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實在太多,摞了高高一盆,當然,現在沙漠中空氣幹燥,即使晚上不像白天一般有太陽照射,也照樣可以很快將衣物上的水蒸發掉。


    木槿把衣裳掛在家裏的牛車上,如果有內衣,就將它套在外衫裏麵晾。


    這時候女性的貼身衣物如果被旁人看去或撿走,即使有人故意偷取衣物,大眾可能不會責怪那個偷的人,卻會用吐沫星子把女人淹死,所以木槿格外小心謹慎。


    等全晾好,她和孩子的衣物以及尿布掛滿了整個木板車,看著頗為壯觀。


    ——


    木槿還在收拾東西,就聽見十幾米處的吵鬧聲。


    尤其是女人淒厲的哭喊聲,木槿聽著聲音很熟悉,拿上削尖的木棍往聲音發出的地方走過去。


    車隊裏其他人與木槿一樣,覺得可能有族人遇見危險,拿起手裏的家夥就往外走。


    王寶根婆娘把閨女緊緊摟在懷裏,荷花頭上還滴著水珠,一看就知道是剛洗完頭發。


    木槿沒有猜錯,果真是隊伍裏的人。


    現在黑漆漆一片,荷花又是個愛幹淨的大姑娘,她快兩個月沒有擦洗過,早就覺得難受。


    荷花跟她娘避著人稍微走遠十幾米,把家裏帳子帶過去支上,荷花迫不及待先把頭上身上都擦洗幹淨,她有兩套換洗衣裳,一套早就髒的沒眼看被她放在家裏的牛車底下,身上這一身卻也不幹淨,荷花把身上擦洗完以後,趕緊就著那盆水把身上這套衣裳也洗出來。


    外頭又幹又熱,雖說夜裏比白天涼快許多,但仍舊不算冷,即使把濕衣裳穿在身上也不會得風寒,荷花洗幹淨之後就把濕衣裳往身上套。


    她娘本來在帳子外頭守著,結果中途內急,跑出幾米解手去了。


    結果短短一小會兒功夫,就有男人闖了進去。


    荷花那時候把衣裳穿的差不離,就剩下係帶子了,但濕衣裳貼身,她仍舊被嚇了一跳。


    這便有了木槿聽到的唿救聲。


    荷花縮在她娘懷裏嗚嗚哭,至於那個漢子則不見了蹤影,不出意外應該也是車隊裏頭的。


    王寶根驅散人群:“剛才躥進來個刺蝟,把閨女嚇著了,沒事,大夥且散了吧。”


    王寶根麵色如常,甚至帶著客套的笑意。


    隊伍裏其他人聽見聲音以後才趕過去,不清楚具體情形,看王寶根的樣子不像發生啥大事,沒有多想就離開了。


    等大家迴去,隻剩下他夫妻跟荷花時,王寶根一下子沉下臉來:“是哪個龜孫子?”


    荷花抽抽搭搭不說話。


    按理說不該是王家村裏的,王家村裏九成是王家族人,人們講究同族不婚,就算有登徒子,也不該對同族的姑娘下手。


    等荷花稍微平靜下來才說:“是金寶表弟。”


    金寶那個表弟小時候生病導致腿腳不好,至今沒有討上媳婦,看見荷花一個人呆在帳子裏居然心生歹意。


    王寶根恨的牙癢癢。


    他見過那個後生,瞧著老老實實,沒想到也是個混球,等他尋到機會,一定要讓他好看!


    荷花娘摟著閨女說:“咱閨女捂的嚴實,就是嚇著了,你別聲張出去。”


    即使沒有被人看了去,一旦傳出去個話頭,登徒子怎麽樣他們不知道,自家閨女名聲肯定會變臭。


    荷花本來就是和離家來的,若再出事,一群人的唾沫星子得淹死她。


    王李氏問木槿發生了何事,木槿說:“夜裏竄出一個刺蝟把人給嚇著了。”


    雖然王寶根臉上看不出異常,但是荷花顯然不是嚇著難麽簡單,不過人家自己不想聲張,即使王李氏問起,木槿也不打算說別的。


    王李氏問:“連滴水都沒有,居然還能有刺蝟?”


    “我聽說有刺蝟能生長在沙地裏,這邊有刺蝟並不奇怪。”


    話頭被木槿給糊弄過去,王李氏對她說:“你先烙著餅點,我跟你嫂子過去洗衣裳。”


    她們不光洗自己的,還得把丈夫的一道洗出來。


    “娘,等洗完衣裳,咱們也支上一頂帳子,到時候不管男丁還是女眷都能好好擦擦身上。”


    女人顧忌名聲不敢當眾擦拭身子,男人雖然因為幹活不少裸上身,卻也不好大庭廣眾把褲子脫了,他們大多數舉著盆往身上澆水。


    王李氏行動很快,好不容易把衣裳洗出來,她直接把剛歇下來的兩個兒子叫過去打水,說道:“你們往略微遠點的地方支上個帳子,你父子仨先把身上擦洗了去。”


    崇文聽話,轉身就要過去支蚊帳。


    崇武卻懶得去:“你們女眷進去擦洗,我跟金寶哥一樣澆桶水就成。”


    他話音剛落,就被王李氏推搡著過去,王李氏還把盆遞給崇武:“快去!”


    崇武無奈隻好過去。


    王李氏和周氏洗的衣裳不比木槿少,而且婆媳倆不像木槿一樣手裏有洗衣液,她們速度比木槿慢很多,等迴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


    這時候餅才烙了不到一半。


    雖說按照荷花的法子,烙出來的餅子存放時間更久,然而家裏人怕時間長了會硬到咬不住,隻做了一個月的。


    當然,崇文崇武一頓兩個、家裏其餘人一頓一個的情況下一個月得吃大幾百個。


    所以現在才烙了不到一半。


    周氏把鏟子接過去之後,木槿才騰出空來摸摸晾曬的衣物,才一個多時辰,除個別厚重些的以外,其他居然都已經幹了!


    見此情形,木槿趕緊把衣裳取下來,讓王李氏把剛才新洗出來的衣裳給晾上去。


    “這天氣可真幹燥!”木槿感歎說。


    “對啊,估計不到一刻鍾我身上的衣裳就能幹了。”崇武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他頭發上還滴著水,渾身衣裳濕答答,一看就是擦洗完順道把衣服洗了一水兒。


    崇武覺得穿在身上的濕衣服比晾曬在外麵的更快,而且他又不是女眷,不怕被人家看去。


    木槿還想反駁他,結果剛抬起頭來,就看見同樣濕漉漉的崇文和王寶山,隻好眼不見心不煩。


    她本來想著提醒他們擦擦頭發來著,看見對方毫不在意的模樣,幹脆把話頭給咽下去。


    罷了,反正她說了對方也不會聽。


    崇文崇武又過去重新打完水,把水桶拎到帳子處。王李氏這才帶著閨女和兒媳婦過去。


    逃荒攜帶家當有限,她家隻帶了一個木盆,肯定不夠三人一起擦洗的,木槿說:“娘,你們先去吧,我在外頭守著。”


    當著王李氏和周氏的麵,她肯定沒辦法把搓澡巾拿出來,正好沒辦法三人一起,木槿便讓她們先進去。


    王李氏和周氏在裏頭呆了小半個時辰,出來時手裏拎著已經洗幹淨的舊衣裳,身上穿著剛才晾曬洗好的衣裳,雖然還沒有完全晾幹,但是比起剛洗完還滴水的衣裳顯然好很多。


    王李氏讓周氏迴去,自己一個人給木槿守著。


    其他人家看見荷花還有木槿家支帳子,也跟著效仿起來。


    就算輕薄的麻布蚊帳沒辦法完全擋嚴實,可外麵本來就黑乎乎一片,有它擋著倒也瞧不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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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丟失


    王寶興疑惑不已


    木槿幾天幾夜沒有睡覺, 卻感覺不到絲毫困倦,她精神奕奕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利索才走出帳子。


    剛才從身上搓出來的泥積累了厚厚一層,光看就能想象到身上有多髒, 等穿上衣裳,她一度產生體重輕了三斤的錯覺。


    等和王李氏迴去時, 就見一群人將王寶興團團圍住。


    木槿拽住崇武問發生了什麽事。


    崇武說:“二伯說啥時候再出發呢。”


    大家為了挖井取水不眠不休幹活, 在此花費兩日, 逃荒路上時間很是寶貴, 王寶興想著趕緊離開要緊。


    隊伍裏好些人卻想再停上幾日。


    這兩個月以來, 每天就喝一兩口水,日子過得委實太辛苦,如今好不容易見到水, 若非糧食有限,他巴不得住在這裏。


    王寶興道:“我曉得你們渾身疲累,出力氣的青壯年明日睡上一整日, 咱們晚上接著趕路。”


    自從挖到水, 大家又是打水又是涮洗, 不少人家幹糧都沒有做完,一夜時間即將過去, 王寶興再心急也不能讓大夥緊接著出發, 他預備著讓族人們在白天歇息一天,晚上接著趕路。


    王寶興話一說出口, 隊伍裏不少老人紛紛幫腔:“族長說的在理, 若真停在此地, 白白浪費時間, 一整天足夠你們歇息啦。”


    想要多停留一會兒的人多半為年輕點的, 他們是挖井打水的主力軍, 熬了兩天兩夜沒正經閉眼歇息,早就累到不行,總想著能多多停留。


    在青壯年挖井時,老人們要麽在磨糯米粉要麽坐在車上看顧家當,總能逮著空子眯一覺,所以他們比不得兒孫疲憊,覺得一整日足夠休息。


    木槿內心深處同樣想多停留幾天,可外麵形勢這般嚴峻,早一日走出災區就多一條活路,她決定老老實實聽從王寶興的安排。


    折騰一夜,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鍾,那群出力氣的青壯年喝飽水、將自個拾掇幹淨之後就麻利鋪上鋪蓋睡覺去了,家裏老人則在守著車隊。


    王寶山同兒女們說:“這兩日累著你們了,我跟你娘烙餅就成,你們快去歇著吧。”


    崇文崇武聽見之後就飛快去睡覺了,木槿卻獨自往坡底走去。


    王寶興正帶著王崇遠王崇運在底下打水呢。


    他家和車隊裏其他人家不同,別人都是帶著兩個水桶,王寶興家卻有一個大澡桶,剛才大夥過來打水時,王寶興一家隻打了夠自家涮洗用的,怕耽擱眾人時間,便沒有給澡桶裏裝水。


    現在隊伍裏漸漸響起唿嚕聲,王寶興父子三人才開始往澡桶裏裝水,眼瞧著就快裝滿。


    他沒有把水抬上去,而是放在了坡底下。


    北邊全是沙漠,很少有難民走北邊這條路,現在幾百米內隻有王家村車隊和一直跟在他們後麵的十幾個難民而已,加上就他一家有澡桶,這玩意還大,所以倒不怕有人偷竊。


    王崇遠還問:“爹,要不咱們把它抬上去。”


    車隊停留在盆地上麵沒有挪動,如果明天傍晚想要繼續前行,得先下坡來到盆地最低處然後接著上坡才成,王寶興覺得把木桶抬迴去太耗費力氣,所以否決了兒子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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