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霜兒,你們先迴,我帶著淞兒,去拜訪一下月瑤的父親。”


    從李適之府邸出來後,路過勝業坊的南坊門時,李瑄向裴靈溪和霜兒說道。


    “好!”


    裴靈溪柔柔地迴應一句。


    淞兒自記事以來,還沒見過薑度,兩家相距不遠,卻因為某些原因,不能相見。


    不像奕兒的父親裴泛,可以光明正大地來天水王府看李奕,可以到宋國公府與李適之稱兄道弟。


    轉換以後,李瑄另乘一輛馬車,和不明所以的李淞從勝業坊的西南坊門進入。


    “阿爺,這麽大的石頭,這麽長的樹,是要幹什麽的呀!”


    李淞踮著腳扒在馬車的窗前,看著窗外運輸石材、木材的車輛,向李瑄詢問道。


    他不像李蓁蓁那樣膽小,一天時間,他就不認生兩位阿娘日日提到的阿爺。


    距離李瑄馬車不遠,在金吾衛的護衛下,一輛輛運輸建築材料的車,由騾馬和農夫分離拉拽。


    由於建築材料太龐大,往往需要數馬並行,非常艱難。


    李瑄也透過窗口,看到這一幕。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些都是數十年、上百年的上好木材。


    他不知道這些木材是從哪裏來的,但他第一時間想到黃土高原。


    毫無疑問,黃土高原曾經森林密布,樹木參天。


    從黃河的曆史上看,在森林覆蓋的時候,黃河下遊的河道非常穩定,災患發生的概率遠遠低於唐代之後。


    自從長安被定為王朝國都以後,對黃土高原的爛伐才開始。


    秦漢時,統治者們大肆建築宮殿,使森林逐漸銳減。


    魏晉之時,砍伐速度變緩。


    而至唐代,黃土高原遭到有史以來最大的砍伐。


    無數年誕生的森林,在這個時代成為枯樁。


    大唐對各種行宮的建築,為曆史之最。


    華清宮、興慶宮、曲江宮殿群一座座不必要的宮殿,拔地而起,雕梁畫棟。


    權貴們奢糜無度,各種各樣的莊園在長安門外。


    更有現在的五楊,比對炫耀自己的豪宅。


    鬱鬱蔥蔥,變為建築。


    李瑄所見到的黃土高原,隻有零零星星樹林,多數土地被侵蝕成了千溝萬壑,遲早會水土流失。


    人們受製於時代的局限性,沒有人意識到黃土高原對華夏中原大地的影響。


    聽李淞懵懂的提問,李瑄忽然想起李隆基要在勝業坊為他再次建造一所豪宅。


    像是安祿山的豪宅一樣,但求莊麗,不限財力。


    或許這些木材,就是運向屬於他的豪宅。


    “淞兒,這些木頭和石頭,是建築宅院的材料。”


    李瑄這才迴應李淞的話。


    “那一定是很大房子。”


    李淞又天真無邪地問李瑄。


    “是很大,但根基很不牢固。”


    李瑄說了一句李淞聽不懂的話。


    李淞確實聽不懂,隻是一直看著外麵。


    不一會兒,路過一處正在施工的地方,占地有二百畝,無數人在吆喝著忙碌。


    高大的柱子被一群壯漢吊著立起來。


    沉重的鐵索,先後被推出。


    從城外運來的優質土壤,不絕於路。


    還有數百人在同建築一麵高牆,如火如荼。


    在沒有安全防護下,隨時會造成生命危險。


    又有數百人在埋頭掘土揮汗如雨。


    鋸子的聲音,敲擊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些叉著腰,不知道什麽身份的人,在不斷地催促這些建築工人。


    看似井然有序,熱火朝天。


    周圍有不少淩亂的木材、石塊,堆積如山的廢棄銅釘。


    顯然,原本這裏就有一座豪宅,但不知什麽原因被拆除。


    看石料和木材,這些都是上等。


    “這是我的府邸嗎?”


    李瑄以為這是他的府邸,故而向馬夫詢問。


    “迴郡王,這是楊銛的府邸,您的府邸在勝業坊西北角,現正在拆遷原宅。”


    馬夫向李瑄迴答道。


    “我的宅院有楊銛的宅院麵積大嗎?”


    李瑄又問馬夫。


    “小人也無法比對,據說楊銛這次要建築一座占地二百多畝的宅院,侵占不少土地。”


    五楊和楊國忠的豪宅長安最大,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人們知道一般是強勢的虢國夫人更勝一籌,李瑄的新宅具體麵積,以及宅院的規模,還未有人清楚。


    畢竟安祿山的豪宅,未有虢國夫人的府邸壯麗。


    另外,虢國夫人還在華清宮旁邊,依山而建大名鼎鼎的虢國莊,其奢華程度,僅次於華清宮。


    也使得虢國夫人成為五楊之首,她的話連楊國忠都會聽,她想提拔的官吏,楊國忠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楊氏真富貴!”


    李瑄莫名其妙地這麽說一句。


    二百多畝地,說動工就動工。


    要知道龐大的興慶宮也就占地兩千多畝。


    五楊和楊國忠的豪宅可不是幾座那麽簡單,連洛陽都有他們的“行宮”。


    這樣一次次推倒建築,耗費的不單單是大唐的國力,還是王朝的氣運。


    李瑄不打算去西北的豪宅,天水王府挺好。


    下次見到李隆基,他會向李隆基請求放棄豪宅建築。


    哪怕將建築豪宅的錢財用以撥款慈幼堂、濟生堂。


    這樣可以一舉兩得,還能讓李瑄贏得長安百姓的敬重。


    百姓們心中一定會進行對比。


    五楊和楊國忠用不義之財建築豪宅,而天水王的豪宅卻是用赫赫戰功換來的。


    相比之下,李瑄的威望會越來越高。


    馬車繼續向前,沒一會兒,就來到緊鄰楊銛宅基地旁的一所宅院中。


    這是薑度府,由於李林甫曾權傾一世,使薑度府也有十來畝大小,算是勝業坊的豪宅。


    薑度還是太常少卿,但早已被排斥到權力的邊緣,可有可無。


    不過相比於李林甫眾多兒子、女婿的流放,薑度算是極度幸運了。


    不過薑度府此時卻遇到一件麻煩事。


    楊銛的管家嚴舼帶著一眾家奴,在薑度府中,與薑度商量“拆遷”事宜。


    他們要買下薑度的府邸。


    “薑少卿,一千貫錢,七天之內,搬出府邸?能不能做到?”


    嚴舼坐在正堂中,趾高氣揚地向薑度說道。


    他的身邊,有數名青衣奴仆神態傲然地站著。


    另外,堂外還有數十名衣著相似,神態一樣的青衣奴仆。


    “唉!我的宅院可以賣給楊卿,但一千貫錢太少了。我一大家子人,又在朝廷為重職,需要有落腳之地。現長安勝業、平康、興寧等坊房價太高,一千貫遠遠不夠我重新購買宅院!”


    薑度一臉難色,他低聲下氣的,希望嚴舼能多給一些錢。


    管家隻是奴仆的頭頭,竟然與朝廷緋衣大臣同座。


    不僅如此,還很不客氣的樣子。這是僭越,在禮製上是不允許的。


    但楊氏的奴仆,敢向廣寧公主和駙馬揮鞭,這又向哪裏說理去?


    薑度如此低聲下氣,是因為一千貫太少了。


    他的宅子地理位置優越,不論是去興慶宮,還是去太極宮,都非常方便。


    遵循東貴西富,百姓南移的格局,在勝業坊,已經沒有民宅,全是達官貴人。


    這麽好的宅子,著名工匠建築,怎麽也得一萬貫以上。


    嚴舼這是明搶啊!


    五楊權勢滔天,薑度知道自己要吃悶虧,隻想多要一點,能在距離興慶宮稍遠的一個坊,重新買一個宅子。


    “薑少卿宅子破舊,一千貫已經不少了,我家主人改變主意再擴宅子,能占領這裏,是薑少卿的福分。今後在朝堂上,也會為薑少卿美言幾句。就這麽多了,一句話,你同不同意?”


    嚴舼仗著自己是楊銛親信的身份,話語無比強勢,說完還瞪著薑度,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強拆一樣。


    楊銛改變主意,擴建自己宅院的目的很簡單,是因為他在興寧坊八妹秦國夫人那裏,看到她的宅基地竟然比他大。


    還未建成,就被比下去,這怎麽能忍受得了?


    故而楊銛想繼續擴建自己將來的豪宅,也就擴在薑度府上。


    “太少了,請恕我無法同意!”


    薑度出人意料的拒絕嚴舼的威脅。


    欺人太甚,他根本不能接受。


    “碰!”


    嚴舼聽到這話後,頓時拍桌而起,說翻臉就翻臉,並怒道:“你不知道誰在隔壁修建宅院嗎?”


    “我當然知道是光祿卿在修建宅院,但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如果有五千貫,我就帶著家人奴仆搬離這裏。”


    看到嚴舼發怒,薑度心中一虛,話語軟了許多,但他還是給出自己的心理價位。


    五千賣出這所大宅,他已經很吃虧了。


    “薑少卿,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惹怒了我家主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嚴舼不買賬,向薑度威脅道。


    這幾年,他們體會到什麽叫無法無天。


    他們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什麽能讓他們畏懼的。


    他們可以在長安橫著走。


    平時那些達官貴人,巴不得把自己的宅子獻給他們的主人,薑度竟然敢蹬鼻子上臉。


    “我女兒是天水王的妾室,深受天水王寵愛,還為天水王誕下一子。天水王已迴長安,你們敢亂來,天水王不會放過你們。”


    見嚴舼如此猖狂,薑度也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家族和官銜在楊銛麵前不值一提,所以不得不將他不願意提及的李瑄搬出來。


    薑度與李瑄的關係是矛盾的,他一向對李林甫忠心耿耿,堅定不移地支持自己的老表李林甫。


    李林甫將薑月瑤嫁給李瑄為妾,哪怕夫人反對,但他還是一口答應。


    世事無常,如日中天的李林甫可以說被李瑄一點一點抽調根基,家破人亡。


    現在薑度終於明白,李林甫將薑月瑤嫁給李瑄的用意。


    正是此舉,保住了李林甫的一些香火,和母族薑氏。


    李林甫看透李瑄重情重義!


    誰說李林甫一生連敗李瑄?


    最起碼這一次,李林甫勝了!


    “哼哼!妾室有什麽用,玩物罷了?你能叫來李瑄嗎?就算是我們主人,也不怕李瑄?”


    嚴舼冷哼一聲,直唿李瑄的名字,出言不遜。


    他有主人做後盾,相信不論做什麽事情,主人一出麵,就能平定。


    楊銛心中有一杆秤。


    薑度已經失勢,他雖然和李瑄有關係,但她的女兒隻是李瑄的妾室之一。


    妾是卑微的,可以隨意送人、拋棄,甚至互換小妾在達官貴人中,比比皆是。


    哪有人會與妾室的父母聯係的?


    再加上李瑄與李林甫的矛盾,楊銛不認為李瑄會為薑度出頭。


    更何況楊銛以為薑度是一個軟飯,軟硬皆施,他可以以最低價格,推倒薑度的宅院,成為自己豪宅的一部分。


    “你……”


    薑度被氣得咬牙切齒。


    他確實不敢主動去向李瑄“申冤”,再大的怨氣,也得咽到肚子裏。


    五楊的胡作非為,似乎是聖人默許,即便傳到興慶宮,聖人也不會過問。


    “七天時間!後悔就來不及了。”


    撂下這一句狠話後,嚴舼就欲帶著青衣奴仆離開。


    就在這時,薑度府的奴仆快步進入堂中向薑度稟告:“啟稟阿郎,天水王駕臨,說是要拜見阿郎!”


    此時嚴舼還未離開,聽到下人的話後,大吃一驚。


    他沒想到天水王會來薑度府,還是“拜訪”。


    雖然他剛才口出狂言,但主人吩咐過,不要去招惹天水王的家人,否則鬧大以後難以收場。


    天水王有多狠,拜相的時候都清楚,連虢國夫人這麽強勢的女人,都別想在府庫多要一枚銅錢。


    薑度更為震驚,他沒有想過李瑄會在迴到長安的第二天前來。


    雖然李瑄總是“嶽父大人”的叫,但薑度總感覺李瑄是在揶揄他。


    “我親自前迎!”


    薑度立刻出堂迎接,也顧不上嚴舼。


    這個時候,他將此事稟告天水王,或許能保下他的宅子。


    泥人也有三分火,薑度被楊銛逼急了,準備向自己的“女婿”妥協。


    薑府門前,李瑄牽著李淞,在門外等待。


    和自家府邸不同,直接進入不合禮節。


    拜訪者,要麽被仆人請入,要麽主人親自迎接。


    “天水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不要見怪。”


    薑度快步出門後,就要像李瑄拜道。


    “嶽父大人不必如此。”


    李瑄製止薑度相拜,並說道:“月瑤遠在安西龜茲,萬裏迢迢,短時間無法迴來,我代她來看望你啊!”


    “月瑤還好就行,不必奔波勞累。”


    薑度想到愛女,頗有感觸。


    長安貴族的貴女,常迴娘家。但妾室有限製。


    李瑄能如此,說明還是很寵愛女兒的,他心中頓感放心。


    “淞兒,這是你外祖父,快叫阿公。”


    李瑄摸著李淞的後腦勺說道。


    自李淞記事以來,應該是沒見過薑度府。


    薑度也不可能去天水王府。


    “阿公?”


    李淞很奇怪,怎麽突然又冒出一個阿公呢。


    但他還是聽從阿爺的吩咐。


    “外孫這麽大了,我這個外祖父挺失敗的。”


    薑度不禁感慨落淚。


    女兒妾室的身份,使他無法見到李淞。


    聽李瑄一說,薑度心中非常難受。


    以至於他想伸手去摸李淞,又下意識地將手縮迴去。


    “鏘!”


    “大膽!你們幹什麽?”


    突然間,旁邊的裴瓔一聲大喝。


    隻見數十名青衣奴仆在嚴舼的帶領下,從薑度府大門蜂擁而出。


    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讓裴瓔以為刺客,立刻從腰間抽出橫刀。


    李瑄此次迴長安,隻攜帶一百名身經百戰的親衛。


    由於要夜間執勤,除了在天水王府休息,和護送裴靈溪、霜兒迴去的,他身邊還有三十人。


    在長安城,親衛們沒有穿盔甲,隻是著暗甲,執刀劍。


    在羅興、薛錯被李瑄派出去幹大事後,裴瓔一直是李瑄的親衛統領。


    裴瓔拔刀後,親衛們紛紛拔出刀劍,有十餘名親衛迅速靠前,剩下的就要去砍嚴舼等人。


    連李瑄也心中微驚,他以為他的嶽父大人要和他玩先禮後兵。


    “停下,我們是光祿卿的奴仆。”


    嚴舼沒有之前的神氣,見李瑄親衛提刀衝來,連忙大喊一聲。


    他隻是想趁李瑄進入薑度府的時候偷偷溜走,向楊銛匯報情況。


    沒想到激起這麽大的反應。


    想要李瑄死的人何止千萬?李瑄的守衛一直都十分嚴密,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一群青衣奴仆“氣勢洶洶”地從李瑄不遠處的門前衝出,自然會被視為“刺客”。


    正常的拜訪,主人絕對不會搞出這麽唐突的事情。


    見這些青衣奴仆舉手大唿,李瑄的親衛才沒有把刀落下。


    “嶽父大人!這是怎麽迴事?”


    李瑄板著臉向薑度問道。


    他的兒子李淞都嚇得抱住李瑄的大腿不鬆開。


    在長安城中,李瑄是可以合法跟隨一定數量親衛的大臣,甚至還可以令金吾衛開道。


    連李隆基都認為總是有刁民想刺殺李瑄。


    “天水王,他們是光祿卿的奴仆,想要強行買我的宅子,跋扈無禮,我管不了他們。可能是因為您的到來,他們想要暫時離開。”


    薑度連忙向李瑄解釋道。


    他正好將楊銛想要強買他宅子的事情告訴李瑄。


    李瑄此時此刻的威勢,令薑度心悸。這種沙場上培養的鐵血之氣,稍微一怒,令人膽寒。


    “那旁邊不就是楊銛的宅基地嗎?他要興建大豪宅,為什麽還會看上嶽父大人的宅子呢?”


    李瑄指了指正在施工的宅基地,向薑度詢問道。


    實際上心中已有一些猜測。


    “迴天水王,光祿卿覺得自己興建的宅院不夠龐大,想要把我的宅子也占據。我這麽大宅子,竟然隻出一千貫。我不同意,所以光祿卿的奴仆管家就來我府中威逼我。”


    薑度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


    “心如欲壑,後土難填!他想有一天將勝業坊都霸占了嗎?勝業坊如果全變成楊銛的府邸,應該比聖人居住的興慶宮更大吧?”


    李瑄眉頭一皺,故意怒形於色。


    見薑度小心翼翼,不敢再接話,李瑄又向薑度問:“嶽父大人,楊銛不知道你是我的嶽父嗎?還是說明知道,故意令我難堪?”


    “迴天水王,我已經告訴光祿卿的管家,但他直唿您的大名,並揚言他們家主人也不怕您!”


    薑度看著嚴舼,將嚴舼剛才在薑府大堂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


    聽到這話的裴瓔和親衛都很憤怒,隻要李瑄一聲令下,就一定會將這數十名奴仆砍成肉泥。


    “快讓我們離開,我的主人是光祿卿,是楊氏,是貴妃娘娘的兄長。”


    嚴舼見一群親衛拿刀虎視眈眈,依舊不讓開,色厲內荏地大喝一聲。


    他隻是路過,想來李瑄不會揪著不放。


    打狗也要看主人。


    更何況李瑄現在已經不是宰相,而他們楊氏的勢力也越來越龐大。


    朝堂上的大小事務,都要由楊相公處理。


    唯一怕的是武將出身的李瑄,不按常理出牌。


    李瑄聽到嚴舼叫囂後,把李淞抱在馬車上,然後來到嚴舼身邊。


    嚴舼緊張地看著李瑄,不敢再說話。


    “我的職事官是安西大都護,我的散官是驃騎大將軍,我的勳是上柱國,我的爵位是天水郡王,我的使職差遣是安西北庭節度使、經略大使。你一個奴仆,憑什麽敢直唿我的名字?你問楊銛敢嗎?”


    李瑄向嚴舼質問道。


    如果隻是私下說說也就算了,當著嶽父薑度的麵,直唿的名字,這是打他臉啊。


    李瑄看楊銛宛如建築宮殿一般大興土木,心中壓製著憤怒。


    而且楊銛擴建府邸,欺負到他頭上了,真以為他不會為嶽父出頭嗎?


    “我沒有說過!”


    嚴舼矢口否認,當時隻有薑度在,咬死不承認就行了。


    “那楊銛強買我嶽父的宅第是什麽意思?他身為朝廷命官,皇親國戚,為什麽不能遵守國法?”


    李瑄知道這些奴仆囂張跋扈慣了,不知廉恥,死鴨子嘴硬。


    他以此詢問,想看嚴舼有什麽好說的。


    薑度在朝堂上,是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官吏,為人膽小謹慎,絕對不敢主動挑釁楊氏。


    “我家主人出錢買宅院,是楊少卿貪得無厭,想要更多錢財。”


    嚴舼硬著頭皮說道。


    “那你們覺得這座宅院值多少錢?”


    李瑄指著薑度府的大門說道。


    “一千貫,不……兩千貫。”


    嚴舼感受到李瑄眼中的寒氣,剛說一句一千貫,又忽然改正。


    實際上,楊銛出兩千貫買薑度的宅子。隻是嚴舼這些青衣奴仆仗著主人的威名,將這些錢貪了。


    事後可以去青樓好好瀟灑一番。


    “啟稟天水王,他們說一千貫限我七天內搬走,否則就用強。”


    薑度接話道,他現在不管不顧,想要出一口惡氣,將一切押在李瑄身上,希望李瑄能看在月瑤的麵上,幫他守住薑府。


    隻要薑府在,楊氏就能看到天水王與他關係不一般,不敢再任意欺淩他。


    “太常少卿,正四品官職,是祭祀宗廟的主持者,聖人親自任命。連太常少卿的府邸都敢強拆,還有什麽是不敢的?這不僅僅是無視法律,還是藐視聖人!”


    李瑄眼神微微一動,直接為幕後的楊銛扣帽子。


    “天水王,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家主人房子建大點,又能如何?”


    嚴舼腦子一熱,把脖子向前一挺,他目光上挑,像是護主之犬一樣。


    有種殺了我?


    要麽放我離開!


    他認定李瑄不敢,會乖乖放他離開。


    就算鬧到聖人那裏,他家主人也能擺平。


    “還敢放肆!”


    “碰!”


    裴瓔見嚴舼這麽囂張,猛然一拳打在嚴舼臉上。


    “啊!”


    嚴舼防不勝防,慘叫一聲,仰躺倒地。


    裴瓔力大無窮,一拳就打掉嚴舼好幾顆牙齒,鮮血從口中噴出。


    一群青衣奴仆見裴瓔真敢打管家,欺軟怕硬的他們不敢與親衛相抗,緊張地後退,並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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