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響,小狗開口問出了心裏最想問出的話:“長姝,是我太笨了嗎?所以許一洲才不肯對外人承認我是他的女兒?”


    .


    第80章


    ◎夢醒◎


    長姝沉默半響, 最終隻說:“你還有我。”


    小狗越來越沉默,長姝為她尋來不少人間有趣的東西,開為她排解心情。


    但長姝越來越忙了。


    忽有一日清晨, 小狗還未清醒,便被人從床上拖了下來。


    拖著小狗的是個很強壯的男弟子,他不顧小狗有沒有穿好衣服,拽住她的衣領,便將她從靈清峰裏拖了出去。


    小狗一路上被千人看, 被萬人瞧, 被眾人用各色的眼神笑話。


    小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它狼狽的想要護住自己,卻根本沒辦法做什麽。


    小狗痛苦的抬起頭,隻見不遠處燦爛炙熱的陽光之下, 站著一個清冷孤傲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貴氣,睥睨小狗的時候,眼睛裏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倨傲的意味。


    “她就是我爹的私生女?”


    一旁站著李弘遠, 李弘遠用扇子遮臉,一雙不安分的眼睛上下打量小狗:“能被長姝金屋藏嬌的, 想必就是她無疑了。”


    楊鳴羨道:“師妹,你不如將她交給我, 我迅速幫你處理了這件事, 否則等到長姝迴來——”


    “長姝迴來又能怎麽樣?”


    說話的女子是許瑤芳,長清宗嫡長女。


    “不過是個下賤的奴婢罷了,長姝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奴婢和我生氣,你們怕什麽?”


    小狗的臉上身上都是鮮血, 她的衣服, 皮膚被路上的石子磨爛了。


    許瑤芳看著地上的小狗, 嫌惡道:“這賤婢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要給誰看?二師兄,我要你幫我把她的眼睛挖出來!”


    李弘遠挑了挑眉:“師妹,我們是仙族,可不是魔族,你可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師父會生氣的。”


    許瑤芳冷笑了一聲:“我倒要看看,我爹會為了這個下賤的女子,對我做出什麽事來!”


    說完,許瑤芳便以手做刃,刺向了小狗的眼睛!


    小狗嚇傻了,它怔怔的看著許瑤芳的手刺過來。


    下一瞬,小狗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般站了起來,它一拳將飛過來的許瑤芳捶飛,然後迅速飛向了靈清峰的方向。


    托舉著小狗的力量溫柔又堅定,好似能永遠將她與危險隔絕開來。


    恍惚間,小狗低頭,看到一直護著她的是個巨大的勺子。


    這時,小狗耳邊傳來一聲歎息:“我的傻妞妞,遇到危險怎麽都不會躲的?你是我的女兒嗎?”


    小狗身上的傷痛好像都被這股力量撫平了,它受到了驚嚇,在這樣溫柔的照顧之下,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它好像做了個夢,夢裏有長姝,還有……白景知。


    不知何時,小狗被一陣冷意凍醒,它睜開了眼睛,看到的來人卻不是長姝和白景知,而是許一洲。


    許一洲仍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


    小狗覺得許一洲和許瑤芳身上的氣質很相像,同樣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但許一洲要更加內斂一些,許瑤芳則更外露。


    小狗知道許一洲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它對許一洲生不出任何想要親近的心思,它對他隻有怕。


    許一洲說:“許棠,你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便應該也清楚為何要救你。”


    小狗感覺到了許一洲的軟化,它心裏一喜,便意識到許一洲對它也並非全然無情。


    許一洲繼續說:“長清宗那些人欺負你,皆是我默許的結果,為的便是曆練你的心智,去吧,去追尋你的道。”


    話盡,許一洲便消失了。


    小狗很高興,它又想起方才那股力量,她覺得那力量並非來自許一洲。


    小狗開始偷偷的修煉,長姝的書房中有很多書,它不大能看懂字,便一個人偷偷的去找外門弟子們問,一個字一個字的學,一點一點的修煉。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小狗越是修煉,身體便越是痛苦,它日夜被疼得根本睡不著覺。


    小狗厚著臉皮問了其他的弟子,那些弟子嬉笑著告訴她,她修煉的方式沒有問題。


    身體疼痛,是她之前沒有修煉過,而且年紀太大的緣故。


    小狗放下心來,許一洲那麽厲害,它隻要努力,想來許一洲早晚有一天會看到她的!


    小狗忍著痛苦,晝夜修煉。


    可是實在是太痛了。


    直到有一日,小狗疼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一直抱著她的人是長姝。


    長姝不緊不慢的為小狗順毛,等小狗把一切前因後果說出來,長姝輕輕的笑了笑。


    長姝的笑容很溫柔,但是卻讓小狗覺得毛骨悚然。


    長姝和當年的長姝相比,已經變了太多太多,當年他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如今就連小狗,也不知道他有時候微笑,代表的是什麽意思。


    小狗隔日出門之後,便聽到外門弟子在議論:


    “聽說瑤芳師姐昨日倒黴的很,她方才出門,便差點不知道被哪裏來的流箭戳瞎眼睛。”


    “大師兄更慘,他在比試台上比試,竟然直接摔斷了腿。”


    “聽說二師兄弄大了人家女修的肚子,直接被宗主送上了懲戒台,打了十多鞭子,瑤芳師姐當時都哭暈了!”


    這些和小狗都沒有關係,小狗才不理會這些事,它煩心一件事,這件事已經讓她一日未曾和長姝說話了。


    長姝不允許它修煉。


    長姝為什麽不想讓它修煉?


    小狗不大高興,它出了門,一人到了無人的地方,想要修煉,卻被人打斷了。


    那些人笑話小狗自不量力。


    小狗向他們請教。


    他們說仙族修煉是為了除魔衛道,而小狗根骨太差,此生不可能登得大道。


    除魔衛道。小狗想到這四個字,突然想到了長姝。


    長姝下山遊曆的時候,對宗門的弟子們說的便是要除魔衛道。


    可小狗又想到了白景知。


    白景知也是妖,長姝如果遇到了白景知,一定會竭盡全力殺了他的吧。


    想到這裏,小狗決定以後也要除魔衛道。


    它一定要努力,將來才可並肩長姝。


    可小狗越是修煉,身體便越是痛苦,它承受不了進入身體裏的靈力。


    它便向外門弟子請教,有些人對小狗十分熱心,告訴小狗了不少事。


    小狗這才知道,長姝天賦極佳,他已經成為了宗門的佼佼者,下山遊曆也是為了除邪。


    山下有諸多邪祟,長清宗得弟子有不少都死在了妖怪的手中,長姝也曾因為妖怪而受過不少傷。


    小狗心想,原來妖怪那麽壞呀,竟然還欺負長姝。


    待到它未來修煉得道,它就把妖怪的牙拔下來送給長姝。


    它才不想讓長姝受欺負!


    小狗繼續修煉,它的修為的確開始有所提升,但是它的身體也越來越疼。


    小狗覺得自己的身體即將要爆開的時候,白景知出現了。


    同白景知一起出現的,還有許一洲。


    許一洲好像很生氣,他淡淡看了一眼小狗,就像是看路邊的螻蟻:“她和你一樣,都是妖族。妖族就是妖族,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白景知冷笑:“妖族的確有不少敗類,但是你們仙族又好到哪裏呢?許一洲,你比世間一切邪祟都要可怕!”


    他們接下來說的什麽,小狗一驚聽不進去了。


    它不明白,許一洲為什麽說她和白景知一樣都是妖族?


    為什麽?


    小狗不明白,他們好像也沒有讓小狗明白的意思,自顧自的打了起來。


    小狗怔怔的看著他們在天空中打架,它突然想起了長清宗的試心石。


    傳聞中,試心石能夠試心,也能照出本相。


    小狗轉身就往試心石那裏去。


    試心石並沒有什麽稀奇的,長清宗的弟子對試心石見怪不怪,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小狗去了試心石那裏。


    小狗站在試心石麵前,它將手按了下去。


    在試心石麵前,小狗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是一條小狗。


    她不是人,她真的是妖!


    小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迴靈清峰的,它在懸崖邊枯坐一日。


    如果長姝知道了它是妖,還會和以前一樣對它好嗎?它為什麽會是妖呢?


    許一洲之所以不想讓她露於人前,是不是因為她是妖族的緣故?


    小狗忍不住哭了起來,它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它覺得自己要得到幸福的時候,便會被現實重錘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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