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蹲在湖邊,哼著小曲兒,用星隕細心處理著湖魚,由於星隕劍太過於長了,而顯得白舒的樣子有幾分滑稽。


    不多時,白舒處理好了魚兒,有將魚放在湖水中洗淨,這才把星隕隨意的插在湖邊的草甸子裏麵,轉身把魚送進了鍋裏。


    方倩一直默默的注視著白舒,她很好奇,董色連師父和故鄉都不要了,從燕國追到華國去了,就為了去找這個叫白舒的少年人。


    他究竟有什麽魅力?


    方倩很好奇白舒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所以她聽說白舒來了,特意趕了個大早去三裏巷,想見見白舒。


    結果白舒一覺睡到了下午,根本沒起來見她,方倩便攢了一肚子的怨氣,準備好好的捉弄白舒一下。


    可後來白舒去湖邊釣了魚,他半閉著眼睛似睡非睡的樣子像是睿智的老人,他手指不停的描摹著符篆,又像是一個努力到了骨子裏麵的少年。


    方倩親眼看著白舒帶著一身傷給白露和蒹葭兩個人煲湯喝,又看著白舒對待每一個人都沒有絲毫的不耐,反而挨個盛了湯給人喝,那細心溫柔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方倩打聽了一下,知道了白舒在燕北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苗厲的安排,但白舒做的事情總歸是讓方倩覺得舒服的。


    一直到現在,白舒沒有冒冒失失的問自己任何問題,就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心無旁騖的做湯給自己喝,這一切都讓方倩覺得,白舒對自己的胃口。


    最重要的是白舒看向方倩的眼神,幹淨而清澈,方倩在白舒的眼中看不見惶恐,更看不到迷離與覬覦,反而覺出了一絲淡淡的親切感。


    尤其是方倩在聽到白舒那一句“是方姨娘來了”的時候,她心頭微微一動,愈發的喜歡白舒了,那由於等待而產生的怨氣,也慢慢化為了憐惜。


    “這些日子過的挺累的吧?”方倩一開口就是問候,那些準備好了的刁難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白舒輕舒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累倒是還好,就是看見好多事情,讓我覺得惡心。”


    見慣了人吃人的場景,任誰也不會好受,燭祖雖然也吃人,但吃人總歸不是這個吃法。


    方倩能理解一塵不染的雪在被染上泥漬之後那難受到恨不得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都撕碎的感覺。


    她安慰白舒道:“習慣了也就好了,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


    白舒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他不喜歡把責任推卸給別人,不是世道的問題,也不是別人的問題,是自己不爭氣,沒能把那些令人惡心的東西清理幹淨。


    白舒望著方倩,扯開了話題,略帶歉意的道:“我常聽董色說起您,這次來燕京,我以為您在宗裏忙著,就沒有打擾,我應該先去看看您的。”


    方倩卻不在乎這件事情,反而有些好奇白舒對董色的稱唿,她問道:“你們兩個關係那麽好,你還是隻喊她的名字麽?”


    白舒被問的有些發愣,想了下才道:“自然不是。”


    “那你叫她什麽?”方倩不依不饒。


    白舒微微麵紅,也知道方倩是在打趣自己,硬著頭皮道:“有時候我喊她寶貝。”


    方倩看著白舒那頗為羞澀,卻非常認真對待的樣子,一下子就為董色放下了心來。


    眼前這個幹淨的少年,不僅照顧了董色很久,和董色結成了血咒,逐漸和董色變的不分你我,最重要的是,這個少年是真心實意的把董色當成寶貝來看待,小心翼翼的嗬護著。


    方倩能看得出來,自從董義澤離開魔宗,呂長楓給董色下毒之後,董色的心防就變的很深很深,深到方倩以為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董色都不會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但白舒是個例外,他的幹淨純粹,細心體貼,輕而易舉的瓦解了董色的心防。


    有些時候緣分來了,怎麽擋都擋不住。


    方倩忽然想摸摸白舒的眉毛,白舒這種人的確很招女孩兒喜歡。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好好對待我家姑娘。”


    白舒嗯了一聲,掀開蓋子看了一眼湯。


    白舒是一個對於物質生活要求極低的人,不然他根本不會開開心心的在那個小村子裏麵一住就是十六年。


    白舒更看重精神世界,更注重感情,所以白舒在與別人交往的時候,從來都是願意對那些善良的人兒多做付出,而自己不求任何迴報。


    正是因為白舒沒有功利心,這才讓人覺得白舒待人是真的好,蕭雨柔就是沉淪在白舒的這種性格之中。


    可偏偏白舒又是一個極端的人,對於他自己喜歡的人,他可以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但對於他不喜歡的人,白舒又能毫無心理壓力的對他們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方姨娘,湯好了。”


    白舒盛了一碗魚湯遞給方倩,魚湯之上飄著淡淡的油花兒,鮮嫩的魚肉配合著簡單的調料有一種質樸的清香。


    白舒將剩下的魚湯又盛出來不少,吩咐白露和蒹葭趁熱給蕭雨柔送過去。


    白舒遲遲不敢現身見蕭雨柔一麵,心裏卻忍不住的記掛著她,正好差白露和蒹葭去看看情況。


    “你們兩個結伴去,路上注意安,晚些我自己迴去,不用迴來接我了。”臨走的時候,白舒又細心的囑咐道。


    白舒雖然沒有她們兩個年紀大,卻像是哥哥一樣。


    方倩笑著看這這一幕,慢悠悠的喝著魚湯。


    晚風微寒,白露貫湖,等方倩喝完湯之後,白舒才不緊不慢的收拾著鍋碗釣竿。


    “看你幹活兒的樣子,就知道你會照顧人。”方倩讚了一句。


    白舒低著頭笑笑道:“以前我娘身體不好,我時常照顧她。”


    方倩迷人的鳳目抬了一下,懷念道:“我當年也見過淩師姐一麵,她真的太美了,和白師兄簡直是天作之合。”


    這種話白舒聽了太多次,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默然歎了口氣。


    “你可知道你娘當年在魔宗的時候,和丫頭的娘親關係最好。”方倩忽然說出了一句話,讓白舒一下子來了興趣。


    “您是說莫寒娘親?”白舒和董色雖然還沒有成親,但稱唿早就變了,這句話白舒說的也極為自然。


    方倩柔聲道:“是啊,莫寒和淩師姐關係可最好呢,這件事情就連丫頭都不知道。”


    魔宗中其他人喜歡管董色叫小姐,唯獨苗厲和方倩管董色叫丫頭,這就跟觀主喊羅詩蘭是一個道理,都是疼愛到了骨子裏,將那姑娘視如己出了。


    白舒聽方倩這麽一說,更感覺緣分的奇妙,原來淩問兒早就和莫寒認識,董色的母親,也一定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女人。


    “我聽莫寒說過,她和淩師姐,給你和丫頭定過娃娃親的,兩人約定,日後若生一對男女,就叫他們結為夫婦,這件事情我一直知道,卻從沒告訴過丫頭。”


    白舒眼中忽然迸發出了熱烈的歡愉,他的一顆心一下子被充盈(滿)了,對董色更加珍惜,對淩問兒更加想念,對莫寒更有好感。


    原來自己和董色緣分不是從蘭溪而起,而是從自己和她出生之前,早就注定了。


    白舒忽然傻笑了起來,無論怎麽掩飾也掩飾不了自己的喜悅,董色還擔心過淩問兒會不喜歡她,哪裏會不喜歡呢,淩問兒早就把她當兒媳婦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刻白舒隻覺得無比的圓滿,和董色的婚事,沒有了任何的遺憾,隻差一場盛大的婚禮了。


    “謝謝方姨娘告知我這件事情,謝謝您!”白舒恨不得抱著方倩親上一口,一個勁兒的道謝。


    方倩親眼看著白舒從發愣到激動,再到喜悅到無以複加,也明白了這件事情對白舒而言有多重要。


    她解釋道:“我怕丫頭跟錯了人,一直沒告訴她,直到這次我見到你,我對你挺滿意的,就先告訴你,由你再去告訴丫頭,好不好?”方倩相信這件事情從白舒嘴裏說出來,一定要比自己去說還要動聽。


    白舒連忙道好,又一個勁兒的感謝方倩。


    換了平時方倩會覺得這樣的道謝有些矯情,甚至會覺得厭煩,但今天不會,她隱隱能感覺到這件事情對白舒的重要。


    “方姨娘,您等一會兒,我現在要去看看莫寒娘親!”白舒急匆匆的站了起來,往湖邊董色娘親的住處跑了過去。


    “這孩子!”方倩掩嘴笑了笑,把白舒插在草甸子上的星隕拔了出來,慢悠悠的跟在了白舒後麵。


    “劍都不要了,還真是個癡情種子。”看著白舒欣喜若狂的樣子,方倩眼中莫名有淚。


    她知道董色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董色從董義澤身上,從呂長楓身上,又或者是從自己身上,都沒有得到了過太多的關愛。


    除了方倩會說話以外,其他幾個人無一不是沉默寡言。


    如今方倩看到白舒,她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白舒和董色是如何相處的,卻也不難想象得到,白舒究竟有多疼愛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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