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汀先生同他握了握手,薇薇安則是輕輕點了一下頭,雙方坐下來後,奧斯汀先生又繼續說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計劃進展的很順利,是不是?傑克遜先生顯然已經收到了法院的傳票,不然不會那麽惱火!”


    “接下來,還要看蒂納爾先生的…道達爾先生,怎麽說?”雖然訴訟案的官司還沒有正式開始,但‘鬥爭’是早就開始了!


    所謂法庭上的官司,其實隻是出牌階段,出牌時的隨機應變當然也會影響一場牌局的輸贏。但對於高手來說,之前摸牌、算對手的牌和製定策略時,就已經確定大半了。


    “是的,這次的案子很考驗人脈關係,為了確保完全沒問題,蒂納爾先生覺得可以雇傭博士公堂的代訴人…這並不是蒂納爾先生想要偷懶,而是代訴人對於法院來說是自己人,這和律師完全不一樣!”


    他們在教會法庭和拱門法庭裏,同法官,同一整個法庭體係都很熟悉,說的極端一點兒,他們‘親如一家’。隻要不過分,代訴人玩弄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手段,法庭也會默契地配合,


    這其實也是訴訟律師明明可以自己行動,卻偏偏要雇傭那些總是自視甚高的代訴人的原因之一。以當今的訴訟體係,代訴人的存在是有其價值的——特別是唯結果論的律師來說,他們在意的隻有最後的輸贏,至於是不是代訴人比自己更有存在感,誰在乎?


    “那麽,蒂納爾先生有推薦的代訴人嗎?”奧斯汀先生滿意地問。


    布萊恩說了幾個名字,都是蒂納爾先生最常合作的代訴人,絕對值得信賴!而且他們在這一行裏是知名人物,人脈、能力都是沒得說的。


    奧斯汀先生對此比較陌生,之前就算有過專利訴訟案,他也沒有這樣關心,經常就是訴訟相關的文件送來,當時看過,事後就忘。不過在布萊恩的耐心解釋置下,他還是搞懂了這些代訴人,每個人的情況。


    最後他也覺得,蒂納爾選擇的這些人,情況都差不多,都很合適。到底要用誰,由蒂納爾先生自己決定就好。


    之後他們又談了五分鍾,主要是奧斯汀先生的一些疑問,需要布萊恩解答。當下訴訟案的進展完全掌控在蒂納爾先生手裏,奧斯汀先生要了解一切,就隻能趁布萊恩來的時候了。


    五分鍾聊完,奧斯汀先生又留布萊恩吃了一個下午茶,然後才讓仆人送他離開。


    陪布萊恩吃下午茶的是奧斯汀先生本人,薇薇安是不在內的。她之前陪著奧斯汀先生過來,隻是想要了解訴訟案的進展。等到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就無心和一個一本正經的律師應酬了,所以找了一個過得去的理由就暫且離開了。


    這讓布萊恩皺了皺眉,他由此更確信了一件事——正如所有人預料的,奧斯汀小姐是一個相當自我的人!巨額的財富,獨生女的身份,還有進入社交界後來自四麵八方的吹捧,已經讓她不會像一傳統女性那樣彬彬有禮、照顧他人的感受了。


    雖然這是早有所料的事兒,但真的確認這一點,還是讓布萊恩下意識地不滿。一個女人,怎麽能……


    抱著複雜的心情離開白玉蘭廣場18號時,布萊恩登上馬車,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這是一幢非常漂亮的房子,站在外麵隻能看到漂亮的花園和建築的輪廓,但即使這樣也能看出不凡來。


    這很可能是一種心理作用,畢竟布萊恩已經完全了解了,白玉蘭廣場18號是奧斯汀先生花了16500鎊才買下,這還不包括後來奧斯汀先生的修繕,購置各種奢華的家具等。這筆交易是有備案的,很容易查到…而花了這麽多錢,這顯然隻能是一所令人稱羨的房子。


    布萊恩其實第一次來白玉蘭廣場18號的時候就被這裏迷住了,如果不是來這麽一趟,他簡直不敢相信,擁擠、喧鬧、肮髒的美林堡竟然有這樣的‘小小角落’。不同於遠離市區的城郊社區,這裏明明就在鬧市區,卻依舊在走進社區時就感覺到了安靜和清潔,像是一下來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布萊恩曾經受邀去過蒂納爾先生家吃飯,他以為蒂納爾先生的房子堪稱一座豪華的宮殿,就是最好的了。現在才知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坐在馬車上時,布萊恩還在想著白玉蘭廣場那些漂亮豪華的房子,考慮著自己未來能不能也奮鬥到這個國家的上流社會,在那兒有一所自己的房子。等到馬車接近林肯律師學院廣場了,他的思緒才重新迴到奧斯汀先生的訴訟案上來,他還要去向蒂納爾先生轉述奧斯汀先生的意思呢。


    就在這種布萊恩先生仿佛螞蟻一樣,勤勤懇懇地來迴‘搬運’消息中,奧斯汀先生的專利訴訟案終於開庭了!這一點,奧斯汀先生和傑克遜先生都出席了,不過法庭上他們不是主角,甚至律師也不是。


    主角是法官、雙方的代訴人和辯護士。


    這是一場漫長的審理,雖然案件本身不難,但因為原告、被告雙方都是大富翁,一點兒不吝惜雇傭法律人士,所以呈上的包括證詞在內的文書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雙方的代訴人和辯護士都清楚,這樁案子若是贏了,自己會獲益匪淺!


    平常他們眼裏最好的案子是遺囑爭議案,這種案子就是一點,原告被告都不吝惜花費,而且最後的費用還有遺產做保證,不用擔心有一點兒拖欠。至於案件進行過中,一些額外收入,那就更不用說了。


    簡單來說,他們這些人評價一個業務的好壞標準就是金錢…這倒是很有時代特色了。


    而以金錢來說,奧斯汀先生和傑克遜先生在這個案子裏都是絲毫不在乎花了多少的!大筆撒錢之下,所有人都捋起袖子,決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替自己的雇主贏下這一仗!輸了隻能得到基礎的報酬,要眼睜睜看著一大筆錢和自己擦肩而過,這是不能接受的!


    在一番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之後,就像蒂納爾先生在開庭前對奧斯汀先生保證的那樣,他們獲得了勝利。法庭判傑克遜先生侵犯了奧斯汀先生的專利,但因為不能證明傑克遜先生有竊取的行為,以及主觀上的惡意,所以隻是罰了一大筆罰金,並要求‘傑克遜肥皂蠟燭廠’立刻停止生產皇冠粉底。


    直到上馬車離開法庭前,奧斯汀先生才看到傑克遜先生也從法院走出來,他當時的臉色真是黑的可怕啊!


    第164章 紅粉世界164


    百泉宮,每當女王駕幸在此,連帶著整個王室和一批貴族也再此停留的時候,這裏就總是忙忙碌碌的。而要說最忙的地方,無疑是‘禦膳房’,禦膳房安插在離女王寢宮不算遠的北翼底層。


    在房間本來就從沒夠過的百泉宮,廚房可能是比住房更加稀有的資源——畢竟隻有住進來了的王公們才需要考慮廚房的問題,在這裏沒有住房的人,連考慮這個問題的資格都沒有。


    設計百泉宮的時候,廚房數量就很少,一些廚房還安排在一些半地下室的狹小陰暗空間裏,這也不利於後來擴大廚房——就和有錢人家的廚房也大多在地下室一樣,對於主人和賓客看不到的地方,王室也一樣沒怎麽上心。


    隨著百泉宮的住戶越來越多,缺少廚房的問題變得越來越嚴重。很多住戶的餐食從宮內的各個廚房,或者宮外的餐廳送來,就已經冷了!這是不能忍受的,所以在飯廳前隔出一個熱飯室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兒。


    熱飯室需要用火,這在此時是一個很大的安全隱患,但當事人是不怎麽在乎的,反正沒人覺得自己會那麽倒黴。


    而有了熱飯室之後,廚房往往就不遠了。不過直接將熱飯室改成廚房,這很不合適,宮廷總管,還有建築部總監,將這種擺在明麵上的廚房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方麵實在是太不加收斂了,另一方麵,廚房用火可比熱飯室多多了,而且不能隻是炭火,非得用柴火不可,這更加危險,且容易影響到鄰居們。


    做飯的煙霧可不是那麽容易散的,獨棟鄉村住房的廚房可以隨意讓煙霧從煙囪,甚至窗戶出去,在宮廷的套房之內卻不能這樣做。沒有抽油煙機的時代,會順著縫隙飄到走廊的煙霧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因為這些原因,大家還是傾向於再自己住的建築物外,搭上幾間小房子,作為單獨的廚房…這種私搭亂建行為,過去曾有過一次整治,但過不久又死灰複燃了。


    不過,不管廚房多麽稀缺,總不會缺到女王,以及主要的王室成員頭上。禦膳房是全心全意為女王和她的家庭服務的,除了女王和她的丈夫、兒女外,禦膳房也提供國宴,招待女王和這個國家的客人。


    根據統計,禦膳房在去年一年,就招待了超過10萬人次的客人。


    平均一下,就是每天接近300人次了,這是個很驚人的數字,但說實在的,用不著意外。


    宮廷之中的盛宴和舞會很多,每當這種場合,賓客從一百到數百上千,都是很正常。還有一些招待外賓的國宴,特別是招待‘國王’的時候,場麵也會非常大!因為來訪的國王會帶著一群王子、公爵,而瑪麗女王也會相對的讓一群王子和大貴族做陪客。


    至於平常的時候,非應酬的用餐時刻,這在女王反而是比較少的。偶爾有這種時候,女王也會有數人到數十人和他一同用餐…一同用餐的人可能隻是王室家庭成員,也可能向外擴展一點兒,算起來都是親戚,或者女王特別信賴的朋友。


    這次禦膳房要準備的一餐,就是一場介乎於大型國宴和小型家宴之間的宴會,忙碌的程度還在可接受範圍內。也就是說,即使是亂,也是一種計劃之中的忙亂。


    這是一場規模大概在200人左右的自助宵夜,也就是說,冷盤菜和各種飲料點心都擺在長桌上,任賓客和主人取用,所有人都站著吃喝。另外,樂隊為之助興,大家可以隨意下舞池跳舞。


    瑪麗女王很喜歡宵夜舞會,所以這就成了宮廷之中的常見娛樂。不過不同於接待外賓時國宴級別的宵夜舞會,動輒數百上千人參加。平常的宵夜舞會,如果有特殊的名頭,比如說某個王室成員的生日,賓客規模會達到500人左右。


    而如果沒有名頭,隻是女王的日常娛樂,底線大概是150人,200賓客是很常見的數字了——作為女王,哪怕是日常娛樂,也多的是人想要參加。這種時候,哪怕女王其實更喜歡小型的,隻有最親密的人參與的活動,也無法拂逆大家的意見。


    某種程度上,通過這些活動,不斷地在這個國家的重要人物麵前顯示存在感。讓大家有展示忠誠的機會,自己也有賜下恩賞的場麵,這是君主的職責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職責了。


    畢竟,和禮蘭王國一向是一個君主權力受限的國家。這個時代或許不像現代社會的君主,主流都是虛君了,但也是正經的君主立憲製國家呢…一些真正的軍政大事,這個時代的女王還能說得上話,可也就是說得上話了。


    這種情況下,君主最能發揮作用的地方也就是這些了,對外交往,和他國王室打交道,對內團結統治階層……


    霍夫曼出現在這次的宵夜舞會上,絲毫不讓人意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實際上的‘王弟’。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女王認可他是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弟弟,很喜歡他,這就足夠大家向對待真正的‘王弟’一樣對待他了。


    宮裏但凡有什麽活動,總不會少了他的請帖,至少從他迴和禮蘭後是這樣的。特別是一些國事場合,他不僅僅是作為‘紐蘭公爵’招待外賓,還作為外交部的副部長專管此類事務呢!


    這讓霍夫曼在政府和王室的存在感進一步提高…到現在位置,大家的評價總體而言是很好的,因為他是個有能力的人。雖然年紀輕輕就獲得了令人嫉妒的權勢,但他至少辦事漂亮,交給他的任務總不會讓人失望。


    “星空很美,對不對?今晚負責晚宴的是誰?不得不說,很有品位。”歐文子爵從食物琳琅滿目的長餐桌上挑出自己的想吃的東西,放進盤子裏,對一旁的霍夫曼說道。


    今天的宵夜舞會是在戶外舉行的,因為天氣晴朗,星星很漂亮,宴會主管臨時決定將女王吩咐的宵夜舞會安排到戶外。雖然是臨時安排的,但種種細節都注意到了,讓這場宵夜舞會十分圓滿,大家都很滿意。


    舉行宵夜舞會的草坪四周掛滿了汽燈,提供了足夠的光源。白色的連廊和涼亭上爬滿了葡萄藤和紫藤花,音樂聲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響起,大家根本看不到樂隊藏在那兒。連成長條的長桌鋪好雪白的台布,擺放的冷盤食物雖然是過往宵夜舞會常見的,但因為精心搭配著擺放,十分刺激食欲,讓人有了新驚喜……


    油光閃閃的油燜雞肉丁、深棕色的冷盤烤肉、棕紅色的豬肉脯卷、晶瑩剔透的魚子醬龍蝦凍、色彩繽紛又清新的龍蝦沙拉、鮮紅色的薄切火腿拚盤…還有堆得滿滿的、做出金字塔型或者花形的三明治、烤餅幹、小蛋糕、酥皮餡餅……


    一杯杯的果凍,精心造型的水果塔,用架子盛放的立體鹹派,佛羅斯式的牛奶凍,顏色粉嫩仿佛一朵朵小花的蛋白霜…在綿延的長桌上匯聚,仿佛是一條食物的長河,正如古老的故事中所說的‘到神國去,那裏的河流淌著奶和蜜’。


    長桌之上,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那些糖藝作品,這次做了複雜的糖絲籃和華麗的糖雕的百泉宮建築。雖然這些糖藝作品隻能看看,沒有真的會掰下一塊嚐嚐味道,但確實賞心悅目,令人驚奇。


    霍夫曼沒有迴答歐文子爵的問題,事實上歐文子爵也不是真的一定要他迴答什麽,就是隨口那樣一說。


    歐文子爵又接著說:“宮裏的牛軋糖和外麵的完全不一樣,雖說我經常在外麵吃到口味更勝宮中的餐點,但牛軋糖是個例外…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愛上它了,或許你不信,我曾經在離席的時候偷偷裝了滿兜的牛軋糖。”


    “我以為你會選擇去禦膳房,和負責糖果的廚師搞好關係…”霍夫曼的視線掃了一眼草坪上走來走去的人,收迴目光,以自己對友人的了解說道。


    “是的,一般情況下,我很可能那樣做。但我很擔心,如果我那樣做了,隨時想吃宮裏的牛軋糖就能立刻吃到,還願意吃多少就吃多少…我會慢慢的,失去吃牛軋糖的快樂。哦,我現在的快樂已經越來越少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保留下這個。”


    如歐文子爵這樣富有的年輕貴族,真是一點兒煩惱都沒有,而且他想要什麽,立刻就能得到滿足。這種情況下,過滿足會導致過去一些覺得快樂的東西,變得‘不過如此’。


    “人真是一種古怪的生物,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他也不會滿意。有的時候,偏偏要有一些困難,要有一些難得,才能維持長久的興趣…這樣說起來,不就是自討苦吃嗎?”


    “自討苦吃?”霍夫曼重複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這時,一個侍從走了過來,對霍夫曼道:“公爵,陛下請您過去說話!”


    霍夫曼對朋友點了點頭,就走向了舞會的絕對中心,女王的所在地。等他到的時候,女王便微笑著向他伸出手。霍夫曼握住女王伸出的手,親吻了她的手背,邀請女王跳一支舞。


    兩人滑入舞池區,女王率先開啟了話題:“親愛的,最近在外交部怎麽樣?嗬嗬,雖然我的首相對你稱讚有加,認為你在外交部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但我知道這隻是‘工作’…我猜你一直還想著去做大使,對嗎?”


    這一次霍夫曼卻沒有直接給出肯定迴答,不過瑪麗女王也隻當他是默認了。就接著往下說道:“你在佛羅斯做的很成功,我也記得你的誌向…哦,其實我在宮廷之中還很羨慕你,至少你能夠追求自己的理想,但我,我隻是——並不是我不願意成為女王,隻是我從來就沒得選。”


    女王難得這樣真情實感,隨著她成為君主越久,這樣屬於她自己的一麵就越少見。除了丈夫以外,她連在兒女麵前都很少有這樣動情的時候。女王如此,霍夫曼也有些動容了,說道:“陛下…會有很多人陪著您的。”


    “很多人陪著我?”


    “是的,包括親王,還有瑪麗、查理…當然,還有我。”這裏的親王,指的是女王的丈夫。


    瑪麗女王笑著點了點頭:“是的,霍夫曼,你說得對,很多人陪著我,也包括你。”


    瑪麗女王其實是個很重視親情的人,這一點在她年輕的時候更加明顯。每當要招待一些親戚時,她總是顯得十分雀躍,即使那隻是一板一眼的國事訪問——各國之間互相通婚,瑪麗女王有很多親戚也是其他國家的王室。


    “我發現,霍夫曼說話很管用,媽媽的心情好像變好了…說實話,我很難想象霍夫曼是一個善於鼓舞人的人。”在一旁看著跳完一支舞後,心情肉眼可見變好的女王,王儲查理王子忍不住說道。


    旁邊的瑪麗公主將展開的折扇收攏,輕輕在手掌上敲了幾下,微笑著輕聲說:“紐蘭公爵並不是靠善於逢迎得到母親的喜愛的,你不用去想他討好鼓舞母親的樣子…顯然,他靠的是真心和真誠,這也是母親最需要的。”


    在弟弟‘你當真?’的眼神裏,瑪麗公主忍不住用扇子敲了敲他的手臂:“你一直是怎樣想著我們的叔叔的啊?紐蘭公爵其實和母親很像,這或許就是血脈的奇妙之處…他們其實都是很重視親情的那種人。隻不過不同於母親組建了家庭,紐蘭公爵沒有妻兒,不太看得出來而已。”


    就在這對姐弟還在互相鬥嘴的時候,霍夫曼將女王引到了場邊。正好此時女王的丈夫,費利克斯親王正在和自己的女兒之一跳舞,女王就繼續和霍夫曼說話。此時談天的內容就要輕鬆隨意不少了。


    瑪麗女王隨口問道:“最近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兒嗎…哦,我真是問習慣了!這樣的話問誰都可以,就是不該問你,你從不關心那些雖然有趣,但不怎麽重要的事兒,是不是?”


    霍夫曼難得彎了彎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很快又收了迴去。停頓了一下,他才說道:“有一件事,我說不上有不有趣,從我個人來說,那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但陛下很可能會感興趣。”


    這個說法引起了瑪麗女王的好奇:“是嗎?那麽說說看吧,霍夫曼,你在這方麵的判斷力我一向是相信的。”


    女王在這類公眾場合,除非是她自己主動要求,不然其他時候,當她和別人談話時,就好像是台風眼——周圍總是匯聚最多、最重要的人,但在最近的一圈,又是沒什麽人的,大家下意識避開了‘偷聽’的可能。


    如果是無足輕重的小事,聽了也就聽了,女王並不是苛刻的人。但也有可能會談到一些女王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事,這種時候站在近前,是不怕太礙眼嗎?


    霍夫曼的聲音低了一些,但依舊是十分清晰的:“最近城裏有一樁訴訟案成為了很多人的談資,這樁訴訟案還和陛下您有一些關係。”


    瑪麗女王的興趣被提了起來,她衝自己的弟弟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您因為奧斯汀男爵呈上的粉底很好用,解決了您一個小小煩惱,封他為男爵。可以說,奧斯汀男爵正是依靠粉底成為男爵的…但現在,關於新式粉底是否是他確定的配方,是有一些爭議的。”


    “因為有一款類似的皇冠粉底比他的粉底更早麵市…當然,比不上獻給您的粉底早。”


    “奧斯汀男爵的解釋是,為了等到粉底所需要的特製機器,所以有一些‘延誤’…總之,現在奧斯汀男爵已經訴諸於法律,起訴皇冠粉底侵犯了專利——對於這樣的結果,皇冠粉底的生產商並不接受,依舊在通過自己的方式傳播一些對奧斯汀男爵的攻擊言論。”


    “他堅持自己的看法,是奧斯汀男爵偷竊了他的配方。現在又憑借自己的財力,還有社會地位、在法院的影響力,指黑為白,讓自己停產皇冠粉底,還極大損害了自己的名譽…很多人對此議論紛紛,有人站在奧斯汀男爵這邊,也有人站在那位先生那邊。”


    這其實本來隻是一件小事,但因為和自己每天使用的粉底有關,所以瑪麗女王也稍微有些關心。就問:“那麽,實際情況到底是怎樣呢?不管怎麽說,奧斯汀男爵是我賞賜的爵位,為了他的功勞…可如果他的功勞是竊取來的,這就是個大問題了。”


    “是的,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涉及到王室的公正…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注意到這個新聞的。”說到這裏,霍夫曼停頓了一下,稍微有點兒不自然。但因為瑪麗女王也在思考一些事,所以沒有注意到。


    “您應該知道,處在臣的位置,要知道一些比較隱蔽的事,也是相當容易的。”霍夫曼停下來,看看女王的表情,對此瑪麗女王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事實就是這樣,她早就清楚自己臣子們的權勢代表什麽了。


    這樣霍夫曼才接著往下說:“出於好奇,以及一些責任心,我讓人去調查了這件事。結果調查到了……”


    “調查到了陛下的貼身侍從,事實上,皇冠粉底的生產商是從貼身侍從羅威爾那裏買到新式粉底配方的…此後羅威爾選定了皇冠粉底的生產商做自己的合作夥伴,向他透露一些和政局有關的消息,方便對方在投機市場上操作……”


    女王的記憶力不錯,隻要稍微想想,就能記起來,當時看奧斯汀先生演示粉底製作的人裏麵就有貼身侍從羅威爾。這樣一想,前因後果還有什麽不明白呢?甚至就連奧斯汀先生為什麽不能甩出強有力的證據,證明自己的對手偷竊了自己配方,斷絕上流社會的流言蜚語,都理解了。


    涉及到宮廷泄密的事兒,事情鬧大了,有損王室體麵,他一樣也不會有好結果,最終也隻能在其中盡力轉圜了。


    其實自己身邊的人販賣一些消息,或者拿一些隱秘消息交換利益,瑪麗女王都是知道的。隻不過處在她的位置上,有些時候就是得學會‘看不到’。所以隻要那些人做的不過分,知道什麽可以傳,什麽不可以傳,另外惹出來的事可以自己收拾,她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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