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之失皆在於臣,請讚普責罰。”


    末?結桑東則布當眾向尺帶珠丹請罪。


    他表情誠惶誠恐,認為是自己的戰略使己方銳氣消磨殆盡。


    “請讚普連臣一起責罰,是臣全力支持大論東則布……”


    見尺帶珠丹臉色陰晴不定,沒廬窮桑倭兒芒也起身向尺帶珠丹一拜。


    “兩位大論迴座位上吧!臣子獻策,君主采納。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種事情我不會追究。”


    尺帶珠丹能當讚普四十多年,情商還是有的。


    他如果因為這種事情怪罪大論,軍心必會動搖。


    更何況,起初尺帶珠丹也認為末結桑東則布的計策十分完美。


    “謝讚普!”


    末結桑東則布和沒廬窮桑倭兒芒向尺帶珠丹一拜後,迴到座位。


    “唉!我現在考慮,到底是與唐軍在大非川決一死戰,還是退迴雪域高原。”


    “剛得到情報,李瑄現在不僅僅是河西、隴右節度使,還兼任朔方、河東節度使,他能調遣朔方、河東的兵馬來支援。迴紇人已經變成軟骨頭,不敢再威脅李瑄。”


    尺帶珠丹心中搖擺不定。


    他在吐蕃內部不穩的時候,禦駕親征,試圖扳迴一局,證明吐蕃有與大唐叫板的實力,證明他的雄才偉略。


    而勝利的光輝沒有落下,大非川外似乎被霧氣籠罩,不知前途。


    “讚普,當年大非川之戰,薛仁貴出大非川深入,先在多瑪擊我軍猝不及防,又趁機占領烏海城(今豆錯湖),大有直進邏些之勢。可最終依然被我們反敗為勝。今天的小挫,與數十年前的大挫相比,微不足道。同樣還是大非川,這是我吐蕃的福地,我們必將此戰勝唐軍,奪迴九曲。哪怕唐軍有河朔兵馬加入,也未有我軍兵強馬壯。”


    沒廬窮桑倭兒芒見尺帶珠丹對大戰失去信心,立刻出來向他加油打氣。


    末了,他還向尺帶珠丹提示一句:“您立誌成就有為的讚普,這一退,世人會如何看待您呢?”


    尺帶珠丹想成為鬆讚幹布一樣,功績蓋世的君主,所以才製定雄心勃勃的擴張計劃,屢屢挑釁大唐。


    如果這次不戰而逃,四十年的努力,一朝被打入穀地。


    因為尺帶珠丹初繼位時年幼,政權由祖母沒廬氏掌控。


    當時大臣岱仁巴農囊紮、開桂多囊叛亂於那拉山,西南的屬國尼婆羅、悉立也發生了叛亂。是由沒廬氏平定叛亂,穩固政權。


    九曲也是沒廬氏掌權時取得。


    青海之地,黨項、吐穀渾、白蘭羌故地,亦是之前先人的努力。


    尺帶珠丹分裂勃律,使其為大小勃律。


    但小勃律剛剛失去,讓尺帶珠丹的功績大打折扣。


    其他在河湟的開拓,早已因李瑄付諸東流。


    可以想象,尺帶珠丹如果退出青海,以後吐蕃的曆史,不會有尺帶珠丹明君的地位。


    實際上尺帶珠丹的內政功績承上啟下,非常不錯。


    沒廬窮桑倭兒芒是輔佐尺帶珠丹的大相,已經擔任大相二十年,他不想看著尺帶珠丹的功績毀於一旦。


    他對尺帶珠丹可謂是嘔心瀝血。


    即便滿頭白發,無法獨自騎馬,依然想著尺帶珠丹能成為一代雄主。


    沒廬窮桑倭兒芒的話,讓許多貴族和諸部王內心不滿。


    如此情況,直接退出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不然打起來,就算勝利,也會死傷慘重。


    當然,如黨項王、吐穀渾小王,是希望戰鬥到底的。


    他們的地盤是青海周圍。


    如果失去青海,他們將寄人籬下。那些蘇毗人、通頰人,能容得下他們嗎?


    尺帶珠丹也異常惆悵,開元二十九年,他禦駕親征,奪鐵刃城,攻占達化,深入唐軍隴右。


    當時站在鐵刃城上,指點河湟的景象,何等的意氣風發?


    那種萬物競發,勃勃生機的境界猶在眼前。


    他認為吐蕃國力遠超於鬆讚幹布時期,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他一度認為他將占領河隴,徹底鯨吞西域。


    現短短幾年,恍若南柯一夢!


    “啟稟讚普,現在我們箭在弦上,決不能退。看唐軍的布置,進可攻,退可守。我們貿然退走,需要留下五萬武士,帶著五萬奴隸殿後!”


    “割讓青海,能滿足李瑄的胃口嗎?讓十萬勇士埋骨大非川,血水能擋住唐軍的腳步嗎?”


    “當唐軍過大非川,再進烏海城,烏海城也會倒塌,通頰的十一東岱,蘇毗的十一東岱,還會完好無缺嗎?”


    “柏海都沒了,鬆讚幹布在天上能瞑目嗎?”


    “巴顏喀拉山,真的是天塹嗎?通天河上,要架起刻著李瑄名字的橋梁了,當唐軍進入盆地,我們的糧食種植地也沒了……”


    “那時候邏些城還剩下什麽?”


    “連南望天竺的機會也會失去!”


    “讚普,請恕我無禮,您慎重三思。”


    就在這時,恩蘭達紮路恭站出來說道。


    他義憤填膺,不單單是麵對尺帶珠丹,還麵對蘇毗王、通頰王、象雄王這些人,以及貴族和將領。


    為什麽一定要讓武士殿後?


    因為誰都知道,殿後是死路一條。


    讓通頰、吐穀渾、黨項、蘇毗殿後,恩蘭達紮路恭相信,他們會直接投降。


    奴隸更不可能!


    因為生是奴隸,死是奴隸。沒有吐蕃的驅趕,指望一群奴隸為國家死拚,還不如指望公羊生崽。


    所以要有足夠的武士,驅趕足夠的奴隸,在寬闊的大非川,布置一道道戰線,掩護吐蕃主力撤迴去。


    如果損失十萬人,能保全吐蕃十年也行。


    但恩蘭達紮路恭和沒廬窮桑倭兒芒,末結桑東則布認為李瑄不會善罷甘休。


    主要是他們無法直透李瑄的內心。


    李瑄的攻擊性,讓他們產生錯覺,一種李瑄要滅吐蕃的錯覺。


    這種錯覺不是無端產生,當年薛仁貴出兵,“以邏娑(邏些城)為出師之名”。


    從深入吐蕃,突襲多瑪,占領烏海城就能看出,當時薛仁貴明顯是要直搗黃龍。


    在這種境況下,兩位大相和恩蘭達紮路恭都堅持進行一戰。


    恩蘭達紮路恭一直有沒廬窮桑倭兒芒支持。礙於沒廬窮桑倭兒芒的強勢,一眾貴族和諸部王憋住話,不敢駁斥。


    整個大帳,頓時變得寂靜,除了喘息聲,針落可聞。


    尺帶珠丹抓住他的大胡子,手上青筋暴起。


    他的臣子說得很對,妥協隻會讓李瑄變本加厲,他不想被後人認為是一個無能的君主。


    他明明那麽努力!


    “戰!戰!如果退去,唐軍一定入侵蘇毗的東岱,請讚普將我麾下兵馬從大非嶺調下來,小王要在大非川,與唐軍死戰。”


    趁此時機,沒陵讚眼睛一轉,立刻站起身表達自己的忠誠。


    “蘇毗王忠勇可嘉!就允許你將兵馬帶迴來,與我們並肩作戰。”


    看到蘇毗王竟然能主動求戰,尺帶珠丹非常欣慰。


    患難見真情,看來大論炯桑也有眼光不對的地方,沒陵讚比沒廬讚更適合蘇毗王的位置!


    尺帶珠丹也以此表達與唐軍一戰的決心。


    權衡以後,他不再退縮!


    “第二次大非川之戰,我吐蕃依然會勝利。讓李瑄的故事,在這裏終結。千夫長以上的將領取下李瑄的首級,拜為下任大論;武士殺死李瑄,授大玉字告身,我以女妻之,賞賜奴隸千人;奴隸殺死李瑄,賜予大玉字告身,封為貴族,給予封地……”


    關乎吐蕃的存亡,尺帶珠丹盡最大的封賞,試圖重新喚起將士們的士氣。


    “讚普,您讓我們這些猛將匯聚在一起,不就是讓我們殺死李瑄嗎?我們勇氣,一直不曾缺失。請您拭目以待,我一定將李瑄的腦袋擰下來,贈予讚普。”


    琛巴勒早就忍不住了,他站起來用大嗓門喊道。


    十八猛將,是吐蕃武力最高的十八人。


    當時的統牙胡雖然號稱葉如第一猛將,但跟琛巴勒,尚多熱爾比起來,還差不少。


    他們還特意從幸存的士兵那裏研究過李瑄。


    隻要琛巴勒和尚多熱爾一起衝過去,李瑄必然身首異處。


    更何況還有三名不比統牙胡差的猛將,其他的猛將,個個以一當數十。


    “稟讚普,臣亦有信心。臣已經找到對付李瑄的辦法,隻要他敢挺身陷陣,臣用手中鐵矛,把他挑著來見讚普。”


    尚多熱爾也放狠話。


    這倆人口氣一個比一個大,差點讓在場的大臣、諸部王以為李瑄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


    敬畏之心大減!


    “好!兩位都是國家的猛士,應為神靈轉世。我相信你們能將李瑄殺死。”


    尺帶珠丹站起身,看尚多熱爾和琛巴勒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忽然覺得又行了。


    他已經改變主意,不把李瑄的腦袋放在祭壇上,而是用李瑄的腦袋製成酒器,以解他心頭之恨。


    “我軍是攻,還是守!諸位說說吧!”


    現在,尺帶珠丹要議論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我軍若守,以李瑄的奸詐和狡猾,必然還會與我們對峙。現在失去伏俟城內的糧草,失去伏俟城古道運輸輜重糧草的路。我們的糧草壓力巨大,哪怕大非川古道會有糧食運來,也難以維持兩個月。所以我軍不能守!”


    沒廬窮桑倭兒芒斬釘截鐵地說道。


    李瑄絕對不是莽夫,他喜歡玩腦子,定力很足。


    “那就是攻了!”


    尺帶珠丹認為非守即攻。


    “數十萬人一起鏖戰,極為混亂。唐軍強弩太多,甲士無計,騎兵也多於我們。那樣我們將陷入劣勢。”


    沒廬窮桑倭兒芒又說道。


    “不守不攻,這是何道理?”


    尺帶珠丹皺眉。


    雖然他覺得沒廬窮桑倭兒芒說得都有理,但現在騎虎難下,總得選擇一樣吧。


    “漢人的《孫子》: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又有出奇製勝的說法,我軍與唐軍近在咫尺,臣認為我軍步兵固守,以主力騎兵牽製唐軍騎兵,另派精銳騎兵,以夜襲的方式,突襲唐軍邊緣營地,然後迅速迴來。或通過其他方式的小戰,殲滅唐軍的兵力,讓唐軍恐慌。”


    沒廬窮桑倭兒芒向尺帶珠丹建議。


    唐軍營壘布置在大非川三麵,綿延百裏。


    考慮到火攻等因素,營壘不會很密集。


    在主力騎兵牽製下,攻破一營壘,在唐軍援軍到來之前,迅速撤離。


    就算一時難以殺傷大量唐軍,也要給唐軍心靈上的衝擊,提振士氣。


    “大論之策可行!”


    尺帶珠丹看向其他的將領的時候,將領們紛紛說道。


    “好!就按照大論炯桑的計策去做,今晚獅虎禁軍去偷襲唐軍最邊緣的營寨,其他諸軍騎兵配合。”


    尺帶珠丹也認同沒廬窮桑倭兒芒的計策。


    “讚普還需親自到將士之間,鼓舞士氣。讓將士們看到讚普的決心。”


    末結桑東則布起身向尺帶珠丹提醒。


    “鬆讚幹布統一的國家,不該在我們這裏崩壞,大家努力。隨我一起出去安撫士兵。”


    “吩咐下去,從今日起,武士吃牛羊肉的時候,奴隸一同。”


    說完,尺帶珠丹帶著大臣和諸部王一同出大帳。


    當尺帶珠丹將斬殺李瑄,獲得至高賞賜的消息告訴武士、奴隸的時候,並沒迎來太多熱烈。


    因為很早之前,就有殺死李瑄,授予玉字告身的承諾。


    但得能殺死才是!


    那次李瑄攜帶婦孺,迂迴青海數千裏,被萬騎圍追堵截,反過來將萬騎殺得所剩無幾,還把名將沒廬諧曲斬了。


    緊接著,尺帶珠丹許諾立功重賞。


    比如騎士立功,讚普親自賞賜虎皮馬墊,以彰顯榮耀。


    戰功還可以成為貴族,娶貴族的女兒。


    玉、金、頗羅彌(金塗銀)、銀、熟銅、鐵,六種告身,以及告身本身包含的賜田、奴隸,比以前更容易獲得。


    隻要殺死一個唐軍衙將,就能獲得銅字告身;殺死唐軍副使、守捉使,授銀字告身;殺死唐軍主將,授頗羅彌告身;殺死唐軍節度副使、節度判官、兵馬使,授金字告身。


    另外,隻要殺死五名唐軍士兵,就獎勵鐵字告身。


    這番承諾比殺死李瑄靠譜多了。


    總算挽迴一些士氣。


    吐蕃也開始派遊弈騎兵,追殺唐軍密布在大非川、大非嶺的探馬。


    由於吐蕃的遊弈軍眾多,唐軍探馬不敢硬剛。


    但唐軍當然不能讓大非川的士兵,離開他們的視線。


    沒一會兒,大批的唐軍輕騎從諸營湧出,與吐蕃遊弈軍較量騎射。


    在不大的空間中,你追我趕。


    吐蕃故意控製規模,即便騎射陷入劣勢,也沒有派更多的遊弈加入。


    這場騎射一直爭鬥到深夜,吐蕃騎兵不擅騎射,以慘敗告終。


    他們隻是找準空隙,將獅虎禁軍前方的唐軍探馬驅逐。


    趁此時機,吐蕃十八猛將親自出馬,率領獅虎禁軍兩千鐵騎,一千人馬俱披鎖子甲的重甲騎兵,在另外七千吐蕃輕騎的掩護下,趁著夜色,突襲東北方向三十多裏外的一個營壘。


    這個營壘是大唐的寧寇軍。


    在河西失去赤水軍後,寧寇軍坐鎮居延海,防禦迴紇,是河西人數最多的兵種。


    此戰前來,寧寇軍攜帶騎兵三千,步兵三千。


    吐蕃之所以突襲此營壘,是因為這個營壘緊靠著大非嶺,是唐軍最西麵的一個營壘,唐軍支援時最慢。


    雖然能行動的時間很短,但吐蕃用最精銳的兵馬,最勇猛的將領,力求挽迴顏麵。


    唐軍的探馬雖被驅逐,但周圍密布崗哨。


    “嗚……嗚……”


    當察覺到吐蕃騎兵衝過來後,崗哨吹響代表敵襲的號角。


    其他崗哨接著號角吹響。


    不一會,號角聲就響徹四麵八方的營寨。


    李瑄暫時未至,安思順、高秀岩一邊令後方的騎兵上馬,一邊讓諸軍營寨全力應對。


    實際上,李瑄早就下令騎兵,最起碼有三分之一,與馬睡在一起。


    步兵也有三分之一,守護諸營寨。


    “好像是寧寇軍的營寨,騎兵立刻去支援!”


    聽到寧寇軍那邊號角與戰鼓同響,安思順下令騎兵援助。


    唐軍的陣營錯落,步兵陣營在前,騎兵陣營在後方。


    這是標準的攻擊陣營,李瑄擔心吐蕃逃出大非川,所以要求布置這種陣營。


    這樣短時間內,大量騎兵就能從後麵衝出來,對吐蕃逃兵就行追擊、阻攔。


    缺點就是這樣的陣營防禦力不如正常的營寨。


    當唐軍的號角響起後,吐蕃也吹起進攻的號角。


    其他九萬騎兵同時出現,一同向唐軍壓去。


    唐軍的輕騎得知這種情況,不敢戀戰。


    迅速將這個消息告知安思順和高秀岩。


    安思順和高秀岩不得不令赤水、河西胡騎、白蘭羌騎兵撤迴來,抵禦吐蕃騎兵。


    同時,快馬向逼近大非嶺的李瑄傳令。


    如果吐蕃戀戰,這或許是唐軍的機會。


    騎兵數量上,唐軍占據優勢。


    還有克製騎兵的陌刀軍,上萬架強弩!


    張興麾下的陌刀軍披上內外甲,立在赤水軍分列的幾個大營前方,等待吐蕃騎兵的到來。


    寧塞軍。


    唐軍的拒馬擋在營壘前,一袋一袋的鐵蒺藜,被拋在營寨前方的曠野上。


    後方營寨,騎兵就位。


    寧寇騎都是輕騎,他們繞過鐵蒺藜,到曠野上,準備遊射吐蕃騎兵。


    寧寇軍旁邊是豆盧與墨離軍合並的營寨。


    他們的騎兵最先出來,支援寧寇軍。


    再遠一點是建康軍、玉門軍組成的營寨。


    唐軍騎兵支援起來非常迅速。


    但這幾個營寨騎兵都不多,還是輕騎。


    吐蕃虎獅禁軍的輕騎最先到達,阻攔河西軍騎兵。


    吐蕃禁軍除了鐵甲外,武士皆著皮甲,箭術也比吐蕃的遊弈輕騎好。


    七千虎獅輕騎,在唐軍精騎難以支援的情況下,與河西輕騎追逐較量。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掩護自己一方的甲騎具裝、鐵騎攻擊唐軍的寧寇軍大營。


    在虎獅輕騎出現沒多久,吐蕃甲騎具裝至。


    人馬俱披鎖子甲,吐蕃的甲騎具裝戰力強悍。


    “轟隆隆!”


    伴隨著震天動地的響聲,吐蕃甲騎具裝連吼帶叫。


    尚多熱爾擔心唐軍會布置鐵蒺藜,特令甲騎具裝分兩隊,左右迂迴,共擊唐軍營寨。


    一個營寨的側翼,永遠都是最薄弱的。


    “該死!吐蕃沒有從正麵攻擊!”


    寧寇軍使獨孤誕拍了一大腿,十分惱怒。


    不僅是鐵蒺藜,他在前方放了三重鹿角,現在來不及調位置。


    唐軍鐵蒺藜雖多,但不可能多到四麵八方都布置。


    “將軍,安將軍令你堅持一下,我軍的弩兵、甲士,正向此趕來!”


    傳令兵從後方入寨,向獨孤誕稟告。


    諸軍騎兵被吐蕃騎兵牽製,安思順隻能派步兵來支援。


    旁邊的豆盧軍、墨離軍騎兵已經在幫助寧寇軍,但步兵要守護自己的營寨。


    “強弩、弓箭手,聚於兩側,長槍頂住!”


    獨孤誕雖然放錯了鐵蒺藜位置,但立刻組織營寨內的士兵緊密布防。


    寧寇軍有五百架擘張弩,此能在五十步內,射穿鐵甲。


    他在左右各布置二百強弩手,為以防萬一,營寨的後方也布置一百強弩手。


    前方雖無敵人,但也得有五百步兵防禦。


    “鐺鐺鐺!”


    唐軍弓箭手遠程拋射,但箭矢皆被吐蕃甲騎具裝擋住。


    “發射!”


    “咻咻咻……”


    見甲騎具裝從左右翼已經衝至五十步內,獨孤誕下令強弩發射。


    天色黑暗,強弩手不好瞄準。


    一輪弩箭,隻命中數十騎,甚至有的強弩,還未射穿吐蕃的甲騎和具裝。


    因為鎖子甲一環扣一環,能有效抵擋箭矢入肉。


    如此近的距離,唐軍一輪強弩後,剛上弦,吐蕃的甲騎具裝已經衝到拒馬前。


    “哢嚓!”


    吐蕃甲騎具裝悍不畏死,操控戰馬撞在拒馬上。


    拒馬被衝擊得四分五裂。


    戰馬也慘叫一聲倒地,那些馬上的甲騎,非死即傷。


    吐蕃挑選死士,以犧牲甲騎具裝為代價,早就想好要去撞擊唐軍拒馬。


    吐蕃隻要一次勝利!


    拒馬之後,是唐軍的大盾長槍。


    吐蕃依然橫撞。


    “噗嗤!”


    “噗嗤!”


    吐蕃雖以不要命的打法,但並沒有將唐軍的鐵甲大槍隊衝散。


    兩邊好歹各有數百精銳唐軍把守。


    然而此時,吐蕃的猛將尚多熱爾率領兩千甲騎,繞到寧塞軍步兵營寨的後方。


    尚多熱爾一聲令下,兩千鐵騎竟然齊刷刷地下馬。


    長矛、大劍,挺身直衝。


    “咻咻咻!”


    在唐軍強弩手用強弩射擊的時候,數百名吐蕃甲士一起甩動投石索,與唐軍強弩手硬剛。


    “砰砰砰……”


    麵對疾馳的石塊,強弩手能及時躲在大盾後麵。


    吐蕃甲士有倒下,但畢竟人多,一百強弩手根本射不過來。


    “鐺鐺!”


    獅虎甲士,挑去拒馬,瞬間就與唐軍交戰在一起。


    長矛與長槍對攻,金鐵之音不絕於耳,嘶吼與怒吼不斷。


    但寧寇軍後方的布置相比於兩翼較為薄弱。


    麵對吐蕃甲士的猛攻,一瞬間落入下風。


    得知整個戰線有破敗的趨勢,獨孤誕不得不調遣兵馬到營寨後方增援。


    “哢嚓!”


    隻見吐蕃猛將琛巴勒持一長柄錘,一下砸到唐軍的盾牌上,盾牌四分五裂。


    那名持盾牌的唐軍,也被琛巴勒砸死。


    唐軍的支援還未到,琛巴勒就帶領數名猛將,衝入唐軍防線。


    “嘭!”


    唐軍即便穿著鎧甲,也會被琛巴勒一錘斃命,死得慘烈。


    他走到哪,錘到哪,唐軍士兵無一合之敵。


    吐蕃其他猛將也不是蓋的,唐軍邊軍雖精銳,但還比不上吐蕃全國挑選的猛將。


    一個口子被撕開以後,吐蕃所有猛將衝進來。


    如洪水決堤般。


    許多強弩手沒機會反抗,就被殺倒一片。


    尚多熱爾更為兇猛,他一鐵矛刺死一名衙將,竟然能把唐將屍體挑起來。


    雖然無法像李瑄一樣將人扔飛,但足以震撼。


    獨孤誕見吐蕃殺入營壘,他帶著親衛奮不顧身地衝過來,試圖抵擋住潰敗的陣線。


    但他麵對的是吐蕃第一猛將尚多熱爾。


    兩人交鋒,親衛與親衛戰在一起。


    尚多熱爾一矛刺向獨孤誕。


    “鐺!”


    獨孤誕也是猛將,憑軍功累升。但他的武力比尚多熱爾差不少。


    他的長槍與鐵矛相撞,瞬間被折斷。


    “噗嗤!”


    尚多熱爾靈活迴矛,占據先機的他一矛刺死獨孤誕。


    而後他殺向獨孤誕的親衛,一矛一個。


    將唐軍殺得節節敗退。


    在蝴蝶效應下,兩翼本來可以守住吐蕃甲騎具裝的唐軍,現在卻因吐蕃甲士衝入而崩潰。


    “快撤出此營壘!”


    寧寇軍的隨軍副使令人鳴金,果斷向豆盧、墨離的營寨撤。


    他們的援軍馬上就到,需要依托隔壁的營壘繼續堅守,否則會被甲騎和甲士殺光……


    “嗚……嗚……”


    寧塞軍步兵、弩兵死傷慘重,尚多熱爾殺死一名主將不過癮,還要繼續追擊的時候,聽到己方騎兵的號角聲。


    這是唐軍的一千跳蕩重甲步兵從玉門、建康軍的營寨趕過來。


    他們的隊形密集,長槍外向。


    後方還有更多唐軍援軍!


    “撤!”


    尚多熱爾沒有戀戰,見目的達到,立刻讓甲士騎上馬撤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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