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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衍站在入門的中間,單是一眼,就將這裏看全,這地方確實不是人住的。幾乎的桌椅上都會有些許的血跡幹涸在上麵,深深的留下了不知哪個冤魂的記號。廚房就在這驛站大堂的左邊,剛剛被宰的牛有半個身體掛在梁上,同樣鮮血淋淋,底下大雜燴的鍋裏還冒著熱煙。


    “客官是嫌這地兒髒啊。”女老板見華衍他們進門以後,再不願往前走了,便直言道。就單看他們這身絲綢錦緞的,是人都能想得到。


    華衍不否認的點著頭。


    女老板看罷,沒有多餘的話,“有本事,您贏了上樓去。”她說著,緊接著讓那些圍著長方桌的人讓出了一個位置。


    那些人也是兇神惡煞,好似極其不滿突然造訪的這幾位。


    華衍並不在意,折扇輕搖,問著一旁的念無心。“這個你會嗎?”


    念無心隨著華衍所指,看著方桌台上稀奇古怪的東西,有骰子骨牌什麽的,都是她沒見過的一些東西,台上還分了大小區域,似八卦,卻又不那麽像。“不會。”她搖了搖頭。但那桌旁的大鍘刀她倒是看得明。


    “讓赤雪教你。”華衍將赤雪推了出來。別的不敢確定,赤雪的賭功卻是一流,他將她帶迴東閣之前,正和同是一群賭命亡徒玩得熱火朝天。


    荒野山林,有美人出現,自然讓這群不曾見慣女人的漢子垂涎,赤雪從不忌諱與男人們之間來往,媚眼自信一笑,就貼了上前。這裏不差錢,賭的就是命。念無心被赤雪一把拉了過來坐在了東家的位置上,她有些茫然的看著一桌笑裏藏刀虎視眈眈的人。


    女老板隨即坐在與她相對的位置,眼神裏透露著淩厲,一雙秀美的手撓了撓她好似許久沒有清洗的發絲,麻布衣服上還留有剛才因撿拾那幾顆頭顱的血跡。“玩什麽?”


    華衍與邢默被這一群人擋在人後,念無心隻得求助一旁的赤雪。“我不會。”


    “玩骰子。”赤雪迴道。“這個簡單,就比大小。”


    “請。”女老板道。


    搖骰子的是臨時過來的房客,腦滿腸肥一看就是酒肉之徒。他將骰子搖得嘩嘩作響,隨即猛得扣了下來。女老板就近很是隨意的選擇了‘小’方下了注,念無心自然是選了‘大’。骰盒被打開之時,原以為會有人能在此翻盤,沒想到……


    “輸了。”赤雪簡單的丟下兩個字,隨即起身,退迴了華衍身邊。


    念無心還未反應過來,瞬間就被這驛站內的幾個大漢所定住手腳。邢默有些緊張,介於華衍在此,他便忍了下去。


    “放開我。”念無心掙紮了幾許,而華衍又是絲毫沒有想要幫她的意思,若換作稚杳,那她一定是拉著她就逃了去。


    “輸了就得按照規矩來。”女老板毫不留情的將桌旁的那把鍘刀扔給一位滿麵絡腮胡的大漢。


    手起刀落也許就是一瞬的事,隻是突然間的一陣輕柔的陰風吹起了驛站的門簾,多數人都警惕的向外望了去。念無心仿若看見一個黑影提著燈籠站在驛站外邊,身後依序站著另外三個黑影,當她看清這些黑影的容貌時,竟發現是那三顆頭顱的樣子。提燈的黑影在向念無心打了個招唿以後,便轉身離去。


    念無心腦袋下一瞬劃過稚杳的名字,他不就是在酆都城與稚杳聊天的那個引鬼僧嗎?也難怪這驛站門前掛的燈籠為何那麽熟悉,這不擺明了來這的人都得死。想到這,她既然能見到酆都城的引鬼僧,若是從他那裏找尋稚杳的消息應該不難,於是又是一陣掙紮。


    “天呐,這麽多冤魂,就不怕他們來索命。”驚訝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進來,再一次暫緩了這些人的動作。


    念無心不陌生這個聲音,當然,華衍也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在當她撥開簾子時,顯然不知華衍等人也會在這裏。


    稚杳有些僵硬的停在了半道,眨巴了眼睛。看此情形,自己自然不便留在此地。“打擾了。”於是她尷尬的陪笑一聲,又僵硬的轉了個身向外走去。隻是沒走一步,就被赤雪拉了迴來。


    華衍依舊是高貴的站在一旁,看著即將要亂套的驛站,可他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也把他拉了進去。


    稚杳被赤雪拉迴來之後順勢走到了念無心旁邊。“娘親你是輸了嗎?”她還是天真的樣子,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你偷了我的東西?”念無心上來就是冷聲的質問道。


    “沒有。我隻是想借用一下。”稚杳搖頭,墊腳在她耳旁嚼著耳語。“你難道沒看見,我讓那個引鬼僧找你了嗎?”


    “你讓他找我?”


    “對呀,不然你怎麽看得見他們。”稚杳這理由輕而易舉的騙過了念無心,遇到引鬼僧也隻是個偶然而已。念無心是無心魔,加上體內修習了神隗所教的道法之術,鬼神之類的東西或多或少都能看見一點。隻是她自己並不知道罷了。


    絡腮胡的大漢,見稚杳還想與念無心說些什麽,一鍘刀落在了她的麵前,“我說丫頭,讓開點,別讓血濺了你一身。”


    稚杳驚嚇的往後麵一跳,轉身看向華衍。“我說爹爹,你怎麽能讓娘親來賭呢?你是男人,男人應該為女人著想。現在怎麽辦?我娘親要死了。”


    “把東西交出來,我就救你娘親。”華衍同是這麽說道


    稚杳一頓,沒想到他還真就是那冷腸子的人。“這麽說,你是不打算救娘親了?”


    那女老板好似聽不下去了,“你們這一家子可真奇怪。這裏可沒有誰救誰的規矩。”說著,揮手示意絡腮胡的大漢趕緊落刀。


    眼見那鍘刀又要落下了,稚杳慌忙叫停。“不就是賭嘛。”她提高了她的音量。“既然我爹爹軟弱,不是男人,那我來替我娘親好了。”話語裏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感覺。


    一句‘軟弱,不是男人’讓華衍可氣卻又可笑,這還真是個小丫頭敢說的話。當然,那也隻能是隨她去了,他得看看她要怎麽救。


    念無心看著稚杳的衝勁,她又一次覺得這稚杳很是在意她,她從沒多想什麽,可若是三番五次這般,不免讓人懷疑。


    “怎麽個替法?”女老板問著稚杳。


    “我輸了,那就沒辦法了,死就死了唄。若贏你兩次,那你就都放了唄!”


    稚杳話一說出口,瞬間引得一陣嘩然大笑。


    “這裏可沒這規矩。”女老板明確的告訴她。


    “規矩是人定的嘛。”稚杳似乎還想和她耍耍賴。“你看我還是個小孩,讓讓不就行了。”


    “我可不敢讓陰陽人。”


    “這樣吧。”稚杳見女老板不肯退一步,故意思考了一會,然後走到她身旁小聲道。“我再加半張浮華謠的曲譜。”她提出交易,並將曲譜的一角露給她看。


    女老板看罷,突來的有些驚訝,傳聞此曲譜是有七段,曾瘋傳於人世間,卻沒有人真正的見過,同樣沒人聽過,更沒人聽聞有誰彈奏過,但僅僅是第一段就能引魂招魂。前一段時間傳單燕被殺,這曲譜又重新流傳了出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人小鬼大的丫頭手中竟有半張。


    稚杳見女老板的眼中有了一些心動,於是問道。“怎麽樣?”


    “這個交易倒是不錯,可以改改規矩。”說著,女老板便讓那個腦滿肥腸的大漢重新起局。


    華衍思索著稚杳在女老板耳中說了什麽,**不離十就是從念無心身上偷走的浮華謠。既然她對念無心這麽在意,卻又為何要偷走這曲譜?他有些不明。


    “赤雪,你去看著她。”他交代道。一個小丫頭怎麽可能贏得了,索性還是讓赤雪暗中幫忙的好。


    赤雪領命重新擠進了人群。“算我一個。夜深了賭一間房,給我家主子休息。”


    那女老板來者不拒。


    稚杳與這赤雪本就是個對頭,但依此情形,這兩人一唱一和倒是十分契合。連勝兩局之後,華衍有意的一笑,出了驛站,他能想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邢默看了一眼被束縛的念無心,也無奈的隨了出去。


    在第三局勝了以後,女老板信守承諾,讓絡腮胡的大漢放了念無心。至於這稚杳會不會守承諾,那倒是個未知數。華衍也深知這稚杳會將一些難纏的事推給別人,即便是赤雪贏了,他也不便再留下,指不定又往他身上推了。


    稚杳將念無心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娘親,你沒事吧。”


    念無心搖頭。


    “沒事就好,我們出去吧。”說著,拉起念無心就往驛站門外走去。


    女老板不知從何地抽出一把劍,快速甩了過去,擋在了她們的麵前。“東西呢?”她直接索取道。


    “什麽東西?”稚杳迴身反問,果真是轉臉就不認賬了。


    “你想耍賴嗎?把浮華謠交出來。”


    “你拿那張譜和她交換?”這讓念無心反倒有些驚訝。


    稚杳猛眨著眼睛,一陣暗示,緊接著露了一個尷尬的微笑。“沒有。”


    念無心一陣吃疑,看不明稚杳的表情是何意。赤雪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感歎她的領悟反應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弱。索性直接將稚杳的暗示說了出來。“還不趕緊溜。”


    稚杳猛地一點頭,拉起念無心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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