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青幔後沒動,玉蘭本來還在開心地看螢火蟲,見她呆住了,以為她身體不適,喊了聲,“郡主。”見她臉色不佳,玉蘭正張大嘴準備喊人。


    她隻快速側過身,一把拉住玉蘭,雙手抱緊她,用低啞的聲音對她說,“別出聲。”


    裝螢火蟲的燈籠被她扔開,在玉蘭身後,一片螢火蟲都從燈籠口都跑出去了,星星點點,搖搖晃晃地飛遠,隨風飛遠,映在荷花湖裏月亮的倒影,也搖搖晃晃,碎了。


    倉皇而逃的螢火蟲,多麽可憐,又多麽自由,可憐當初的她,確實甘願在別人謊言的牢籠裏呆了那麽多年,那是她的整個青春少女的時光啊,都因一人悲而悲,因一人喜而喜。


    螢火蟲尚能再次飛向荷花叢裏,她當初卻像一隻丟了翅膀和沒了尾巴的螢火蟲,被人嫌棄地丟出去。無法飛翔,無處可歸,無伴可尋,遍體鱗傷,再沒有自由和光亮。


    她的眼淚流了滿麵,又落到玉蘭的肩上。


    玉蘭才十一歲,來府裏不過一年,也從沒見過郡主夢魘哭泣的樣子。她覺得郡主是的極好的人,平時對她們很溫和,郡主不喜生人,她便想自己多努力,要一直好好陪在郡主身邊。


    好不容易郡主的病症快好全了,現在開開心心出來玩。


    可剛才郡主突然的靠在她身上,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直到她感覺肩頭有些濕潤,她才有些猜想,郡主是被螢火蟲嚇哭了嗎,她看見郡主扔了螢火蟲呢,大概是從沒見過吧。


    她想起小時候,家裏哥哥捉了螢火蟲放到她手上,她也嚇哭了。所以郡主是害怕別人知道她為了蟲子而害怕哭泣吧,畢竟她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小時候被哥哥捉弄哭很丟人。


    她輕輕攬住靠在她身上的人,學著小時候母親安慰她的動作,輕輕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輕輕說,“別怕別怕啊。”


    李姮元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和撫慰,也漸漸從傷心中迴過神來,她慢慢收住記憶。抬頭見已經是母親一人坐著在喝茶,母親大概是顧忌自己,已將趙希打發走了吧。


    她吸了下鼻子,帶著鼻音說,“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我哭了。”


    玉蘭自然答應,“奴婢一定替郡主保守秘密,打死都不說出來。”


    李姮元到有些迷糊,這孩子是誤會什麽了嗎。


    她緩緩鬆開玉蘭,後退靠到柱子上,玉蘭忙過來替她擦臉上的淚痕,可見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便有些擔憂,“郡主,你的眼睛有些腫了。”


    突然,母親身邊的陳嬤嬤突然走過來了,她掀開青色的紗幔,有些奇怪,“郡主躲在角落裏玩什麽,若是捉不到螢火蟲就進亭子裏來吧,外麵蟲子多,可小心被咬到。”


    好在這時月亮移到一片雲下麵,兩邊點的燈籠被拆了幾個後,便不是那麽亮了,陳嬤嬤沒有看清她們的臉色。


    她輕輕握住玉蘭的手,還帶著一點鼻音,慢慢說,“剛才有小蟲子吹進了眼睛,正讓玉蘭揉著呢。”


    玉蘭也結結巴巴地,“是,是呢,郡主的眼睛都揉紅了都沒見那蟲子。”


    陳嬤嬤一聽,兩步走過來,拉住她,“喲,可不要再揉了,來去亮處,嬤嬤給你仔細吹吹。”


    等把她拉到亭子裏,母親也很擔憂地站起來,“怎麽一會兒,眼睛就紅成這樣了。”連忙走過來看,又吩咐人去買蒸雞蛋來敷眼睛。


    玉蘭倒是主動承擔,說都是自己不好,揉紅了郡主的眼睛,不過李姮元說是自己讓她揉的,母親也沒說什麽,隻是讓陳嬤嬤幫她敷眼睛,倒是陳嬤嬤邊敷邊訓了玉蘭幾句嘴。


    沒有一個人提起五皇子趙希來過的事,直到她們準備迴去的時候,她靠在母親身邊淺寐,聽見陳嬤嬤對母親說,她們的帳被五皇子結算了,母親隻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便沒有說什麽。


    ,,,,,,,


    趙希從茶樓掌櫃那裏聽說清如公主也在大觀湖,便隻略一驚訝地點頭,那掌櫃看他們是親戚,大概想通過這消息來換些獎賞吧。但掌櫃還特別神秘地告訴她,這清如公主殿下似乎是帶了女兒來的,那位傳說中的元郡主,他便準備去拜見一番。


    一位深居簡出的姑母,他不會花心思去拜見,可若是姑母帶了女兒出現在人前,那為了女兒,她必定會有所求有所願。而作為父皇看重的胞妹,她必然對父皇有著不可替代的影響。


    他也聽說過那位元郡主被道士驅邪的事,想來不久,那位元郡主也必將在皇宮走動,現在去拜見,定然見到的機會不多,但是便有了先給他們留下印象的機會。


    果然,姑母並沒有對他的到來感到驚喜,甚至隻是敷衍不耐煩。不過他並不在意,作為一個存在度在宮裏不高的皇子,他從小就學會了對別人的敷衍,要表現得更加謙和靦腆,更加和善恭謹。


    總之此一趟,也讓他看清了這位姑母的資本和態度。


    元郡主,將會是個重要的,有重要的潛力。


    他在迴宮的路上,遇見了同歸的四皇兄。


    四皇兄趙孜,一個人騎著一匹雪白的馬,從斜後麵追上來,“咦,五帝,可是去哪裏玩兒了,這麽晚才迴來?”


    他放鬆了韁繩,讓馬放緩了速度慢慢前進,“迴四皇兄,我去了大觀湖賞景,那裏的荷花開得很好,皇兄若是有時間,可黃昏的時候去看一看。”


    趙孜想了想,“是嗎,前些日子聽人說過,是前兩年有人買下整個湖堤及周邊的店鋪,可是大手筆,聽說是建了些亭子?”


    趙孜離開京都之前,那裏還隻是個天然大湖,被官府出力修了高高長長的湖堤,周圍住的都是普通百姓,並沒有人去那裏賞什麽景。


    直到兩年前,那裏便被修整一番,有人出錢修了渠道,降了湖堤,移栽了荷花樹木,建了樓閣亭子,所以那裏漸漸商戶多了,成了一個繁榮的鬧區,是富家子弟們日常消遣的妙處之一。


    “正是,構局特別有趣,實為一巧觀,可見構築工匠的心思巧妙至極。”


    “哦?能得眾人如此盛讚,不知是哪家巧匠,若我日後開了府,可得尋他們好好規劃規劃。”趙孜來了興趣。


    趙希看了一眼他意氣風發的神情,抿了抿嘴,皺眉說,“都是些市井常見的普通工匠,那周邊的茶樓酒樓大多是孫遠侯家的,聽說那設計圖紙也是孫遠侯家的,具體不知由何人所繪。”


    “這倒有趣,這定然不是孫遠侯的手筆,可不知到底何人啊,如此心思精巧,眼光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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