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鸝至此才明白了洛雲初的意思,臉色蒼白,神色驚惶,手足無措地看向洛老夫人。


    而洛老夫人早已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她雖然不喜洛鸝,可終究是自己兒子所出,是以也並不曾偏心太多。可一家人,最要緊的便是團結,少些勾心鬥角,方能家宅安寧。


    可洛鸝,今日卻撞到了她的槍口上!


    比洛鸝更擔驚受怕的是伏彩。


    她比洛鸝要聰明些,是以在洛雲初說出自己能夠自證清白時,便猜到了她定有脫身之法,隻是心中還存了僥幸。


    而等到秋桑拿出那隻鐲子時,她才絕望地閉了閉眼。


    也明白了洛雲初為什麽在被洛鸝那般指責時,還能夠氣定神閑,仿佛置身事外。


    因為她根本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或許,在自己將那贓物偷偷藏進她屋中的時候,她便早已經命秋桑換了假的來,隻等著魚兒上鉤。


    而洛鸝自負,自是不會再去驗證一番真假,如此接連反轉,早已讓老夫人對洛鸝的信任蕩然無存,也自證了清白。


    伏彩看向洛雲初,隻覺得心中十分蒼涼。


    這個自小長養在鄉下的少女,為何就能有這般心機?


    她從來就沒有信任過自己,自己所有的小動作,是否都被她一一看在眼裏,然後,暗中恥笑?


    伏彩再也無從知曉了。


    洛老夫人的雷霆之怒早已在第一時間發泄在了她這個下人身上。


    “來人,伏彩不忠主子,勾結外人陷害主子,其罪當誅!拖出去杖斃!”


    聞言,眾人都嚇了一跳。


    杖斃仆人的做法在京城中並不少見,況且老夫人年輕時執掌中饋,為了樹立威信,也曾杖斃過幾個不聽話的。


    但這些年來,老夫人潛心禮佛,已經不再允許底下的人再用這等殘忍的法子。


    今日卻用了。


    可見這事在老夫人眼中早已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了!


    兩個婆子上來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直將她往外拖。


    伏彩心如死灰,下意識看了一眼趙憐——她原來的主子。


    可趙憐卻好似並未看見她一般,薄涼得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


    伏彩就很想笑,自己雖說沒為她帶來什麽有用情報,但是總歸盡心盡力服侍了她許多年,也願意去憶柔居做奸細,可一朝事變,自己幾乎在頃刻間成了她的棄子。


    咬了咬唇,伏彩將胸腔裏那點子不甘盡數咽了迴去,眼角流出一滴晶瑩的淚來。


    她父母幼弟的性命還在夫人手上,隻要自己不出賣她,想來她會實現最初的承諾,為她的家人解除奴籍。


    可是,真的會嗎?


    在那一瞬間,伏彩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巨大的懼怕。


    她今日犯的是死罪,難保不會牽連到家人身上,今日趙憐能作壁上觀,若是老夫人要將怒火牽扯到她家人身上,趙憐必是不會出麵阻止的!


    洛雲初自然不知道伏彩的想法,隻是轉過身冷冷看著伏彩,後者也將目光落迴到她的身上。


    四目相對,洛雲初勾起了唇角。


    伏彩卻忽然掙脫了婆子的鉗製,連跌帶撞地撲到洛雲初腳邊:“小姐,是奴婢對不住您,奴婢死有餘辜,隻願小姐能看在奴婢跟了您一場的份上,莫要牽連到我的家人!”


    一邊說話一邊對洛雲初磕著頭,少時,原本飽滿潔白的額頭便生生嗑出了血印。


    在場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可洛雲初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你跟了我不過月餘,主仆情義還沒到我能寬恕你的地步,若今日我無法自證清白,你便是遞刀子的人,你可有想過,若是那樣,我的下場又是如何?”


    “你是母親給的,自然在晚南苑做事的時間長,求我,不如去求求母親。”


    說完,洛雲初後退兩步,收迴視線,也收迴了眼底裏最後一絲憐憫。


    伏彩麵色蒼白地抬頭,嘴唇更是早已因為失血而泛白,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洛雲初,深吸了一口氣:“奴婢,知道了。”


    竟是直接起身,跟著兩位婆子走出了慈安堂。


    不多時,院中傳來女子淒厲的慘叫。


    伏彩背朝上被綁在長凳上,咬牙忍受著身後的杖棒毆打,不多時便沒了氣。


    隻在彌留之際,恍惚看見了落魄潦倒的皇後娘娘洛雲初,而她,身著華服,脫了奴籍,嫁給京城高官做正妻,麵前,是春風得意的趙憐,誇她做得好。


    眼前的景象真實得仿佛真實存在過一般。


    至始至終,她也隻是想脫去奴籍,做個自由的人啊……


    伏彩閉了眼,徹底斷了氣,整個人爛泥一般趴在長凳上,隻有眼角一滴尚未完全落下的淚,彰顯著這個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


    屋裏鴉雀無聲,個人心中各懷心事。


    最怕的當然是洛鸝。


    伏彩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祖母仍然餘怒未消,等待她的就算不是性命之虞,也斷不可能好過了去!


    洛鸝雙腿一軟,嚇得跪倒在地,顫抖著不住求饒:“祖母,鸝兒不懂事,饒了鸝兒吧……”


    今日本是讓洛雲初來試衣裳的,是以隻叫了趙憐和洛卿卿來,都是大房,並未叫二房的人來,是以除了自己闖進來的洛鸝,慈安堂裏並無二房的人。


    在洛鸝連連求饒的時候,尤氏進來了。


    她是聽見有下人說起洛鸝在慈安堂與洛雲初對峙,滿以為能看個好戲,才過來的,誰知一進院子便看到成了血人的伏彩,還以為是洛雲初遭了殃,誰知一進來便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嚇得連連發抖,當即心疼極了。


    “我的兒!”便是三兩步衝過去將洛鸝護在懷中。


    洛鸝一見尤氏來了,頓時大喜過望:“娘,救救鸝兒,鸝兒不想死……”


    尤氏聞言,臉色一變,又看滿眼淚光的洛鸝,與淡然處之的洛雲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這是怎麽迴事?”


    礙於洛老夫人還在堂上坐著,她不敢過於造次。


    “這就要問問你的好女兒,她幹了什麽!”


    尤氏不提還好,一提起,洛老夫人又盛怒起來,直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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