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如還是小的時候,這樣在禦花園裏折過花兒,還被當時的皇後狠狠訓斥了一番,還連累了母妃,之後有一大段時間都不去禦花園了。


    那時慶德帝也還是個少年,偶有一次去看母妃,卻知母妃和妹妹都被禁足,很是傷感。後來母妃因病去世了,妹妹也很少見到,直到他做了太子,才有機會見妹妹,再後來,妹妹出嫁了,那皇後也在他登基之前病死了。


    李姮元在聽說皇帝下令封禦花園時,便想起母親之前說過折花被罰的往事,通過撒嬌讓母親去替她折些花兒來,“反正,現在的禦花園是皇帝舅舅的,娘親幫元娘折花兒,他定不會怪罪。”


    果然,慶德帝沒有怪罪,並沒有多說一句花,便直接來到了小亭子。


    李姮元便拿掉了幕離,在皇帝進亭子那一刻,立刻下跪俯首,做出些微顫抖狀,“元娘見過皇帝舅舅,萬歲萬歲萬萬歲。”


    慶德帝道免禮,在桌邊坐下,除了他的大總管汪禮跟在身側,其餘人都在亭外候著。


    慶德帝終於看清自己從未見過的外甥女,眉眼長得有些像她母親,彎彎的眉,圓圓的大眼,臉形卻也是圓潤的很,像她父親吧,唯一不足便是整張臉煞白煞白的,有些病態,不然便是個圓潤好看的。


    其實李姮元本沒有病,加上本來就是圓臉,日日吃好睡好,沒胖了還都是因她時時鍛煉克製著。


    “十幾年,今日可算是見著了,果然是個身體不太好的,清如,你可要好好養護著,別太苛刻。”慶德帝緩緩說。


    清如公主也應聲,“多謝陛下愛憐。”清如還有些感動。


    李姮元知道,此時慶德帝對她們家還是有關心的,可再過幾年,大伯父家裏的堂哥們都漸露鋒芒時,溫情便都不再了。


    她也揚起圓圓的笑臉,“皇帝舅舅是真龍天子,元娘的夢魘之症也是不敢犯的,今日幸得舅舅庇護呢。”她覺察大家都看著她,便假裝咳了兩聲,見慶德帝並沒又因她直接喊舅舅而皺眉,又接著說,“元娘特來賀舅舅的生辰。”玉竹便打開並捧出禮物盒。


    看李姮元氣虛的樣子,清如公主便接過女兒的話來說,此時禮物已經由汪禮大總管捧著,“這是元娘親自挑選出來的玉硯,而這玉硯的袋子則是元娘親自做的,希望陛下不要嫌棄元娘選的不好。”


    李姮元也祝道,“祝皇帝舅舅江山永固,壽與天齊。”


    慶德帝露出笑臉,“倒是伶俐,禮物很好,朕會放在書房,也不枉你一番心意。”


    又問了些李姮元的日常愛好及病情,慶德帝起身,準備走了,清如公主和李姮元忙福禮恭送,卻不想他突然停下來,“元娘十三了吧,也是該好好調理身子,一會兒朕便讓一名禦醫到你府上,專門調養她的身子,若不行,便張榜招醫吧。”


    清如公主忙忙應是。


    李姮元卻有些擔憂,這怕生夢魘之症要如何治呢,張榜招醫,皇帝為何突然想為她招醫呢。


    還沒等她想明白,她們走到禦花園出口處,她剛剛帶上了幕離,又有內侍前來了。


    “給公主殿下,元郡主請安,皇後娘娘聽聞郡主好不容易來了,想邀公主郡主一見呢,不知可否。”是皇後身邊的王公公。


    清如公主擔心自己女兒的身體,又想到禦醫的事,便張開迴絕了,“郡主身體不適,且陛下已經賜了禦醫,且等日後郡主無恙了,再來專程拜見皇後娘娘。”


    如此,那內侍隻得讓路,本來李姮元便計劃好,一出禦花園便靠在玉竹玉林二人身上,剛剛那王公公一開口,她便身子軟了下去,幸好身旁二人已有準備,扶的及時。


    王公公看了一眼,那個戴著幕離,倚在婢女身上的小姑娘,默默退遠了。


    終於,迴到家,李姮元便被扶到了床上,她不得在床上躺到黃昏才起來用膳。


    ……


    可在宮中祝壽,一直待到晚膳過後很久才各自歸去的貴女們,並沒有如此愜意。


    皇後娘娘今日相看了眾多名門貴女,便是為了給皇子選親,三皇子已經十八了,四皇子也十五了,還都沒定下親事。


    三皇子是太子殿下的胞弟,今日並未出現在皇後娘娘宮裏。


    之前皇後娘娘也相看過不少人,可都沒有成功。聽聞是三皇子不喜歡太過柔弱氣質的女子,所以今日,皇後娘娘一眼就相中了李將軍的獨女,李秋容。


    因著她哥哥們都強練武藝,所以,李秋容平日也會耍耍鞭子鍛煉身體。前世有李姮元與她一起練鞭子的,今生的李姮元,因著病,誰也沒想過要她練鞭子。


    李秋容得了皇後青眼,便又一半的貴女失望而歸,而另一半則是因四皇子失望而歸。


    四皇子曾外出雲遊學藝三四年,外居久而歸,自是給別人,放蕩不羈的感覺。所以他站在生母孟貴妃身邊,四處看了一圈,便說都是些脂粉女子,不甚合意,而且他並未及冠,便拒了選親之事。


    宴席散了之後,孟貴妃招了小兒子,四皇子趙孜來,“怎麽,今日看你一直仔細打量那些女子,竟是真的一個都沒看上麽,還是不想當眾說出來。”


    四皇子笑笑,直接坐在對側,“還是母妃了解兒臣,兒臣本並無選親之意,”他有眨眨眼,“不過,”


    見他半天無下文,孟貴妃有些好奇了,“不過如何?”


    “不過,今日兒臣在禦花園裏,見過一位佳人,似乎有些眼熟,可在大殿裏,卻遍尋不見,可有人提前走了?”趙孜有些玩味地用手敲起桌子,似乎還甚遺憾。


    孟貴妃有些無奈,自從小兒子外出幾年歸來,便有了一種紈絝子弟的氣質,不複當初的乖巧文靜。


    不過聽到禦花園,她到起了精神,“你如何在禦花園裏遇著不知避讓的女子,不會是宮女婢女吧?這可不行。”


    “自然不是,她身邊有兩名婢女,兒臣隻不過遠遠一觀而已,後來想起些事便走了。”趙孜似乎想起些什麽,便又笑起來。


    “提前歸家的女眷,倒是有的,”孟貴妃又看了一眼兒子,慢慢說,“有兩人,孫家小姐,孫夢君,許家小姐,許佳程。二人都是十四年紀,與你也算相配。”


    “孫家,倒是知曉,可這許家,兒臣可不太記得。”


    “許史明,江南人士,去年高中狀元,現今在翰林院,故而舉家遷來京都。”孟貴妃抿了一口茶,“二位姑娘我倒是都見過,都是瘦瘦弱弱的女孩兒。”


    趙孜笑了,“那便是了,勞煩母妃替我留意著,也不用太費心。”


    他隻記得在亭子邊,有一位瘦瘦弱弱的姑娘,看著遠處的花叢,明明帶著煞白的臉色,偏偏似乎笑得很開懷。


    後來相看時,他便覺得,那一屋子努力抿著嘴笑的好看的女子,都不及她,笑得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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