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名張巧兒,本不是錢家人。”


    “早些年伴隨娘親來到蘭城販賣過冬木柴,卻遭遇了錢府錢大禮的出巡。”


    “他看見了我,就直接將我占為己有,想要將我從娘親身邊買走。”


    “娘親自然不從,我們即便在寒冬依舊需要出來販賣木柴,但我們卻也能活的過來,根本不需要進入到錢府中。”


    張巧兒說到自己的母親時,這目光中竟然是出現了很多的惋惜和舍不得。


    李玄舟站在旁邊靜靜聽著。


    “然而這錢大禮先是搶奪走了我,更是將我娘親也帶到了錢府中!”


    “明麵上光明磊落,暗地裏直接威脅我!”


    “若我不答應這一門親事,那我娘親必死無疑!”


    “無奈,我隻能選擇答應!”


    “本以為一生已經是非常悲涼,但錢府錢氏更是看我不起,覺得我和娘親二人是高攀了他們錢家,私下不斷針對我和娘親二人!”


    “這件事等我被迫有了身孕後到達了頂峰!”


    張巧兒目光死寂的落在了門外倒在雪地中的錢氏屍體上,冷笑三聲後,她繼續說道:“錢氏同時孕有一子,名為錢付康。”


    “她錢氏是害怕我的孩子會搶奪錢家財產,所以先是趁著錢大禮出門時坑殺了我娘親,後麵更是安排家丁對我一頓毒打!”


    “我最後僥幸活下來,我兒卻已經是不複存在了!”


    李玄舟緩緩點頭,專注的看著對方。


    張巧兒繼續惱火怨恨的說道:“待到錢大禮迴來了解到了這件事情後,他竟然就當做沒有發生一樣!”


    “隨後在我身軀還未恢複的情況下,竟然又想要讓我懷有身孕!”


    “……”


    “他這就是想要我死!”


    張巧兒瞪著死灰布滿血色的眼珠子,她轉而是看向了李玄舟,慘烈猙獰的笑容布滿了她的臉。


    李玄舟未作答。


    “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就能想出來了!”


    “我從一位道人口中了解到了此種辦法,含冤將自己吊死在這錢家大堂中,就等著有朝一日過來報仇!”


    “三十年後,就像是我現在所做的事情了!”


    “如此!”


    “你覺得這錢大禮還有救治的必要嗎!這還是活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我就要好好的折磨這錢大禮,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李玄舟暫時沒迴答。


    他在整理來自於張巧兒的話。


    一來戾鬼是婦人,二來戾鬼實力強悍,三來戾鬼是被錢大禮和錢氏所害,遂來報仇了。


    張巧兒說起來這些過往,她一雙眼中寫滿了悲壯。


    到擲地有聲沙啞的看著李玄舟,“小童!”


    “我且問你一句話!”


    “錢大禮此種做法,該不該殺!”


    李玄舟點了點頭,他沒有猶豫,張開口說道:“該殺。”


    “嗯!”


    “那我再問你這錢大禮該不該救!”張巧兒繼續問道。


    “該救。”


    李玄舟更是沒有猶豫了。


    下一刻。


    狂風乍起,八仙桌上的錢家碑文吹的劈啪摔落,連帶著香爐都重重的摔在了磚石地麵上!


    張巧兒怒火中燒,戾鬼恐怖模樣又要出現!


    她難以置信的吼著:“如此作奸犯科的惡徒,你卻依舊要救?!”


    李玄舟站在狂風中,道髻被狂風吹得有些發散,他身軀一片冰寒,這是寒冬狂風,冷冽無比,臉上更是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們來時並不知情,在不知情時接受了這委托,我們就要完成委托將這錢大禮救治好,至於完成委托後的事情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了。”


    李玄舟平靜說道。


    其實他話中的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


    做任何事情之前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料最後會發生什麽,隻有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做錯了或者是做了。


    眼下他們的確是做錯了,但對於他們乞憐人這種獨特的身份來說,即便是做錯了,他們也要錯下去,他們即便不想幹涉大道,但更是不能直視小童之死。


    於是。


    錢大禮該殺不該殺?


    該殺,這是張巧兒要做的定奪,他們乞憐人管不著。


    錢大禮該救不該救?


    該救,這是他們乞憐人來之前接受的委托,他們乞憐人定要救治成功了。


    一麵歸一麵,心有七竅,但並非全部玲瓏。


    “這就是乞憐人?”


    張巧兒聽的怨氣很大!


    她的怨氣匯聚成那種濃烈的黑線流淌在這大堂中,牆壁上的中堂已經是碎裂了!


    橫批坼裂!


    僅存的“德侔天地”四個字更是要湮滅了一樣。


    “你們就像是些頑劣固執的郎中,罪大惡極之人你們還救,就等著將人救活了,再去讓別人受到裁決?”


    “這是你們和他們的選擇,與我們沒有多少瓜葛,我們隻做我們的事情。”李玄舟平靜搖頭。


    他自身還未理解乞憐人的道義到底是什麽,更是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但他隻能是相信自己做的是正確的。


    “好一個你們和他們的選擇,真的就是和乞憐人沒有關係了?”


    張巧兒攥了拳頭,修長鋒利的指甲都要嵌入到皮肉中!


    又猛地一顫。


    她吐了一口黑氣,身軀從半丈空中重新墜落到地麵上,她疲憊不堪。


    甚是苦笑:“我與你這乳臭未幹的小童吵鬧什麽?待你師傅歸來,我就先殺了你師傅,然後讓你留下來陪我!”


    “抱歉,你不是我師傅的對手。”李玄舟沉穩說道。


    “?”


    張巧兒,“你這小童是不是腦子不會轉彎的?!”


    “實話實說而已。”


    李玄舟作揖,“我們救活了這錢大禮後,我們三人就會離開此地,到時你想怎樣,與我們無關。”


    張巧兒揪心,她還沒有說話。


    李玄舟這一次是又補充了一句,道:“但我卑微的奉勸您兩句。”


    “您本不該在此地盤旋,此生悲涼,進入陰曹地府,來生定會人丁興旺。”


    “若是強行逗留此地,現在是招來了我們乞憐人,以後招來更多的修道之人,甚至找來了鶯歌等,他們不見得有我們這麽明事理了。”


    李玄舟是認真的,“於是我覺得您應該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也給您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至少您隻是想要殺害錢大禮和錢氏兩個人,對他們的孩童錢付康並未有太大殺心。”


    他的確是注意到了,錢氏是被張巧兒隨意殘殺了,但是錢氏的孩子錢付康卻沒有被殺害,更是沒有和錢大禮一樣的受盡病痛折磨。


    於是張巧兒應該也不是那種瘋癲之徒。


    “明事理……”張巧兒的注意點則是在李玄舟的上半句話,她聽見這些東西舌頭都要笑掉了,“行行行!你這小童真的明事理了!”


    再去看著李玄舟。


    張巧兒卻驚訝的發現這個小童臉上沒有任何的戲謔和開玩笑的意思。


    她的神情在此時就凝住了。


    頓了頓。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張巧兒啼笑皆非,身軀緩緩的漂浮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李玄舟。


    隨後當著李玄舟認真的麵龐,她承諾道:“行,大道給我機會,我也給他們選擇!”


    “你們可以治愈錢大禮!”


    “治愈錢大禮後,你們如能讓錢家上下全穿上白衣喪服,讓整個蘭城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又跪在大雪中三日平息我的憤怒!”


    “那我就此離開,前入陰曹地府中。”


    李玄舟頷首。


    “別急,我還沒有說完!”


    “嗬嗬!”


    張巧兒身形逐漸變淡了,語氣空幽恐怖,“但若是他們不照做……我定是要殺光他們錢府上下,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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