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會在寒風起站在城門外,穿著不鏽的鐵衣,唿喚城門開,眼中含著淚”,“人說地安門裏麵,有位老婦人,猶在癡癡等,安詳地老人,依舊等著那,出征的歸人”這幾句歌詞時,竟潸然淚下。

    那是因為二狗想起了傳說中的六年後的一個鏡頭。

    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敲開了張嶽的家門。

    “等著我,過幾天我就迴來”張嶽最後環視了一下李洋親手布置的溫馨的家,又仔細的端詳了一下李洋和李洋懷中的孩子。

    “恩”李洋朝張嶽微笑了一下。

    張嶽再也沒能迴來。

    後來有人對李洋說,張嶽出不來了,判了死刑。大家都說在臨刑前,叫李洋去看看他,但李洋說什麽都不去。。

    “他不會死的,他那天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他會迴來的”無論別人怎麽勸李洋,李洋都堅持不去看張嶽最後一眼。

    直到張嶽被執行了死刑,電視上也播了,李洋也交了五塊錢的子彈費,李洋才相信,張嶽再也迴不來這個家了。

    “人早晚會死的,他隻不過比我早去了幾年,等我把孩子養大了,我就找他去”據說,李洋沒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

    奇怪的是,雖然李洋沒有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但是在張嶽剛被執行死刑的那幾天裏,去探望李洋的人沒有一個不落淚,包括趙紅兵。在張嶽被執行死刑那天,趙紅兵都沒有落淚,但見到李洋,趙紅兵這個剛強至極的男人卻落下了淚。

    事後趙紅兵曾經在酒後說:“我見到李洋時,她的臉上,竟然還是幸福”

    “看到她那堅定的眼神,我也真的以為張嶽還能再迴來。看到她那癡癡的表情,沒有人能忍住不落淚。”趙紅兵補充了一句。

    李洋曾經說過,隻要能和張越結婚一天,那麽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和張越結婚六年,她今生無悔且無憾。

    李洋直到現在仍然未再婚,全身心的教育兒子,張嶽的這塊紅布,依然在蒙著她的眼睛。

    張嶽結婚,是一向比較悠閑的趙紅兵和小北京的頭號大事,他倆忙裏忙外,所有的事兒都給張嶽張羅差不多了。

    二狗至今仍然記得張嶽的婚禮,那絕對是我市九十年代最氣派的一場婚禮,比市長兒子的婚禮還氣派。幾十台花車沒有一台是五十萬元以下的,也不知道是小北京等人怎麽張羅來的。小北京和趙紅兵的破林肯,根本張嶽就不讓加入到車隊中去

    。酒宴,更是擺了上百桌。

    混子,講的就是個麵子,講的就是個排場。這不但是張嶽的婚禮,還是我市江湖中人的盛會,那天,基本全市大小混子頭子全來了。九十年代的張嶽,由於講義氣、講信譽、交際廣,還有趙紅兵、李四這樣的聞人是他的鐵杆朋友,絕對是全市婦孺皆知的江湖大哥。

    小北京是張嶽的伴郎,本來趙紅兵說死說活也要當伴郎,但是被張嶽一句“必須是童男才能當伴郎”給否決了。趙紅兵1987年就不是童男了,全市人民都知道。所以,趙紅兵負責為張嶽接待客人。也就是說,負責為每個客人安排座位等雜務。這也是趙紅兵生平僅有的一次“伺候人”,沒辦法,為了朋友,咬牙幹了。

    張嶽婚禮那天,有幾個細節趙紅兵終生難忘。這一天,把趙紅兵的一生改變。

    第一個就是,他又看見了嚴春秋。據說,由於嚴春秋毒打過張嶽,李洋恨死了嚴春秋,雖然李洋和嚴春秋在高中時是很好的朋友,但她根本就沒邀請嚴春秋。嚴春秋不請自到,而且還隨了禮。

    站在門口接待客人趙紅兵看到了嚴春秋,連續一年多酗酒的趙紅兵記憶力有些下降,腦子已經想不起來眼前這個一身警服的人是誰,隻是覺得有些眼熟而已。而嚴春秋看見趙紅兵居然點頭笑了笑。

    “你最近沒犯什麽事兒吧?聽說你現在挺老實?”嚴春秋居然微笑著說了這麽難聽的一句。

    “……嗬嗬…沒有”趙紅兵還沒想起來他是誰,以為是他在監獄時的管教之類的呢。

    “那就好,你老實點啊,現在又要嚴打了”

    “哦?”趙紅兵被嚴春秋莫名其妙的問出了一肚子火,但是畢竟這天是張嶽的婚禮,趙紅兵也不好發作。含糊的答了一句就去接待別的客人了。

    “你最近也沒犯什麽事兒吧”嚴春秋居然又向和趙紅兵在一起接待客人的小紀問了同樣的一句。

    “嗬嗬,你別以為你穿了身綠皮,戴個大蓋帽就誰都能管,你紀爺爺現在是良民,你們公安還能管天管地?連良民也抓?”小紀根本就沒給嚴春秋任何麵子,上來就開罵,小紀可記得嚴春秋是誰,當年小紀也暴打過他。那時候公安的警服還不像現在一身黑,是綠色的,所以小紀說他一身綠皮。

    “沒惹事兒最好了,你繼續當良民吧!”嚴春秋居然沒迴擊小紀的挑釁。

    嚴春秋走遠以後,趙紅兵問小紀:“他誰啊?”

    “嚴春秋

    ”

    “他來這裏幹嘛?張嶽看見他還不得出事?你想辦法把他攆走”

    “攆能攆的走?你看看他…………”小紀指了指嚴春秋。

    隻見這時嚴春秋的一身警服在人中格外紮眼,隻見他走到一桌,剛坐下,這一桌的人就全散了,十個人的桌子,隻坐了嚴春秋孤零零的一個人。江湖中人聚會,來了個刑警隊的,誰不煩?

    趙紅兵見狀趕緊走了過去,“嗬嗬,你和你的同學坐一桌吧,今天你們同學基本都來了,你去那邊”趙紅兵指了指。

    “哦,我剛才沒看見我的同學,我這就過去!”

    “恩!”

    趙紅兵安頓好嚴春秋,轉頭又走去門外迎接賓客。剛走到門口,趙紅兵的身子就是一顫。

    因為他看見了高歡,穿著孕婦裝大腹便便的高歡正向他迎麵走來,他想避也來不及了。

    第二十三節、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恩,你也來了”實在躲不過去了,趙紅兵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朝思暮想的人赫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趙紅兵竟無話可說。

    “恩……”高歡也像是被電擊一樣,木然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紅兵早就有在今天的婚禮上見到高歡的心理準備,他知道高歡一定會來。他一直琢磨著見到高歡他就躲,這麽大的婚禮現場,他隨便躲哪都不會和高歡麵對麵的碰到。哪想到有嚴春秋這一搗亂,趙紅兵忙亂之下,竟然和高歡走了個麵對麵。

    兩個人傻傻的對視了5、6秒鍾,都覺得這樣實在太尷尬。

    “我去隨禮”還是高歡先緩過神來。

    “……哦”趙紅兵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高歡隨後進了門,在入口處,高歡隨了禮。隨完禮後,高歡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迴頭,迴來後又跟寫禮的馬三要了支筆,扯過一張紅紙,寫下了幾個字,然後離去,徑直走向她同學那桌。

    不一會,趙紅兵招待客人又走到了馬三寫禮的地方。

    “紅兵大哥,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孕婦,在這裏寫了幾個字。嘖,嘖,你看這字寫的”馬三的表情像是女人看見了一個限量版的lv的包一樣。

    “嗬嗬,是麽?”趙紅兵拿過了那張被高歡寫著字的紙。

    紙上寫著“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紅兵大哥,那個字念什麽啊?”

    馬三豎起蘭花指指著“蟾”字嗲嗲的說。

    趙紅兵仿似沒聽見馬三的問話,他的思緒迴到了1987年,那段他和高歡私奔的日子,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最美好的時光。他記得有一天,他和高歡到了一個開滿牡丹的地方。

    “紅兵,我給你講個故事,講一個和牡丹相關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牡丹亭”

    “好,你說來聽聽”

    “宋代,有一個女子名叫杜麗娘,她是一個太守的女兒,溫柔賢淑美麗大方,有一日,她在夢中夢見了一個柳姓的公子,在夢中,與他纏綿並私訂終生。她夢醒後始終忘不了夢中的那位公子,不吃不喝,形銷骨損,不久,就因為過度相思而死去,她臨終前讓她的媽媽把她埋在了花園的梅樹下。而她夢中的這個柳姓的公子也總是夢見一個女子站梅樹下,他也對這個女子傾慕非常,而後,他改名為柳夢梅。三年後,柳夢梅赴京趕考,借宿在了梅花庵,拾到了杜麗娘的畫像,他認定,畫中的女子就是他夢中的那個姑娘。杜麗娘魂遊故園,再次與柳夢梅幽會,隨後,柳夢梅掘開了麗娘的墳墓,麗娘死而複生,兩人隨後結為夫婦。一起赴京趕考。結果,杜麗娘的老師發現了柳夢梅掘墓,告發了柳夢梅。柳夢梅應試後,去給麗娘的爸爸報喜,結果卻被認為他盜墓的麗娘的爸爸囚禁。發榜後,柳夢梅高中狀元,但麗娘的爸爸卻始終不同意這樁婚事,絕不相信麗娘死而複生的事實,後來,鬧到了皇帝那裏。經皇帝裁決,柳夢梅和杜麗娘終於走到了一起,白頭偕老”

    “雖然很淒婉,但是很像一個神話故事啊”趙紅兵說

    “是,但是這個故事講的就是,愛情,可以戰勝一切,包括生死。而且,裏麵的幾首詩我也很喜歡。”高歡說

    “說來聽聽”

    “麗娘臨死前寫:近睹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柳夢梅看了以後,心想,無論是柳還是梅,都有我的份,因為我就叫柳夢梅,他就迴了一首:丹青妙處欲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

    “很好,我背下來了”那時的趙紅兵還沒酗酒,記憶力不是一般的好

    “真的?”

    “真的,因為很上口”趙紅兵隨後就背了一遍。

    “我們比他們幸福多了,我們都是活著的時候就認識了”

    “恩,是”

    趙紅兵迴憶到這裏,迴頭看了看走路

    已經不怎麽方便了的高歡,恍如隔世。

    多年前與高歡的私奔,恰如柳夢梅和杜麗娘的夢。或許,那僅僅是一夢,而已。隻能當作美夢留在自己的記憶裏。

    高歡的媽媽又像是那個封建衛道士麗娘的爸爸,千方百計阻止二人走到一起。

    這時,趙紅兵又想起了高歡那句“我們比他們幸福多了”這句。

    麗娘還可以還魂,但已經嫁作他人婦的高歡呢?愛情能戰勝生死,但是能戰勝婚姻嗎?能戰勝這個被倫理綱常束縛著的社會嗎?

    “三兒,筆給我用一下”趙紅兵對馬三說

    “紅兵大哥,那個字念什麽啊?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給你筆”馬三單手托著下巴,撒著嬌對趙紅兵說。看樣子,馬三的求知欲還挺強。

    “chan”趙紅兵說。看著發嗲的馬三,趙紅兵更是心煩意亂。

    “喏,給你筆”馬三遞給了趙紅兵筆

    “欲傍蟾宮人近遠,恰如春在柳梅邊”趙紅兵用左手寫下了幾個字,歪歪斜斜,像是蜘蛛爬的一樣,和高歡那雋秀的一行字相映成趣。自從被土豆打了一噴子以後,趙紅兵右手基本廢了,很少寫字,寫字隻能用左手。

    “紅兵大哥,你寫這十幾個字我一個也不認識耶!”馬三又繼續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確,趙紅兵用左手寫的這幾字沒人能認出寫的是什麽。尤其是用的是寫禮用的軟筆寫的,更是沒人認識。

    “恩……以後跟你說,這張紙,你就放在這裏吧。那孕婦再過來,你就給她看看”趙紅兵煩死了馬三。

    趙紅兵寫這些字也沒想讓別人認識,高歡認識就足夠了。

    “哎,你怎麽來了,有人請你嗎?”馬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尖著嗓子驚叫了一聲。

    馬三看見了宋老板的二奶,用08年流行的話說就是:小三。

    二十三、他朝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下)

    “沒人請我就不能來?”宋老板的小情婦笑吟吟的說。極少誇人的張嶽曾經誇過她“真是個好娘們兒”,張嶽絕沒看錯這個女人。後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真的不尋常。

    “三兒你哪來那麽多廢話啊?”趙紅兵很煩馬三

    “我…………”馬三話還沒等說完。

    “走吧,我幫你找個地方坐下吧!”趙紅兵對宋老板的小情婦說。

    “你是張嶽的好朋友吧?我認識你

    。”宋老板的小情婦對趙紅兵說。

    “哦,你是張嶽的朋友還是李洋的朋友?”趙紅兵已經招待了上百位客人了,麻木了,順口問了一句。

    “這封信,你交給張嶽,一定要記得給他”宋老板的小情婦沒迴答趙紅兵的問題,交給了趙紅兵一封信。

    “你是張嶽的朋友啊”趙紅兵收下了信,塞進了口袋裏

    “恩,算是吧!”

    “富貴,這姑娘坐你旁邊吧,你照顧一下,她是張嶽的朋友”趙紅兵對剛出院的富貴說。

    “恩,紅兵大哥,你放心吧!”宋老板的小情婦坐在了富貴旁邊。

    後來的聊天中富貴知道了,宋老板的這個漂亮的小情婦,才21歲,叫小梅。

    趙紅兵剛安頓下小梅,走到門口,他就又看見了一個熟人,毛琴。

    “哎呀,紅兵老弟,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那麽帥”毛琴當時已經30歲出頭了,但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嗬嗬,來了”趙紅兵見到毛琴一次,肯定就會被毛琴調戲一次。

    “張老板結婚,我能不來嗎?我還想跟張老板要口飯吃呢!再說,就算張老板不賞我口飯吃,為了能見到你,我也得來啊”毛琴笑得很嫵媚。毛琴說著,就走到了馬三寫禮的地方。

    “兩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我弟弟的,我弟弟的這個是存折,20萬,密碼就是今天的日子”毛琴對馬三說。

    “你等等!”趙紅兵拉住了毛琴。“你替誰隨禮?”趙紅兵問。

    “我弟弟呀!”

    “你弟弟是誰呀?”

    “趙山河”

    “這錢我們不能收,張嶽沒趙山河這個朋友”

    “哎呀,紅兵老弟,不就是那點過節嗎?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幫姐去說個情不行嗎?人們都知道,張嶽就聽你一個人的”

    “這情,我說不了。如果實在想說情,那你讓趙山河找張嶽和富貴說去”趙紅兵說這句話時目光冷峻。江湖中人都知道,趙紅兵雖然話不多,但是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多數都是禮貌性的笑笑,但一旦趙紅兵板起了臉,那這事兒肯定誰來了也沒轍。

    “紅兵老弟,你別這樣啊!”毛琴嬌嗔著說,居然對趙紅兵發起了嗲。

    “你把這存折拿走吧!”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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