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平靜,倒是很符合那孩子。


    空氣中落針可聞。


    青瀧隻是禮貌地迴道:“是嗎?”


    嫿夢語氣中有幾分真的惋歎:“可惜我那位故人已經死了。”


    擦身而過的時候,青瀧說:“節哀。”


    嫿夢不言,看著她一路進到自己的屋子,突然輕輕笑了。


    一個跟死去的青瀧很像的女人。啊,連聲音都一樣分不出差別。


    有意思。


    對於秦曜來說,到底是再也見不到所愛之人更痛苦,還是當日思夜想的人終於站到麵前,卻發現並不是那個人,更叫他發瘋?


    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這裏是你布置的?”


    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如冰切碎玉。嫿夢迴過頭來,見衡寧指了指依五行之數布置的桌椅屏風,眉頭緊鎖。


    嫿夢道:“陰陽家重聚氣擅風水,我這樣布置是為了……”


    衡寧擺了擺手:“這是共有空間,別一個人瞎折騰。”


    嫿夢:……


    作者有話說:


    謝知棠:識字,識曲,彈琴是吧?沒問題我都會教~~~


    1、漸吹盡、枝頭香絮,是處人家,綠深門戶。遠浦縈迴,暮帆零亂向何許?閱人多矣,誰得似長亭樹?樹若有情時,不會得青青如此。——薑夔《長亭怨慢·漸吹盡》(既是詞又有曲,所以王修可以彈奏)


    2、“三寸之舌,強於百萬雄兵;一人之辯,重於九鼎之寶”。——《戰國策·東周》


    3、“無稽之言,不見之行,不聞之謀,君子慎之。”——《荀子·正名》(沒有根據的言論,沒有見過的做法,沒有聽過的計謀,君子都應該謹慎對待。)


    感謝江寒友友投出的地雷!(鞠躬ing)


    第12章


    青瀧已經迴寢,但農家學堂裏的熱鬧還沒有結束。


    聖賢院的入學考試,不僅要用留影珠進行影像記錄,還要主試官批注,最後歸納入檔。大部分的評語無外乎:天賦尚可,性格恭謹等等。


    謝知棠作為農家的主試官,自然要負責填寫青瀧入學考試的表現。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提筆在紙上唰唰寫作。


    葡萄藤上一片綠葉悠然而下,趴在少年的肩頭,似乎在好奇他在寫什麽。


    更好奇的是站在一旁擠眉弄眼的另外兩人。


    待謝知棠剛放下筆,孟昱就從身後出其不意地按住他的肩膀,燕瑤眼疾手快地抽出宣紙。


    她偷笑著,一字一字慢悠悠念出來:“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翻譯過來就是: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哇,”燕瑤調侃道,“謝糖糖,這麽俗套的撩妹手法你也用?”


    暮色為謝知棠的眉眼染上一層毛絨絨的淡金,他漫不經心地反問:“俗套嗎?”


    孟昱一拍桌子:“俗不可耐!”


    裴淮序冷冷道:“你承認是在撩妹?”


    謝知棠將宣紙慢慢卷起,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上的落葉,朝著屋內走去:“太陽要下山了,我去煮小蔥麵。”


    他腳下踏著一雙凡間平民慣穿的布鞋,小心地繞開每一朵花每一葉草。


    一隻玉笛卻以迅疾之勢,帶起清風一陣,橫住他的去路。


    空氣有一絲微妙的寂靜。


    裴淮序問:“你真想好了?”


    想好要招這位小師妹入農家?


    謝知棠答道:“阿裴今日有點嘮叨。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


    玉笛飄在半空,玲瓏剔透,散發著寒冰之氣。


    “不行,”裴淮序斬釘截鐵道,“至少要等我們查清楚她的底細。”


    “雖然我覺得小師妹看上去是個好人,”孟昱撓撓頭,說道,“但沅聖說過,接近你的人都要查。”


    “喂,又搬出我師尊,”謝知棠轉過身來,無奈扶額,“你們可別亂來啊,別把我師妹嚇跑了。”


    說起來,謝知棠真是搞不懂自己的師尊沅聖。


    從前農家也是門人濟濟,但到沅聖掌管農家時,竟隻招了他一個弟子。又囑他設下三道幾乎不可能的難題。旁人不了解內情,隻道是謝知棠嫌帶師弟師妹麻煩。


    可師尊又要他把農家技傳承下去,師尊啊師尊,你還不清楚你自己的徒弟有什麽病症在身嗎?


    謝知棠等了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這麽聰明又幸運的師妹。


    裴淮序忽似想到什麽,臉色比平時更要冷上三分:“謝知棠。”


    他叫了對方全名後,問:“你的病症是不是又加重了?”


    “所以你才著急找個師妹?”


    燕瑤一邊走上前取迴裴淮序的玉笛,一邊慢悠悠地接話道,“不想讓農家技斷送在自己手上?”


    三年前突然出現在謝知棠身上的病症實在詭異,就連當時還在世的農家沅聖也無法破解,醫家陳聖賢束手無策,到現在依然未解。


    這件事再加上沅聖的叮囑,這些年他們一直小心提防著出現在謝知棠身邊的生人。


    “呸呸呸,別瞎說話。”孟昱說,“我們家糖糖好著呢。”


    謝知棠有模有樣地拱了拱手:“承蒙各位關心。”


    天邊晚霞萬丈,少年仿若入畫,參差的額發在眉間輕蕩。


    他揚起笑容,卻是輕鬆地岔開話題:“為了感謝你們,我決定在今晚的小蔥麵裏臥雞蛋,不過隻有一個,舉手,先到先得。”


    跟在他腳邊亦步亦趨的小食鐵獸第一個舉起爪子。


    “好,我宣布,是咱們的卷卷!”


    裴淮序和孟昱還要再開口,燕瑤卻是噗嗤一笑。


    謝知棠看上去散漫隨性,然而他下定的決心,如山屹立,誰也改變不了。


    她打圓場道:“好啦好啦,你們兩可太小看謝糖糖了啊,孟小爺不是說,這師妹連元炁都沒有麽。若真有人要害糖糖,至少得派個羅天之境的大能吧?”


    “可是師妹好看,”孟昱食指戳心窩,“這叫美人計,專攻心。”


    “好看嗎?”謝知棠假裝思索片刻,肯定道,“我怎麽覺得是特別好看?”


    裴淮序冷哼了聲。


    夜幕漸生,屋內不斷傳來鬥嘴聲和麵的香味。


    海棠搖曳,還未到開放的時月。


    ——


    新生入學的前幾日還算得上清閑。井然有序的日程安排主要是為了讓弟子們熟悉聖賢院的環境、曆史與秩序。


    比如,聖賢院共有儒、道、農、兵、醫五位先天之境的聖賢,其中農家袁聖於兩年前逝世。其餘如數家、樂家、陰陽家、機關家、小說家等百餘家,則由數名上階羅天境的教習管理。


    修者以元炁入體,按修煉等級分為人天境、下天境、小天境、天境、上天境、羅天境、先天境,前六境又分高中低三階。先天境者,超脫世俗凡塵,與天地同在,肉身消逝之日,意識登仙。


    “雖說先天境者早已超脫世俗身份,但兵家的江聖曾是楚國人……”王修欲言又止。


    秦曜的房間裏,如憶香正無聲綿延。


    如今嫿夢不便再為他布夢,便特地送來此香。睡前聞如憶香半個時辰,就能在閉眼時做想做之夢,見想見之人。


    她莞爾一笑:“不過殿下還是少聞一些罷,日後若是真見到思念之人,怕是會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嫿夢的這句話突然闖入腦海中,讓秦曜有些煩躁。


    他剛剛淋浴過,烏黑的頭發濕漉漉的,垂在狹長的鎖骨上。雖披散著發,但深邃的眉宇,刀鋒般的臉頰,都散發著震威天下的王者之氣。


    不耐煩地按了按太陽穴,秦曜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聖賢院五聖之一,兵家江瑜的身上。


    盡管他極不願迴憶,但他見過這個人。


    三年前,在青瀧死的那天。問情劍高懸半空,悲鳴百日不散。他手下上千修士,竟無一人能靠近劍身半分。


    直到一個白發銀簪的女子出現。她步步生風,移形換位,直越過千軍而走到問情跟前。


    “一把沒有劍靈的劍,竟然也會如此悲傷。”她說,伸手帶走了問情。


    女子容顏年輕,不過十七八歲,說話的聲音空靈而超然,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她就是能號天下兵器、以百嶽為奇門的兵家聖賢江瑜。


    有人說江瑜早與自己的劍靈融為一體,因此容顏不老。


    自從上次從秦懷璋處得知,蛟龍甲在兵家劍林當中,近幾日秦曜就一直在籌劃著如何能進劍林。


    若能得到兵家聖賢的幫助,顯然是最好。但江瑜成聖前是楚國人,不僅如此,她是楚國名將江承彥的孫女,從小熟讀兵法,太乙,六壬之術。當年晟楚一戰,江承彥寧死不降,被俘後,晟國將領將其曝屍三日。而昏庸的楚君把戰敗歸咎於主將無能,下令將江氏一族滿門抄斬。


    江瑜因當時身在聖賢院而躲過一劫。


    秦曜沉思片刻,道:“想得到這位兵聖的幫助,看來是不太可能。”


    “還有別的辦法進入劍林。”王修正說著,忽感到門口有人靠近,他與秦曜快速對視一眼,緊接著就傳來敲門聲。


    是室友長桑權。


    長桑權不知道上官先生是誰,居然能安排上他和秦曜同住。盡管上官先生要他暫時勿動,但他一想到戰死沙場的兄弟們,如何忍耐得了。全身戾氣上湧,但在王修打開門的一刻又瞬間冷靜下來。


    不行,聖賢院內禁止私鬥,他不清楚秦曜的實力,如果不能一擊必中,他就會被趕出聖賢院,那麽一切就都白費了。


    “中廳的書是誰的?”長桑權憋了好半天,開口生硬地問道。


    “是我的。”王修儒雅有禮地迴答。他今日進儒學堂,對浩瀚的藏書愛不釋手,更發現許多曾經苦尋不得的珍貴書籍,迫不及待地借了十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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