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射進窗戶,給窗邊的衣櫃蒙上層清冷的顏色。而屋內的大部分,則被昏黃的燭光所籠罩。阿芙拉正站在自己丈夫身後,哢嗒一聲,伯爵雙肩上的護具一鬆,接著被放在了地上。


    “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格雷特嘟囔著,聲音裏滿是煩躁。


    從兩天前開始,城堡外就架上了整整三座投石機,不停投擲著石塊。雖然每一次衝撞隻能在石壁上留下一些劃痕,但不停的撞擊聲還是給眾人帶來了巨大壓力。格雷特也隻能全副武裝地坐鎮大廳,隻有在夜晚才能獲得一絲喘息。


    阿芙拉剛聽見抱怨,便拎起地上的護臂砸在伯爵頭上。咚地一聲過後,格雷特痛苦地抱著腦袋:“你幹什麽?!”


    “幹什麽?這些還不都是你招來的?”


    “我……我不就是把兵帶出城了麽,誰知道那群瘋子會跑來攻城啊。”


    “哦,對,反正那個教廷的小婊子說什麽你都聽,對吧。”


    “那人可是教廷的特使,跟她搞好關係,那教廷的援助要多少有多少啊。”格雷特有些委屈。


    阿芙拉厭惡地哼了一聲,微微彎腰,開始解伯爵腰側板甲的皮扣。格雷特看見夫人連衣裙下因為彎腰而突出的臀部,手不由自主地便探了上去。


    “把你的豬手拿開。”


    “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好幾天沒……了嘛”


    阿芙拉站直身體,一下拍開了伯爵亂摸的手掌:“我告訴你,一天拿不迴卡塔納,我就一天不跟你做。另外,要是讓我發現你再跟那倆女仆鬼混,看我怎麽剁了你。”


    格雷特一臉震驚:“你……你知道?”


    突然,窗外照進明亮的火光,緊接著,城鎮中混雜的人聲也傳了進來。兩人察覺異樣,急忙湊到窗前——西城門處正燃起巨大的火焰,熊熊火光將半個城鎮映成了橘紅色。城堡下方圍城營地中正湧出大量驚慌的信徒,他們紛紛往西城門的方向趕去,連架好的投石機都扔在那兒沒管。


    “這是……?”格雷特喃喃道。


    “還用想?這是特亞斯聯盟的軍隊到了!”阿芙拉又狠敲了這蠢貨丈夫一下。


    格雷特臉上終於泛出興奮的光芒:“好!好啊!得好好教訓一下這群瘋子!”


    阿芙拉撿起扔在地上的盔甲,塞在格雷特手上,接著大喊了一聲,兩名仆人急忙跑進了房間。阿芙拉指著伯爵:“你們倆,趕緊把盔甲給大人穿上。”


    “什麽?為什麽?”格雷特反倒露出疑惑的表情。


    “出去作戰啊。”


    “為什麽要出去?這群信徒肯定頂不住攻擊,我們隻要等他們被擊潰就好了。”


    “哦?”阿芙拉微眯著眼瞪了伯爵一下:“這城奪迴來了,你該不該開個宴會,招待一下各路援軍?”


    “該啊,那是當然的。”


    “那在宴會上要是有人提起,在各路援軍奮戰的時候,你這位事主卻縮在城堡裏什麽都沒幹,這名聲好聽嗎?”


    “噢……噢!”格雷特有些難堪,但還是不住地點頭。


    “噢你個頭啊,還不趕緊把盔甲穿上?!”


    ——


    三名士兵推動著牆內的轉輪,厚重的黑木在齒輪機關的作用下吱呀作響,方形要塞的大門緩緩打開,同時打開的還有圓形外城的大門。格雷特領著七十名重裝親衛蜂擁而出,跟在後方還有一些忠誠於伯爵的城鎮居民。


    橫在他們麵前的,是一片寂靜的圍城營地。營地主人們離開得是如此倉促,以至於人們的生活器具依然安穩地待在帳篷之中。格雷特暗罵了幾聲,接著派了幾個居民將營地中的火把一一熄滅。在沒人照看的情況下,要是火把燒到了帳篷可就完了。


    去西城門還是北城門?被燒著的是西城門,意味著聯盟諸城進攻的方向就是西方。假如自己能帶人從背後偷襲,開放城門,那將立刻決定戰局。但那兒必然有重兵把守,憑這一百多號人恐怕難起太大作用。


    北城門,格雷特決定了。進攻焦點在西邊,北城門守衛力量不會太強,就算對方特意留人也絕對有限。


    親衛隊列在城鎮的街道中快速穿行著,兩旁的房屋門窗緊閉,就算居民們聽見了西城的嘈雜,他們也絕不會探出頭來看一眼。格雷特有些惱火,要是這幫平民肯拚一下命,自己怎會落得如此地步?等趕走信徒,他一定要抓些人出來好好處罰一下。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靜靜地站在街道上,月光已變得有些暗淡,格雷特看不真切對方的臉龐。待走近了一些,他終於看清了來者。


    “雷納?薩拉托斯……”格雷特的嘴唇顫抖起來。


    雷納露出一個微笑:“又見麵了,格雷特伯爵。”


    “你怎麽會在這兒……你怎麽會在這兒……”格雷鈉喃喃著,突然神經質般地大吼起來:“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伯爵身後數十名親衛立刻拔劍,朝雷納進逼而來。雷納見狀,輕輕拍了拍手,街道兩旁的巷道中瞬間燈火通明,大量人群通過巷口衝出——


    “列陣!”


    隨著人群中一聲唿喊,人群前方瞬間舉起一道盾牆,長矛林立,陣列像一個鐵環一樣將伯爵一行箍在了裏麵。雷納滿意地點頭,這段時間的突擊特訓還是有效果的,他什麽都不要求,就要求矛陣形成的快速及整齊劃一。


    雷納拍了拍身旁的一名信徒:“你去西城門,讓他們不用繼續添油了。”


    信徒領命,立刻跑了出去。雷納走到矛陣前方,直麵一臉驚懼的格雷特伯爵:“投降吧。”


    格雷特死死瞪著雷納,仿佛仍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雷納見狀也表示理解,這出戲他可是花了老鼻子功夫。為了確保那堆火視覺效果驚人,先是從全城收集了大量木柴,然後又往上麵倒了足足十幾車油。為了圍城營地的信徒們表演逼真,雷納幹脆就沒告訴他們有演戲這迴事。


    “你們呢?想把命白白扔在這裏嗎?”雷納轉向格雷特身旁的親衛們。


    跟著伯爵的居民們身先士卒,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有幾名親衛也丟下了武器,但大多數還是一副迎戰的姿勢。不愧是親衛,就是比尋常士兵強,雷納思忖著。


    格雷特大吼起來:“給我殺了他們!”


    幾十名親衛發起絕望的衝鋒,他們在憑借個人武勇強殺了幾名信徒後,紛紛倒在了矛陣之下。最終,格雷特伯爵被生擒,一同被抓的還有十幾名幸存的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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