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怎麽能搶走木葉,我不允許。”穆成風一早就穿著大紅色的吉服,拉著木葉來找他。


    紅色的百褶裙上繡著白梅花,袖口領口下擺都有一圈圈白毛,頭頂也有兩撮白毛,像小兔子可愛極了。


    “怎麽不行?不是把木笙給你了嗎?”穆樾穿著一身藍色新袍子,看著一邊低頭的木葉。


    “木笙再好,對我來說都比不上木葉,木葉能陪我睡覺,木笙不行。自然是不能放木葉走了。”


    “不走,不走,都給你好吧。”


    “哥哥可說話算數。”


    “一定。”他牽起妹妹的手,準備一起去父親母親那邊請安。


    “對了,我昨日遇見了三駙馬,你猜他長得像誰?”


    “三駙馬?清如公主的駙馬,我又沒見過。”穆成風走過一棵梅樹,踮著腳伸長了手臂,想摘一朵花。


    可她伸長了胳膊也夠不到,哥哥一抬手就折了一支給她,“與那位李公子,像極了。”


    穆成風嗅著白梅花,想了想,“哪位李公子?”


    “李恆言,你取名的青木啊。”


    “青木?李恆言,他不是蘇州人嗎?”


    “三駙馬李將軍本就都是蘇州人。對了,你知道元郡主嗎?”


    “清如公主的女兒呀,出家的那個。”


    “她的名字是李姮元。”


    “哦,原來是親戚呀。”穆成風拿著梅枝繞圈,心不在焉。她偏頭看笑著的哥哥,她的頭頂還不到到哥哥的肩。


    好想長高一點。


    “明日可以去看珠姐姐嗎?”


    “過幾日我再帶你去,這兩日宮裏很忙。”


    穆成風下午就一直與哥哥在院子裏看梅花,堆雪人。


    傍晚,一大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飯,看了戲,她最小,還有許多紅包拿。


    而羅水縣的陸公子,卻是得了一封穆二公子親自寫的信。這個年,還是不好過呀。


    李姮元迴到府裏,母親是很開心的。隻不過晚間吃飯的時候,父親一直神色憂傷,似乎有心事。


    “父親,有什麽憂心的事嗎?”她避開母親的時候,特地問一問。


    父親尷尬笑笑,“無什麽大事。”


    “怎麽幾月不見,父親與我生疏了嗎?”其實自己也突然覺得生疏了許多,她現在連爹爹都叫不出。


    “元娘想到哪裏去了,為父隻是聽聞一位小輩近日病了,年節無法歸家,感慨而已。”父親望著廊下說。


    “是該擔憂可憐,父親也勿太過傷神。”


    父親喃喃自語,“唉,你不知道,聽說傷的有些重。”


    “元娘認識此人嗎?”


    父親連忙抬手搖搖頭,“蘇州一位子侄,你不認識的。”


    “原來,父親想蘇州了,不如春時再迴去看一看,蘇州春景盛,也許他也已經好了。”


    李姮元說完就默默走遠了。


    父親幾乎每年冬日都會迴蘇州一趟,他的親母胞弟在那邊。


    大伯父雖是李家嫡長子,聽聞生母卻是先一位嫡祖母,且早已過世。但每年,大伯父家也會抽空迴蘇州或者送些禮物去。


    可是,母親很不喜歡蘇州那邊的人,從沒有主動置辦過禮物,也從不提起,就像,她根本不知道蘇州還有婆婆和弟妹子侄。


    而那位祖母也從沒來過京都,從沒送過她們禮物。真真是,互不往來。


    若不是父親有時提起蘇州,她都幾乎不知道有這位親祖母。


    晚間,張生來了。


    張生還是常常戴著那個麵具,隻是說話不再用那種刻意的聲音,聽得出來,他大概與父親年歲差不多。


    張生稟了小師兄的日常。每日陪師父下棋,陪四師兄下棋,練字,散步,最近在讀一些書。


    而那位病人不知安排在光濟寺的哪裏了,而寺裏也不見特地請了大夫,寺裏大概是有會醫的師父,或者是已經挪走了。


    “安心呢?”


    “三日裏,都沒見到。”


    李姮元慢慢敲著桌子,“你是小師兄給我的人,你會真的替我去查看小師兄嗎?”


    “自然。但是您若不信,我便無法。”


    “崔燕呢,還沒有蹤跡嗎?”


    “沒有。不過宮裏已經查出來,那些死了的黑衣人,都不是京都附近人士。其中一人確認是江蘇府一慣匪逃犯。”


    李姮元點點頭,讓他繼續查那日周邊的人事。


    張生走到窗邊的時候,她突然又問了一句,“張生,你有子女嗎?”


    “有的。”他輕輕頓了頓,化作一片黑影飛出窗外。


    她其實還想說些什麽,又默默自語。


    “父親每日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宮裏也有一個人在想,“父皇每日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今日孟貴妃穿了一件淡紫的禮服,與一如既往的豔麗相比素淨許多。且一開始父皇也沒說什麽,偏偏宴過一半,他讓母妃迴去換一身衣飾。


    大庭廣眾之下,讓母妃情何以堪。


    最可氣的是,那位蘭嬪還添油加醋,火上澆油,哭哭啼啼說起太子殿下的喪禮時候的事。


    所以母妃一去不迴,父皇又加了閉門思過一項。


    明日就是新年了,卻讓母妃閉門思過,父皇是老糊塗了嗎,被那蘭嬪妖言迷惑了嗎?


    趙孜一腔苦悶,卻無法疏解,隻有把自己喝個亂醉。


    於是,第二日一早的祭典,他缺席了,連帶著大皇子都被訓斥了一通。


    孟貴妃失勢一說,在京都立刻傳開來。


    所以孟家新年裏的氣氛,也都有些低沉,孟家大公子是大皇子伴讀少師,自然也在責怪之列。


    今日祭典,明日是太子殿下祭奠。


    母親借口身體不適都親自向皇上推了。


    這二日,李姮元每每想開口問問母親,或者說些什麽,都被母親刻意或隨意地打斷。


    開了三四次口之後,她也選擇避而不談,就與母親聊些花草天氣。


    初四那日,李家堂兄們與李秋容來拜年。


    正巧,下午,幾位皇子約著一起也都來了,最小的趙銘都穿一身淡藍袍子,作揖給母親祝福。


    她與李秋容都避在屏風後。


    李秋容想看趙沐一眼,她卻想看看,這些人都一起來想幹什麽?


    之前每年也有人來給母親拜年,卻沒有這麽齊全這麽早。


    都是零零散散到初七八,陸陸續續順便來一趟,因為母親不會與他們長談寒暄,最多一盞茶,就都默默告辭了。


    而她從來都是在自己院子裏,素日連李秋容都不見,怎麽會管他們。


    大皇子最前麵坐下就開始寒暄,“聽聞姑母勞累,我們兄弟特來送些補品,祝姑母新年愉快。”


    因為趙銘先前像普通小孩子一樣,給母親作揖念吉語美言拜年了,所以母親立刻讓人準備了封紅,此時就念多謝有心,讓人都依次給了紅包,連下首的堂兄們也都有了。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愣了片刻,估計都沒想到,這麽大了,還有紅包拿。


    李姮元與李秋容從縫隙裏看到一些人糾結的表情,都努力憋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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