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開場後, 一時之間, 兩人都有些相顧無言。


    裴況靜靜地打量宋安安。


    認真算起來,這是在她成年後, 他們第一次見麵。


    雖然今天在觀察室隔著屏幕也見到了她, 但總歸和麵對麵還是有區別的。


    兩年多沒見,小姑娘基本沒什麽變化。


    雙眸一如既然的幹淨清澈, 五官依舊明亮豔麗, 但通身的氣質卻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可能是這一年在醫院實習經曆的緣故吧。


    就怎麽形容呢, 不會再讓人下意識把她當成小姑娘了。


    是大姑娘了啊。


    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 宋安安視線有些躲閃。


    隻是, 她不知想到什麽, 突然抬頭看向裴況,欲言又止道:“我之前一直在資料室,手機靜音,所以……”


    裴況挑了下眉,有些疑惑:“嗯?”


    宋安安抿了抿嘴,“所以,不是故意沒迴你消息的。”


    “真的?”裴況目光有點琢磨不透,語氣懶散。


    宋安安目光微閃,“……真的。”


    至少這一次是。


    裴況眉梢一揚,忽地笑出聲來:“逗你呢,沒誤會。”


    “猜到了,你在忙。”


    宋安安靜靜地看著裴況。


    她好像一直都不太看得出他的情緒,也分不清他到底信沒信自己的托辭。


    她知道,裴況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


    在人際交往中,他一向很懂得拿捏分寸感,別人稍稍退一步,他就會守住界限,不再往前,讓別人舒服,讓自己安全帶距離感。


    就如同兩年前一樣,她這邊隻要一退,兩人便能輕鬆減少了聯係。


    宋安安低垂著眼睫,問道:“你呢,這麽晚出來幹什麽?”


    裴況迴道:“助理要過來送點東西,我等他。”


    宋安安輕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這麽晚會出來呢,原來是出來拿東西啊。


    “你要不先迴去吧,我可能還要等會。”裴況說。


    宋安安遲疑了下,“沒事,我陪你等吧。”


    裴況笑了笑,說道:“也行,我們好久沒見了,正好敘敘舊。”


    宋安安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兩人並排站在路邊,路上半天沒什麽人,隻偶爾有輛車路過。


    裴況看宋安安穿的單薄,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晚上還是有點涼,你穿上吧,別著涼了。”


    宋安安怔了下,“不用,我……”


    裴況卻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把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宋安安見狀,也沒再拒絕。


    裴況問道:“你來這個節目了,我還挺意外的。”


    認真來講,在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宋安安迴來參加這個節目。


    她不喜歡把自己暴露在大眾視線這事,從來不是什麽秘密。


    再加上宋安安現在本來就在b大附屬醫院實習,也不用像別的實習生一樣,為了爭取一個實習學習的機會,這個機會她本來就有。


    宋安安捏緊手中外套的一角,輕聲道:“老師找的我,說是節目組能給我們學院一個醫學項目找到投資,所以……”


    她話雖未說完,但該懂的都懂了。


    “這樣啊,怪不得呢,”裴況似是隨口又問了:“之前咱們聊天的時候,怎麽沒和我說一聲?”


    宋安安眼神閃了下,沒說話。


    她生日那天,裴況給她送了禮物和巧克力,她禮貌地迴了條道謝的消息。


    兩人趁機也閑聊了會,裴況和她說了自己會來他們醫院錄製節目的事,還問她有沒有時間見一麵。


    當時,她以‘實習忙不一定有時間’為借口婉拒了,也絲毫沒提自己也收到節目邀請的事。


    “那個時候,我還沒決定來不來。”她試圖解釋道。


    裴況漫不經心地‘哦’了聲,“那定下來之後,怎麽也沒說。”


    宋安安無話可說。


    這事她沒辦法辯解,正常情況下,不管怎麽說,知道要參加同一個節目,都是會提前打聲招唿的。


    “網友們說的沒錯,”裴況歎了口氣,聲音中有些玩味,“果然還是偏心啊。”


    宋安安愣了下,什麽偏心?


    裴況挑了下眉,“你來參加節目,告訴林川了吧。”


    宋安安:“……”


    裴況故作傷心道:“看吧,還是壓根沒把我放在心上啊。”


    宋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她不是沒把他放在心上,而是太把他放在心上了。


    但捫心自問,裴況對她真的很不錯,這兩年,她莫名其妙疏遠他,但他對她還是一如往常。


    生日禮物、過節問候從來沒少過,更別提那些各地的特產零食了。


    他沒做錯什麽,隻是不喜歡她而已。


    宋安安低垂著眼睫,輕聲道:“對不起。”


    見她突然情緒失落,裴況不由怔了下,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讓她愧疚了。


    小姑娘本來就善良,又不禁逗,自己剛剛好像確實有點咄咄逼人了。


    裴況有些無措,他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不用道歉,同你開玩笑的,沒有怪你的意思。”


    宋安安慢慢抬起頭,神色有些難以形容。


    裴況定定地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平時學業很忙,很多事情顧不上也是在所難免的,我都理解,真的不是客套話。”


    “不過,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在學校裏這麽厲害,我真的很為你驕傲。”


    聽到這話,宋安安心裏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忙,隻是心虛而已。


    至於心虛什麽,怕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在宋安安想著要說點什麽時,突然一輛車子停在了兩人麵前。


    緊接著從車上走下來一人,是裴況的助理。


    “裴哥,我剛剛離老遠看著就像是你,”他扭頭看向宋安安,“這位是……小姑姑!”


    宋安安衝著他輕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劉浩,好久不見。”


    劉昊見宋安安還能認出自己,很是激動:“對啊,可不是好久沒見了嗎,小姑姑,你是不是學業特別忙啊,一直也沒見你和裴哥見麵,不過,我們裴哥可是非常惦記你的,去哪都……”


    “劉浩,”裴況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東西給我吧。”


    劉浩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對對對,裴哥,給你的……”


    “知道了。”裴況再次打斷了助理的話,“時間不早了,你早點迴去休息吧。”


    劉浩愣了下,“哦,好的,那小姑姑,我先走了。”


    宋安安笑著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劉浩忙應了下來,“那小姑姑,裴哥,你們也早點休息。”


    目送著劉浩的車子離開後,宋安安轉頭看向裴況,“迴去嗎?”


    裴況輕點了點頭,“走吧。”


    兩人刷門禁卡,進了小區。


    路燈昏黃的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給這寂靜的夜色徒增了幾分曖昧。


    宋安安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影子,出了神。


    正好路過一個台階處,她沒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踩了空,整個人竟直直地朝身後倒去。


    還好裴況反應快,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堪堪扶住了她。


    但因著慣性的作用,宋安安順著腰上的力道,身子一整個撲在了裴況的懷裏。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她的雙手還下意識環住了他的腰。


    他的氣息噴灑在她頭頂,鼻尖還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


    宋安安的心怦怦跳了好幾下。


    突如其來的變故,裴況也有些晃了神,落在宋安安腰上的手,也不由一頓,眼底劃過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宋安安緩緩抬起頭,四目相對。


    時間似是在這刻靜止了。


    他們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夜風一吹,裴況先迴過神來,“沒事吧。”


    宋安安胡亂地點了下頭,匆忙地從他懷裏掙開,“沒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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