籍後,尤人從來都沒有停止反抗。但她們被賦予上了隨意殺戮的旨意,所以每一次反抗都伴隨著大麵積的屠殺,這種篩選製度,可以保證遺留者的絕對順從絕對懦弱。一代代的圈養下來,尤人已經完全喪失了通天能力,再無力揮展雙翅。”


    鷲月背過腦袋,拒絕道:“我不想聽這些,帶我去見鳶兒。”


    “並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我需要你知道自己的在幹什麽!像這種行動,我已經組織了無數次,但每一次都會因為各種背叛而失敗。”潘翼瞳的語氣中帶著些某種歇斯底裏的絕望,她喊道:“鷲月,展開你的翅膀,不要再渾渾噩噩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管我們尤人的事?”這是鷲月一直以來想問的問題,潘翼瞳一個高層的主子,為什麽要去拯救一群奴隸。


    崖口的山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掩藏在枝椏深處的鳥雀,靜靜看著她們三個。


    潘翼瞳掙紮了一下,知曉其意的岩莫拂隨即將其放下,原本癱軟無力的雙腿在落地時,立馬硬挺起來。


    她恨恨地看著布滿傷疤的鷲月道:“我是誰?我要是說我是你祖宗你會信嗎?你們這群不爭氣的東西!”


    莫名被罵,鷲月也不再頂嘴,看來今天是必須聽夠她的嘮叨,才能帶她去見鳶兒。


    果然,潘翼瞳繼續說:“接下的日子裏,我會輔助你奪取尤奴場的控製權。將我剛才說的話傳達給她們,然後等時機成熟後,帶著她們殺進各大門派,將所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們,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你需要揭露這千年來的巨大陰謀,為所有淪為奴隸的尤人洗刷冤屈,讓後世再不受屈辱與折磨!”


    鷲月攥攥拳頭說:“讓一群沒有修為的奴隸去殺修仙者,尚且沒有成功的可能。”


    但潘翼瞳卻信心十足道:“我說過,尤人是最接近神的族群,你盡管按我說的去辦,不用操心這些。”


    第51章 後山勇士


    阿鸞將早上新摘的蘑菇挑揀出來, 用山泉水淘洗幹淨,然後放到竹筐裏, 慢悠悠地往住處返。


    山頂布著些薄霧, 林子裏掛上了晶瑩剔透的露珠,被荒草掩蓋的道路不甚好走,阿鸞將筐子頂到頭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著。


    住處設在山頂一塊凸出的大岩石下麵, 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留在此處的建築, 她們利用地理優勢, 將青石與木料結合起來, 蓋成了一座頗有特色的房屋。


    考慮到山頂偏寒風大, 所以房屋設計成了兩進式,前屋麵積大, 光線好,頂高透氣, 適合白天的起居生活。再往裏隔著一堵石牆便是內屋, 從遺留的窗框可以看出, 這裏曾貼著能夠透光的料子。


    內屋麵積小而窄, 地上鋪著厚厚的幹草,上麵有兩床被褥, 正是阿鸞和鳶兒休息的地方。


    阿鸞離住處還有老遠時,就迫不及待地大喊:“妹妹,我迴來了!”


    一個模樣與自己相仿的女孩,從門內跑了出來,她蹦跳著向阿鸞揮手, 迎接姐姐迴家。


    “我今天采了好多蘑菇, 還有甜甜的果子, 你看!”迴到屋後,阿鸞驕傲地將自己的成果展示給鳶兒。


    鳶兒滿臉驚喜,開心地誇讚她:“姐姐你好厲害,居然認識這麽多山貨,剛好我煮了粥,咱們今天吃蘑菇粥好嘛!”


    “好呀好呀,正合我意!”


    倆人嘻嘻哈哈地將飯菜準備好,相對而坐吃了個精光。


    說起來,阿鸞來這裏已經快三個月了。開始時,她還會想念英媂幾人,對這個陌生的孿生妹妹抱有十分的敵意。


    但時間久了,她發現鳶兒的性格與自己很相投,鳶兒滿足自己對妹妹的所有期望,倆人的關係越來越好,直到現在,阿鸞已經完全適應了如今的生活,甚至覺得這是她活這麽久以來最輕鬆快樂的時光。


    “真飽啊~”阿鸞往後一仰,隨意癱倒在地上的毯子上感歎道:“要是一直像這樣該多好,不用伺候別人,不用提心吊膽,想笑就笑,想玩就玩,還有自己的親妹妹陪著,這種生活真的太美妙了。”


    鳶兒提醒她:“吃飽了不要馬上躺下,會積食的,咱們去外麵走走吧!”


    阿鸞欣然接受,倆人出門沿著山路慢慢溜達。


    這座山上有十幾座像她們住處的房屋,但其它房子因為時間的侵蝕全都毀掉了,坍塌的石磚埋藏在青苔草叢之中,殘留的框架則引來山雀在上麵築巢。


    霧已經褪去,大片的積雲堆疊在半山腰上,從高處望下去,便是無盡的雲之海,陽光照在上麵壯麗無比。


    “我們好像住在了天上!”阿鸞蹲在山石上,感受著雲浪的翻滾,不禁說道:“這麽美麗的風景,如果她們三個也能看到該多好啊!”


    鳶兒站在她旁邊沒有言語。


    一種說不上來的孤寂湧上心頭,阿鸞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麽,有妹妹的陪伴其實不應該孤獨的,但鳶兒哪裏都好,就是很少主動找她談心表達感想。


    每次都是阿鸞嘰裏呱啦說一堆,談她在磐岩派的故事,談她的姐妹,談她修煉時的感悟,鳶兒也說,但大都是以阿鸞的話題為中心展開。關於她自己的生活,她在崖穀派的日子,她和鷲月的故事卻草草略過,根本不會詳細說某個具體的事件。


    阿鸞很喜歡鳶兒,但她卻無法從鳶兒身上找到更深層次的情感,她們沒有共同的記憶,也沒有共同的感受,所以就算日日相伴,自己也會時不時地感到落寞。


    距離兩姐妹不遠處的山崖上,鷲月和潘翼瞳騎著兩隻狻猊,靜靜地看著此處。


    很久沒見妹妹了,她還是那個老樣子,溫柔之中又帶著些倔強,看她和阿鸞相處的不錯,一直以來高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鷲月情不自禁地撫上坑坑窪窪的額頭,那裏還殘留著妹妹嘴唇的溫度,是她們對彼此最後的祝福。


    “鷲月,放心大膽的去吧!不要迴頭,我永遠都會伴隨在你身邊!”


    紅色的發帶垂在耳旁,鬢邊的碎發被淚水黏貼在臉頰上,妹妹含著笑踮起了腳尖,濕潤柔軟的雙唇印在她滾燙的奴印上,瞬間化解了她長久以來的封印。


    妹妹,我們又能在一起了,你看看我吧。


    或許是目光的注視過於強烈,感受到來意的阿鸞下意識地抬頭朝這邊望了過來。


    她看到了鷲月那陌生的眼神,深情中又摻雜了大量的眷念,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


    阿鸞不知所措,見一旁的潘翼瞳搖頭後,她才強迫自己低下腦袋不去理會來者的注視,這麽強的意識力難道鳶兒沒有感受到嗎?


    她抬頭瞅了瞅鳶兒,妹妹始終低著腦袋專注於滾滾雲海,絲毫不受其它影響。


    潘翼瞳拍拍小七的脖子道:“人你也見到,這下可以放心了吧!時間已不早,我們趕緊迴去吧。”


    小七和小波聽話地調轉身子,馱著倆人往山下走去。


    鷲月戀戀不舍地目睹著鳶兒漸漸消失,直到最後她都沒抬頭,或許是她現在很放鬆,雲海太美麗,所以才沒意識到自己來過吧.....


    不過妹妹,我們很快就能夠永遠在一起了,我會陪著你看遍所有美景,走遍天涯海角。


    .............


    修仙界裏大亂,時不時地就有人橫死街頭,炙魔再現,民心惶惶,作為人間的守護組織,各大仙門必須要正式出手了。


    潘飛雲找來了英媂:“評審團召集各門派代表,前去商討要任。英媂,你作為修仙界第一,是一定要去參加的,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你是想代表英雌派前去,還是代表我們磐岩派呢?”


    英媂挑挑眉問:“我以為岩山石會出麵代表磐岩派,畢竟他才是主教~”


    “原本是該他去的,不過他最近犯了舊疾,沒法參加,你要是想代表英雌派,那我就讓莫拂那小子去。”潘飛雲無奈地歎氣。


    這要是平時,岩山石就算是剩一口氣也要掙紮著過去,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去了是要承擔責任擔當風險的。炙魔消失這麽久,又突然出現,誰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麽,若是自己被分配上什麽危險任務,過程嗝屁了,那這輩子豈不是白忙活了嘛!


    潘飛雲自然清楚夫君的想法,又氣又無奈,她現在對岩山石是徹底失望了,又開始後悔當初為啥會看上這麽個懦夫。


    英媂其實早就收到了消息,朝羽茉特地過來通知,要英媂代表英雌派出麵,她自己要代表朝雁派去參加。


    看來各大門派的主教都想到一塊去了,全都裝病拒絕參會,然後將責任推脫到小輩或者女人身上。


    其中隻有光明派的主教是真的參加不了,明佑鏜自己就是養魔人,現在遭到了反噬,整日瘋瘋癲癲的沒個人型,婉歌是不可能讓他公之於眾的。


    於是,光明派找到了明冷,希望他能以光明派少主的身份去參加。


    “去不了,英媂已經讓我當磐岩派的代表了。”


    “什麽?!”煙童大驚道:“您....您....您可是光明派的少主啊~怎麽能.....”


    明冷撫摸著鳳凰的後背,毫無波瀾地迴他:“現在我是英媂的夫人,英媂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所以代表磐岩派沒問題。”


    “少主你別總是置氣了,主教現在身體有恙,正是你這個接班人擔起大任的時候,怎麽還給別人當起代表了。”煙童看著有些毛糟的少主,不禁恨鐵不成鋼。


    自上次受傷,明冷的記憶有些殘缺,他雖不記得父親當時對他做了什麽,但深入內心的恐懼還是揮之不散,他搖搖腦袋說:“這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你們覺得不妥就跟英媂說去吧!”


    煙童沒法子,隻能原話傳給了主母婉歌。


    體恤男兒難處的朝婉歌沒有多語,隻是扶著額頭深深歎了口氣,這短短月餘時間,曾經雍容華貴的她就顯現出了老態,臉頰消瘦,法令紋突出,再多的脂粉都修飾不了的疲憊。


    大廳內寂靜無聲,光明派大主母端坐在正位上,處理著堆積如山的事務。


    丈夫倒下,男兒外傢,炙魔威脅,多重擔子全落在了她一個女子肩上。曾經以為出大事了,有男人才靠得住,沒想到人生的大事全是男人惹出來的,最後還是要她自己去麵對所有人的禍端。


    夕鷺匆匆趕了進來,她來不及跟主母施禮,就急忙報告:“主母,前院的徒子出事了,他們正在抗議咱們的安排!”


    婉歌沒敢耽擱,趕緊過去查看。


    光明派的徒子百分之九十都是男徒,高比例的陽剛之氣,讓他們為之自豪,男人嘛,哪有嫌多的道理!但真出了事,需要上前線時,這些人卻開始慫了,一個個全畏縮著,盡顯陽剛之氣。


    婉歌趕到現場時,男修們正振臂高唿著抗議:“好男兒不該去送死!好男兒不該去送死!”


    原來這段時間,光明派一直在組織獵魔行動,很多年輕氣盛的男修去了後,皆沒了蹤跡。連著送走近百人後,終於有人意識到不對勁了,這是去送死啊!


    所以此次征集活動開始後,男修們直接衝爛了會場,要主教給消失的男修一個說法。


    主母婉歌將暴烈的喊聲壓下去,信誓旦旦的朝眾人解釋道:“眾仙君稍安勿躁,前去獵魔的修士們並沒有遭遇危險,而是因情勢所需,隱藏了自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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