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將軍是迴長安高升?”


    柳錫疑惑,這和傳聞有些不一樣。


    如果陳迴光升職,那士兵就不該怨恨李瑄。募兵製度下,士兵從軍,都是為了博取前程,封侯拜將。


    “你們就等著長安傳迴消息吧!不過士兵們對我的誤會,還請柳判官疏導一下。我在長安得罪有人,那人想方設法敗壞我名聲。”


    李瑄說出留下柳錫的主要目的。


    “將軍放心,這是判官該做的事情。”


    柳錫在心中微驚。李瑄的父親是左相,他能得罪誰?


    不言而喻!


    隨後,李瑄詢問柳錫出身,得知他還是開元進士後,與他交流文學。


    這裏遠離長安,又處於邊塞,李瑄的詩沒有傳過來。


    李瑄將自己作的詩,念給柳錫聽。


    這讓柳錫更感驚豔絕倫。


    特別是李瑄當著皇帝和玉環娘子的麵,所作的《牡丹》。


    想來一定很討皇帝和玉環娘子喜歡。


    李瑄故意放出這樣的信息給柳錫。


    他明顯能看出,柳錫想與他親近。


    當然,柳錫看重的是李瑄身後的宰相,隻要李瑄一封舉薦信,柳錫就能登上更高的舞台。


    追求上進,這無可厚非。


    這個時代的大詩人們,不都是四處環謁?


    “將軍的才華,可以與王維比肩。今能不畏艱苦,投筆從戎。相信一定做出一番功績來。”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唐初楊炯這句詩對文人影響很大,從軍遠征,立功邊塞,是像柳錫一樣文人的願望。


    “還需要你們的支持啊!”


    李瑄拉住柳錫的手。


    “若有需求,將軍盡管吩咐。”


    柳錫被李瑄的氣度打動。但他是冷靜的人,沒有把話說死。畢竟李瑄是副使,還不是正使。


    如果盧瑜有軍令,他若不聽,必然會被王忠嗣免職。


    李瑄不強求柳錫徹底倒向他。


    他讓柳錫向他介紹軍中的一些事宜,如訓練、各兵種衙將、倉庫,以及軍城附近的風俗人情。


    柳錫一一向李瑄迴答,直到亥時才離開李瑄住所。


    “咚咚……”


    清晨,李瑄剛吃完奴仆送來的胡餅,停停頓頓的軍鼓聲響起。


    士兵們要進行訓練,但盧瑜並沒有通知李瑄這個副將。


    這就是主將和副將的差距,主將不放權,副將什麽都幹不了。


    按理說,日常的訓練,應該由副將監督。


    而操練的時候,才是主將主持。


    豐安軍是純粹的軍塞,士兵們不需要屯田。


    在王忠嗣的嚴格要求下,士兵隔日一訓,五日一操,每過十日,就要對盔甲、兵器進行一次保養。


    整個軍城八千士兵,隨時都可以出塞戰鬥。


    訓是日常訓練,操就是演習。


    盧瑜雖沒有叫李瑄,但李瑄也不能幹坐著。


    他穿戴甲胄,準備進一步了解軍城。


    李瑄的將甲非明光甲,而是一種叫山文甲的鎧甲。


    山文甲的製作更為繁瑣,由於其甲片多為山字形金屬片組合而成,所以稱之為山文。


    盔甲的胸口,也有如明光甲一樣的護心鏡,但總體來說,更為輕便。


    “七郎著將甲,更顯英武了。”


    羅興向李瑄佩戴護臂的時候由衷誇讚。


    “我會讓司胄為你配備一套鐵甲,以後出戰的時候,你伴我左右,怕死嗎?”


    李瑄整理好儀表,問羅興。


    “當然怕死!不過七郎都能上戰場,賤奴又何惜性命?”


    羅興實話實話,李瑄是他的主人,不論如何,他都會和主人一起。


    “開元初,王毛仲本身一個胡人奴隸,卻能位極人臣。你多努力吧!”


    李瑄拍了拍羅興的肩膀,勉勵道。


    這是告訴他,隻要立下功勳,不僅能擺脫賤籍,還有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賤奴隻想常伴七郎左右,不求其他。”羅興堅定地說道。


    李瑄笑著搖頭,離開住所向其中一個校場而去。


    普通士兵,最重要的是體能訓練,其次才是列陣、兵器訓練。


    如最精銳的跳蕩軍,每一個都材力驍壯,可披重甲奔馳,是破陣摧鋒的主力。


    如果士兵的耐力和力量不足,披重甲,持大槍,必然會成陣型的缺口。


    兩軍一旦陷入鏖戰,士兵的素質和意誌,是勝負的關鍵。


    李瑄來到的校場,正是跳蕩軍的訓練場。


    他們有以負沙子的方式,打熬耐力。


    有舞動石鎖,訓練力量。


    有舞動長槍,磨礪兵器技巧。


    還有排列陣型,合合分分。


    李瑄到來後,幾名士兵竊竊私語。


    “貴公子駕到!”


    “最小的石鎖,他能挪動嗎?”


    “看這身材應該可以。不過能不能負沙袋走十步就不好說了。”


    他們的聲音不大,李瑄卻聽得一清二楚。


    一夜之間,李瑄多了個“貴公子”的外號。


    軍中這樣稱唿,十足的貶義。


    “末將高鍇,拜見將軍!”


    統領跳蕩軍的衙將,不得不向李瑄拜禮。他正在監督部下訓練。


    衙將是最低級的將領。


    唐代的將領,雖多有文官出身,但衙將,必然精通武藝,勇猛過人。


    衝鋒陷陣的時候,一般以衙將為首。


    是以衙將經常倒在戰場之上,百戰餘生的衙將,有機會身居高位。


    “軍營之中,不必有繁文縟節。比我還高大的人,可不多見。”


    李瑄目視比他還高一截的男子,笑著說道。


    濃眉大眼,粗壯的手臂,加上是跳蕩軍的統領,必然是一名猛將。


    “請將軍檢驗士卒們訓練。”


    高鍇向李瑄直言,不卑不亢。


    “軍中上一次戰鬥,是什麽時候?”


    李瑄在校場上轉一圈後,向高鍇詢問。


    “迴將軍,上一次大戰為去年攻殺突厥右廂的時候,我豐安軍受令出兵六千,凱旋而歸。”高鍇迴答李瑄。


    “小戰呢?”


    李瑄又問這一點。


    “豐安軍鎮守黃河邊塞,直麵突厥左廂部落,小戰十天半月就會發生一次,多是騎兵與探馬,同突厥騎兵交鋒。”


    現在朔方軍與突厥左廂水火不容,雙方騎兵巡邏時見麵,都想斬下對方的頭顱,迴去邀功。


    從高鍇的話語和表情中,李瑄能聽出他思戰之心。


    可惜他不是騎兵,沒有節度使的軍令,無法出軍城作戰。


    “建功立業,不必急於一時。”


    李瑄記得後突厥是天寶三年,被徹底覆滅。


    不過今年突厥、怒皆等部,還會對邊塞進行侵擾。


    具體是哪一地,李瑄也不清楚。


    李瑄說完,來到擺放石鎖的地方。


    這裏有校場上最大的兩個石鎖,平時為士兵測試力氣之用。


    跳蕩軍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瞅向李瑄。


    難道李瑄也想試一試石鎖?


    但這兩個石鎖都有一百五十斤。


    如果此時李瑄沒有拿起石鎖,一定會被士兵們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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