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理。心懷鬼胎的幾人按捺住自己,他們嘴上爭得厲害,其實心裏都有幾分不信,除非薄山嶽完好無損地走出來,他們才肯躺上手術台。


    “咦?那是,辛兄?”一人指向從診所後門走出的男子,正是薄辛。


    薄府以本家為尊,襲擊本家金丹真人是死刑中的死刑,蹲守在外的幾人都參與了薄山嶽的抓捕行動,罪行是他們牢不可破的聯盟。


    薄辛在他們這兒鼎鼎大名,果斷狠辣,動如雷霆,不僅最先投奔薄幼魚神醫,還手術成功,為自己換了一顆完美的金丹,是眾人羨慕的成功者。


    辛兄和我們肯定是一邊的。幾人相繼從陰影中走出,圍攏在薄辛身邊。


    有意無意間,幾人形成一個包圍圈,氣氛有些凝滯。


    “辛兄。”領頭男子道,“久仰大名,山嶽兄稱您對他有再造之恩,著實令我等敬佩。”


    幾人都是金丹修士,圍攏過來氣勢極強,站在包圍圈中的薄辛卻神色淡淡,細看還有兩份冷然的不耐。


    這態度,可謂脫胎換骨啊。幾個人眼神對視,心生忌憚。


    在他們看來,薄辛明明人數上勢單力薄,可眼中絲毫沒有懼色,看他們如看擋路的路障,仿佛隻要他想便可輕鬆撂倒眾人甩袖離去,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辛兄自神醫屋子裏出來,可是有事要辦?”一人試探道,“大家同為親族,我等願意相助。”


    他們圍住薄辛,一是想詢問換丹手術的事情,二是心有懷疑,想親手試一試薄辛腹中是否真有一顆完美的金丹!


    披著薄辛外殼的薄念慈一眼看破他們暗藏的心思。


    莫說他腹中金丹孱弱,即使換丹成功,他怎麽可能準許這些貨色查驗?


    好想把他們都殺了。


    薄念慈想到令梨的叮囑,遺憾地收迴了殺意。


    女孩子趕鴨子上架臨時轉職,抱著醫書啃了又啃,眉頭皺了好久不見鬆開。


    薄念慈離開診所前,手術台的床單已經被鮮血打濕了徹底,“神醫”一邊拚命挽迴一邊狂翻醫書,努力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心生不忍。


    就憑這個,薄念慈不能不辦好她交代的事情。


    “我受神醫所托,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薄念慈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圍攏在他周圍的人,對上他們或懷疑或忐忑或貪婪的眼神。


    “能扭轉命運的幸運,並非人人有之。”


    ……


    令梨被晨曦的光亮醒,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她邊打嗬欠邊伸懶腰,舒展僵硬的身子骨。


    令梨趴著睡著的書桌上堆滿翻開的醫書,宣紙上是她塗塗改改的注釋,寫了滿滿一桌。


    “差不多了。”令梨攏了攏肩上披著的毯子,昨夜薄念慈勸她上床睡覺沒勸動,令梨隻收下了他披在她肩上的絨毯。


    醫術熟練度達成,手術流程完整,預演至少三次上不封頂,已經出現了成功案例,令梨能做的準備全部做完了。


    “薄府本家隱約有所察覺,但因為命牌無虞,他們還沒有真正上心。”


    令梨站在窗外眺望高聳的黑牆,內心感謝薄山嶽友情貢獻的秘術。


    這門秘術可以給命牌造假,營造安寧祥和全員存活的假象。


    作為交換,令梨在醫術成熟後重新給薄山嶽做了換丹手術,達成了他的夙願。


    “可惜秘術有保質期,拖延不了幾天。”令梨拍拍臉頰,振奮精神,“今晚是最後一個平安夜,薄念慈的手術必須開始了。”


    這些天的努力,全是為了這一刻。


    診所的門被推開,薄念慈拖拽著手裏一個昏迷的人走進屋內。


    關門落鎖,他和令梨的樣貌一同變迴他們真實的樣子,黑發少女朝紅眸少年點頭,安撫地笑了笑。


    令梨拿出一支紫色的香插在香爐裏,紫香的氣味能屏蔽痛覺,讓手術好熬一些。


    “我一會兒點上,不疼的。”令梨輕聲細語地說,“換丹的人捉來了?捆好了放在旁邊吧,我先給你檢查身體。”


    她沒有讓薄念慈躺上沾過無數人血的手術台,即使床單早已更換幹淨。


    令梨指向裏屋的睡床,絨毯鋪在床單上,幾日前兩人曾窩在睡床上同塌而眠,但時間越追越近,令梨漸漸隻肯在書桌邊略眯一會兒。


    薄念慈依言躺下,仰頭望向淺紅色的床幔。


    他脫掉了外袍,隻穿著一件裏衣。


    令梨洗好手走過來,站到床邊,用手帕仔細擦幹指尖的水滴。


    “這個溫度可以嗎?”她指腹碰了碰薄念慈的手臂,激起一股寒意。


    有點冷,但能更清晰地感覺到令梨的觸碰,薄念慈小幅度點了點頭。


    令梨淺淺唿氣平息心情,開始檢查的第一步。


    “裏衣也要脫。”她詢問道,“你來還是我來?”


    作者有話說:


    小梨:我很專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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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修仙第一百一十七天


    ◎刻意蓄謀的吻◎


    令梨喜歡吃粽子。


    清水粽, 純糯米的粽子,不包餡,糯米的米香和粽葉的清香融合絲滑, 可以空口吃,也能蘸白糖, 或用筷子戳起來滾一圈黃豆粉。


    因著不包餡, 清水棕白白糯糯, 她靈巧地剝開青色的粽葉, 雪白的內裏慢慢露了出來。


    床邊點了四五隻高燭, 燭光明亮,昏黃的赤紅的光暈照得床幔間亮晃晃。


    蠟燭滾燙,燒得周圍的空氣也熨燙皮膚, 裸.露在外的肌膚非但不冷,反而憑生燥熱。


    唯一的冰涼,是令梨的指尖。


    自上而下, 從鎖骨滑落到腹溝, 最後停在肚臍下方。


    令梨丈量好薄念慈身軀的尺寸, 默念著估算劍鋒落下的距離。


    少年衣衫敞開,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沾染一層細汗, 被燭火一照, 透著可口的桃紅色,令人口舌生津。


    活色生香, 秀色可餐。


    令梨做了許多天的手術, 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非禮勿視, 逐漸變得色即是空心如止水, 管他是誰、長什麽樣, 躺上手術台的統統歸類於待宰病患。


    薄家人生而美貌, 美人看多了就習慣了,令梨天天對著薄念慈洗眼睛,自以為免疫了美色誤事的攻擊。


    自以為。


    做人不能太自信,令梨悟了。


    她淺淺欣賞了一番眼前的美景,側身拿起放在醫書上的毛筆,挽起袖袍蘸上墨汁,墨色的筆毫劃過薄念慈小腹。


    筆下的身軀有一瞬間的顫抖,又緩緩平歇,皮膚繃直。


    “我先做個標記,等會兒好下刀。”令梨解釋道,她體貼地問,“若是覺得癢,我把你的眼睛蒙上可好?”


    失去視覺,觸覺倍加敏感,她到底是體貼他,還是故意折磨他?


    薄念慈短促地搖了下頭。


    令梨也不勉強,蘸著墨汁認認真真地勾勾圈圈,權衡思量了好一會兒。


    “我把香點上。”令梨拎起一隻燃燒的蠟燭,燭芯湊到紫香上,亮起火紅色的星點,嫋嫋紫煙彌漫在床幔間。


    紫香的香氣能麻痹屏蔽人的痛覺,這香十分罕見珍貴,令梨威逼利誘才讓薄山嶽想法子尋了來。


    薄山嶽送香來時的表情憋屈又質疑:你早知有此香,為何不分青紅皂白一劍把我拍暈?我後腦勺現在還疼得厲害。


    令梨冷酷無情地把他轟出去:怎麽,瞧不起我們劍修一脈相傳的物理麻醉手段嗎?快準狠,除了後遺症腦震蕩外沒有丁點兒缺陷,堪稱劍修之光。


    腦震蕩又算得了什麽缺陷,笨蛋美人的人設如今多吃香啊,令梨好心好意才一劍柄把他拍暈的,不知感恩。


    紫煙彌散的速度很快,令梨感覺到手掌下的身軀漸漸舒緩,軟綿的絨毯微微下凹。


    薄念慈的紅眸映在燭光中有些失神,他的目光追隨著令梨,除她之外的景色在他眸中慢慢霧化,融入模糊的背景中。


    黑發少女專注於她的手術,她少有地挽起了長發,插著一支素淨的發簪,潔白修長的脖頸幹淨漂亮,幾縷不聽話的碎發牽牽搖搖。


    燈下觀美人,令梨看薄念慈是如此,薄念慈看她亦是如此。


    火舌纏上令梨手中長劍,劍修的劍不知經受過多少次烈火淬煉,薄念慈仿佛能聽見劍靈懶洋洋伸懶腰的動靜,如被文火烤得酥酥麻麻的。


    這一幕其實很割裂。


    燭燈下的少女容貌迤邐生輝,暖色的光茫更襯得她膚質細膩柔軟,她神色溫柔輕緩,叫人心生憐惜,想拉美人入帳細細安慰。


    但隻要視線稍微向下挪一點兒,鋒利的長劍頓時打碎了不切實際的幻想,直覺讓人想到疼痛、鮮血、傷痕等可怕的意向。


    令梨吹了吹發燙的劍身,目光移向任她宰割的對象。


    “不疼的。”她又說了一次,“很快就結束了。”


    令梨屈膝跪在床邊,借著膝蓋的支點上翻,跨坐在薄念慈腿上。


    她發間的簪子晃了晃,墜在簪尾的明珠蕩起不小的弧度,吸引了薄念慈的視線。


    他的目光停在明珠上,又移向令梨的臉,攤平在絨毯上的指尖勾了勾。


    很細微的動作,但令梨看見了。


    “你想要什麽?”她問。


    薄念慈不迴答,隻是看著她。


    “這樣會妨礙我做手術的。”令梨一邊說,一邊抬手摘下了插入發間的素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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