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星空之下,漆黑而冰冷。


    位於恆星引力帶邊緣的飛船殘骸,隨著潮汐力量在水藍星係的邊緣區域公轉,有形成重力帶的趨勢,或許讓它繼續運行十多億年,真有可能形成一個新行星。


    殘骸的重力作用區外圍,一架散發著動力光芒顆粒的飛船,與殘骸保持著同樣的速度,懸停在一片幹淨的空間,數百隻大型機械蟲圍繞在殘骸的周圍,用掃描係統讀取著這片地區的資料數據。


    飛船戰術指揮室,是一間空曠的艙室,除天花板的投影器外,沒有任何的裝飾和家具。


    投影下模擬的實時地圖顯示著這片殘骸的高清畫麵,這確實是一架龐大的宇宙戰艦,‘黎明’號在它身前就像是一架飛行器,它殘留的艦身兩側那猙獰的大口徑炮管彰顯著它之前的輝煌。


    也或許不應該說是一艘戰艦,而是好幾艘。


    它們不知道什麽原因相撞在一起,或者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相互吸引而融合。


    戰艦周圍擁有許多穿著宇航戰鬥裝甲的幹屍,也有一些是被鉚釘釘在木板之上,生前似乎遭受了酷刑。


    畫麵充滿了對生命的褻瀆。


    幹屍都是人型結構,但與人類的骨架和臉型有很明顯的區別,有的又小又矮,隻有一米二左右,有的卻又很高,是超過三米的巨人,有的與人類很相似,但僅僅是相似而已,四肢和肋骨數據都有很大的區別。


    “掃描出來的戰艦型號和裝配的操作係統一共有兩種類型,看起來這裏進行過一場規模宏大的遭遇戰,戰爭的結果是雙方同歸於盡,但也有可能是遭遇到第三方勢力。”深紅335冷漠的聲音推測道:“從被綁縛的幹屍可以看出…交戰雙方的文明並不友好,他們的社會可能處於類似於集權統治結構。”


    “需要對現場的幹屍進行采樣嗎?”


    “危險評估呢?”方成保持著謹慎。


    “暫無危險。”


    方成沒有立刻作答,他看向了江冰,自然學派對這方麵有豐富的經驗。


    江冰沒有迴答,她帶來的一位臉色黝黑的男性自然法師迴答道:“探索的道路本來就充滿危險…我們得前進。”


    “這是自然學派的前輩,阿道夫先生,‘3’級自然法師,曾經在…”


    “沒必要的事情不用介紹。”阿道夫打斷江冰,看著方成說道:“宇宙航行遇到的事情應該果決,前麵的路我們誰都無法預測對錯,但猶豫肯定是錯誤的。”


    “阿道夫先生,請注意你的語氣!”範佩佩冷冷的看著阿道夫,她可不管什麽前輩。


    於月也是皺了皺眉。


    “我要的是建議,而不是爭吵!”方成環視左右,最終把目光停留在阿道夫身上,“你的說教留給你的弟子或者那些菜鳥,我需要的是有效的建議,而不是廢話!”


    阿道夫迎上方成的目光,兩三秒後他垂下眼皮,微微躬身道歉,“抱歉,指揮官!”


    方成卻沒有理會他,他認真看了眼江冰,然後下達了采集樣品的命令。


    “監測到飛船內部擁有能量反應,是邪能屬性的能量,強度…強度很不穩定,但大多數情況都趨於‘1’級以下…還有一股未知的力量,類似於戰士途徑的能量反應,附帶著微弱的獻祭規則。”深紅335快速解算道:“詳細的數據需要進入飛船內部。”


    “重點監測生命體信息。”方成提出要求。


    “這片地區的死亡氣息很嚴重,會影響我們的監測結果。”深紅335重複道:“最好的辦法是進入飛船內部。”


    “我去!”江冰搶著接下任務,“遊俠最適合斥候的工作。”


    方成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思考了十多秒,說道:“江冰、於月,你們兩人跟我下去…另外調派第十二兵團兩個小隊成員。”


    “有找到入口嗎?”


    “正在找。”


    …


    半個小時後。


    經過數百隻半米高的大型機械蟲的探查,在一堆滿是骷髏架子的區域,發現一個類似戰鬥飛行器的彈射出入口,入口經過機械蟲的清理露出一個寬闊而厚實的甲板,在微弱的恆星光芒照耀有著金屬光澤的質感。


    ‘黎明’號側麵的機庫艙門隨之打開,數架飛行器向清理出的入口快速靠近。


    近距離觀察那些被酷刑折磨的骷髏架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骨架被真空壓製的裂痕,充斥在飛行器的兩側,密密麻麻的比恐怖電影裏的那些畫麵還有驚悚。


    五分鍾後,自動駕駛的飛行器穿過幹屍覆蓋的區域,平穩的駛入機艙入口。


    進入機艙的刹那,恆星散發的光線被剝離,視線內是一片漆黑,是那種無法觀測的黑暗。


    飛行器的兩邊裝置的強光燈隨即打開,投射的光線之下,浮現了些許黑色的未知顆粒,似乎在吞噬突然冒出的光線,與強光混合在一起,像極了上個世紀黑白電視的雪花。


    下一刻,強光燈的光線被金色的流光覆蓋,那些黑色的顆粒隨即消散。


    金色的流光擴散,顯示出一個龐大而深邃的空間,近百架黑色扁平的戰鬥機靜靜的停靠在這裏。


    方成等人走下u022a型的運輸機時,數十隻機械蟲已經完成對周圍戰鬥機的掃描。


    “這不就是兩年前襲擊南州聯邦的飛行器嗎?”江冰穿著她特質的動力裝甲走到就近的一架戰鬥機旁邊。


    “沒錯,就是它!”深紅335解釋道:“是死亡的力量,黑色的金屬裝置裏麵本來應該是養著某種亡靈生物,但現在裏麵沒有任何生命能量反應。”


    “確實是亡靈符文。”於月手裏的法杖在一架飛行器側身一點,黑色的金屬裝置表麵的符文被牽引激活,發出微弱的光芒後被魔能盡數破壞。


    “也就是說,這艘飛船是不死者建造的。”陳曉曉的聲音在通訊器裏傳出。


    “尋找進入飛船指揮艙的道路,那裏應該有答案。”方成翻動手裏的聖洯,濃鬱的金色光芒從入口處灌進,所有飛行器機身接觸到金色光芒後,雕刻的亡靈符文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的話音剛剛落地,智能終端裏便迴響起係統提示音,並標記出入口的方位。


    數道強光的照射下顯示出的是一扇硬金屬打造的圓形艙門。


    很大,直徑超過四米,開關居然是純機械的閥門,


    第十二兵團兩個小隊負責突擊的兩名聖騎士果斷上前,用他們寬大的機械手臂轉動閥門。


    因為這片區域空間裏的物質少得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閥門轉動時沒有任何的聲響傳出,但閥門所在的金屬牆壁可以看見輕微的顫抖。


    閥門轉動五六秒便卡住,圓形的艙門輕輕抖動的時候,兩名聖騎士鬆開雙手,並向後退出一步警戒。


    “這艘戰艦好像都是機械科技配合符文知識構建出來的。”深紅335的聲音在公共頻道響起時,艙門自動向左邊旋轉,露出一個深邃而漆黑的通道。


    通道裏擁有似之前這片空間裏的黑暗,在艙門打開的瞬間向外侵蝕,吞噬著大廳裏流動的金色光芒,畫麵呈現的樣子就像某些遊戲裏的畫麵bug一樣,空間似乎在不斷的塌陷和重建,看得人頭皮發麻。


    “別緊張……這是正常情況,飛船裏麵的空間長久被邪能侵蝕,會下意識的排斥光明。”深紅335輕聲提醒。


    兩個小隊聖騎士後勤隊員,翻開了他們手裏的聖洯,神聖之力隨即從空間裏抽離,驅散隨之而來的黑暗,露出一條幽暗的通道。


    數十隻機械蟲在深紅335的控製下鑽入通道,兩個小隊的聖騎士跟隨其後。


    方也進入通道,深紅335在他的私人通訊頻道提醒道:“通道的牆壁都是由硬金屬打造,看鑲嵌的縫隙…這簡直就是工藝品…在護衛軍團的資料庫裏,不死者通常都是使用生物科技,根本沒有這些技術…這不是好消息,我們…或許處在一個極其糟糕的時代。”


    方成眼前的虛擬屏幕隨著她的提醒,跳出許多通道牆壁的高清照片,係統給照片上的牆壁標記出了詳細的鑲嵌線路,還有線路兩邊勾畫的圖案,是一朵朵粗狂的花紋圖案,有一種宏大卻又細膩的美感。


    “看到了嗎,不死者居然也開始有了格調。”深紅335感慨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是一隻亡靈生物!”突擊小隊的指揮官立刻匯報。


    方成隨即關掉欣賞到一半的花紋,快步上前來到一個寬闊的大廳裏,突擊小隊正在大廳另外兩個通道警戒,其中一名小隊的指揮官站在大廳中間機械操作台的旁邊,指著腳邊幹枯的屍體,說道:“就是這個東西,有點像資料裏記錄的食屍鬼。”


    兩道強光隨著方成的目光落在地麵的屍體身上,沒有像外麵那些屍體穿著宇航戰鬥服,它的皮膚顏色類似於太空隕石的灰黃,腦袋似狐狸,身體結構與人類相差無幾,暴露在幹癟皮膚外的骨架呈黑色,它的身上監測不到任何水分。


    “我們進來的時候,它站在機械操作台旁邊,機甲係統提示擁有‘0.6’邪能能量。”小隊長還在繼續匯報,“它倒下之前在向左邊的通道低吼。”


    “我已經派遣機械蟲進行偵查。”深紅335的數字投影出現在機械操作台前方,數隻機械蟲攀上操作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著被損壞的區域,轉眼亂糟糟的大廳就變成一間具有機械感的操作室。


    “於月騎士,帶著魔能水晶嗎?”一隻機械蟲走到於月的裝甲身前時深紅335開口詢問。


    “有!”於月從她的魔法空間裏拿出一塊緋紅的晶體裝置遞給機械蟲,機械蟲接過來之後鑽入操作台下方的一個通道。


    五六秒後,操作室地麵以及牆壁浮現出帶有紅色光芒的線條,且不斷向三條通道擴散。


    黑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散,操作室裏有了星球表麵普通陰天的亮光,顯示出金屬牆壁前方豎立的操作台,以及數百個隻有巴掌大小的小型顯示器。


    “機械科技與生物科技結合的產物。”深紅335解釋道:“這些顯示器的成像功能需要生物監控來轉換,理論上信號覆蓋可以遍及整片星域。”


    “一個社會化完整的不死者文明…很危險!”於月輕聲評價。


    方成則注視著操作台機械按鍵前方的一排文字。


    是象形文字!


    “亡靈文字,很古老的文字,與大同國的文字有相同之處…這段話的大致意思是…太暗了。”深紅335注意到方成的目光,很貼心的進行翻譯服務。


    “不死者也需要光?”範佩佩的聲音在公共頻道裏響起。


    深紅335說道:“我的資料庫裏沒有相關解釋,但這間操作室可以說明一切,死亡研習會在瓦美波城的地下室也說明他們確實需要少量的光源。”


    “這與《騎士守則》裏麵的記錄不一樣。”於月提出疑問。


    “現實中很多地方都有矛盾。”江冰這句話裏帶著調侃。


    方成沒有加入他們的討論,其實不用深紅335的翻譯,他也知道這幾個字的意思,因為他擁有虛擬係統,他當然同樣奇怪一位不死者會抱怨‘太暗’。


    “夥計們,我們得停止討論了…這艘飛船殘留的不死生物看起來並不少。”深紅335打斷眾人的討論,為他們的終端係統推送出機械蟲偵察到的畫麵。


    寬敞的通道裏,是密密麻麻匍匐前行的不死生物,每一隻身體都被吸幹了水分,而且能量都沒有超過‘1’級,它們那一雙雙碧藍的眼睛因為幹瘦的腦袋顯得深邃而空洞,隨著嚅動的幹肢不斷的翻滾,但沒有恐怖和惡心的感覺,反而是帶著滑稽的喜感。


    “江冰、於月,你們帶領第六小隊去右邊的通道。”方成下達命令:“解決掉這些東西後繼續推進!”


    “是!”兩人接下命令。


    方成最後看了眼操作台上的那一排字,帶領另外一支小隊踏入左邊的通道。


    不到一分鍾。


    兩支小隊便先後與不死生物遭遇。


    這並不是一場戰鬥,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為節約子彈應付後麵的搜索,兩支小隊的聖騎士們甚至連一槍都沒開,直接用近戰武器就碾碎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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