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納躲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背後,偷瞄著已在不遠處的城鎮,他的身旁除了赫蒂外再無一人——突擊隊的信徒們被他留在了五百米外的小樹林裏。在多次領教過他們的戰鬥素養後,雷納終於長了個心眼。


    卡塔納的城門塔樓聳立於黑暗之中,投下兩道巨大的黑影。城門本身是由厚重的硬木製成,上麵還釘著兩條寬大的鐵皮,其凹凸不平的表麵不時反射著月光,顯得愈發陰冷。卡塔納沒有護城河,是個好消息,但其三人多高的灰磚城牆則顯得不那麽友好。


    四名士兵正待在城門正上方的城樓上,圍著一個大篝火坐著,幾隻酒袋散落在他們周圍,不時有人抓起來喝一口。每當這時,說笑聲就會小下去,緊接著變得更為熱烈。篝火上還架著幾隻已被褪皮開膛的兔子,皮肉已經被火烤得酥黃,不時泛著油星。


    沒有人注意城外是什麽情況。


    “嘖嘖嘖嘖……”赫蒂望著城樓上士兵們的歡快模樣,不停地咂著嘴。


    雷納沒有在意,直接問道:“有把握麽?”


    赫蒂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望著雷納。雷納抿了抿嘴,繼續道:“我是說,在不驚動城裏其他人的前提下。”


    “放心吧。”


    雷納點了點頭,放輕腳步,轉向信徒們所在樹林的方向。


    但他剛一轉身,身後唿地襲來一陣強風,吹得他一個趔趄,身旁大大小小的樹也被大風搖動,發出嚓拉嚓拉的聲響。雷納急忙迴頭,卻發現赫蒂已衝至一百多米的高空。


    “這些人難道都不懂行事要低調麽?”雷納暗暗罵了一聲,慌忙躲進了大樹的陰影中。


    聽見響動,一名士兵好奇地向樹林的方向張望,但什麽都沒看到。很快,他便被其他幾人召迴了聚會的氛圍中。當然他沒想到要抬頭看,放誰身上也想不到要抬頭看。


    赫蒂如一顆流星一般,極速下墜著,身上的青黑皮甲與藍黑夜空融為一體,她頭朝下,並攏四肢的姿勢更是讓本就不多的空氣阻力有如無物。空中飄蕩起越來越強的風聲,士兵們終於察覺到了異樣,抬起頭來,但赫蒂已經突進到了十米以內。


    連給對方做出驚訝表情的時間都沒留下,赫蒂猛地著地,一股烈風以她為圓心,炸裂開來。四名士兵躲閃不及,被風掀起,連帶著周圍的雜物一同砸在了牆上。


    兩名士兵被當場砸暈,剩下的兩名顫顫悠悠地站起,卻接連被赫蒂重拳擊倒。


    接著,赫蒂對著幾人踩了幾腳,發現已無反應,便抓過不遠處的一支火把,以固定頻率搖晃,給樹林中的雷納發著信號。同時,她的眼睛還不住地往地上幾隻烤兔子上瞟——


    “真是可惜了……”


    ——


    四處都是喊殺聲。信徒與卡塔納士兵早已戰成一團,人們不斷地吼叫,推搡,乃至相互劈砍。平緩的草地上早已躺上了不少屍體,鮮血不斷地流著,染紅了不少青草的根莖。


    一個大水球正飄蕩在艾莎爾身後,她手持利劍站在信徒的最前方,每當有敵人膽敢抱團衝鋒,迎接他們的便是無盡的寒冰。


    突然,一名布甲已裂了道口子的士兵狂吼著撲了上來。艾莎爾沒有太大動作,隻是稍微移了移腳步,長劍微提。大水球中瞬間凝出一支冰箭,直指對方腦門。士兵受到驚嚇,急忙舉盾格擋,冰箭飛過,在鐵皮上砸出冰花。同一刻,艾莎爾立馬抓住這個空檔,將長劍送進了對方的胸膛。


    冷風唿唿地吹著,天空依然在潑灑著大雨,卡塔納的士兵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壓倒他們的,不是那群隻知胡敲亂打的孱弱信徒,也不是陣前那位強悍到令人悚然的冰女戰士,而是空中這無處不在的雨滴。


    你不知道當這滴雨砸在你身上時,還是不是雨。也許它忽的就變成了利刺,為你送上最後一程。


    卡塔納的戰士們,全員隻能迎著風向,舉盾,護住自己的要害。在未知恐懼的威懾下,他們與信徒的戰鬥打得束手束腳。


    雖然陣型早已被打亂,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由信徒組成的人流在緩緩前行著。他們的目標直指對方的駐紮地,以及其中的大批物資。當然,這其實並不是必要的,他們隻需要吸引對方注意就行。但戰鬥如此順利,沒人會介意擴大一下戰果。


    艾莎爾注視著眼前大批敵人,一步一步地踏前,腳步沉穩。而最前方的卡塔納士兵們則隨著她的腳步後退,還不斷擠壓著身後的同伴們,後麵的士兵則在不斷地往前推,最終落得一個亂糟糟的局麵。


    突然,後方的士兵們安靜了下來,爆發出一陣歡唿。接著,歡唿聲朝著戰線不斷推進,最終在士兵組成的人牆中打開了一個缺口。


    五名穿著黑色束腰長衣的高大男子從缺口中出現,站到了士兵與艾莎爾中間的空蕩地帶中。


    卡塔納的士兵們熱切地望著這幾名男子,眼神中滿是敬畏,艾莎爾見狀,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揮手攔住了身後的信徒,更遠處的信徒見神使停了下來,便也都停了下來。一時間,兩方形成了對峙之勢。


    奧康納穿過擁擠的人堆,擠到了艾莎爾旁邊:


    “怎麽了?”


    艾莎爾的目光沒有從那幾人身上移開:“用你的全力,攻擊他們試試。”


    奧康納雖然滿臉疑問,但還是張開了雙臂。半空中的雨水順應著他的召喚,匯集成了一條河流,仿佛空中有條看不見的河道一般。河水翻滾著,咆哮著,向那五名男子狂奔而去。


    河流在衝到一半距離之時,猛然凝結,一樁碩大無比的尖利冰柱直衝而出。


    那五人卻不躲也不閃,而是各自從地上撿起了一具屍體,然後站到一起。下一刻,冰柱猛地撞上五人,一時間冰渣四濺,空氣中飄蕩著冰塊碎裂時特有的咯吱聲響。


    奧康納額頭滲出了一些冷汗,他將雙手前舉,全力操縱著冰柱向前。但當一開始的衝力消失後,冰柱便生生地被逼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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