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是古代勞動人民的一個重要創造。我一直以為瓷器的作用僅僅是日常生活中的器皿和古玩愛好者的藏品。直到那一年,我才真正開始接觸到了瓷器背後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叫殷琰,在本縣的古玩市場經營一家瓷器店。那一年是二零零九年,立夏的那天店裏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來者是一位年輕的女孩,不知是我窩在這小縣城太久沒有見過世麵的緣故還是什麽。這位女孩一進門我的心就跳的厲害,右邊的臉還不自然地發燙。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水綢荷葉裙,皮膚白皙整個人看上去就是那種極其素雅的女子。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宛若水波,美目流盼。


    看得我喉嚨打結,一時間竟然忘了打招唿。還是姑娘先開了口。


    “先生,你家有祭生瓷嗎?”姑娘不緊不慢地開了腔。那聲音如同一股小溪流在我心裏慢慢流,清清涼,甜美的嗓音讓我的心又有幾分波動。


    “啊——”姑娘說完話,我才迴過神來,“姑娘說得應該是生瓷吧。”


    為了緩解我剛剛失態的囧樣,我打算賣弄下我為數不多的常識。


    生瓷,一般指的是雍正乾隆兩朝各種仿銅、仿木、仿漆器等等之類的瓷器。生瓷的興起是由於朝廷“禁銅令”的誕生加上瓷器技術的高速發展,生瓷便取代了銅器在陳設、祭祀和日用中的作用。


    “姑娘要的可是雍正乾隆年間的生瓷?”


    姑娘搖了搖頭,說:“我要的就是祭生瓷。”


    這下我可是犯了難。


    姑娘低著頭從隨身帶的素色布包裏拿出意遝嶄新的人民幣。好家夥,一下子有十萬的樣子。


    “先生,這是定金。”姑娘似乎是要定了的。


    上門的生意沒有不做的道理,更何況還是一位出手闊綽的大美人的生意。可是這姑娘口中的“祭生瓷”我是聽也沒聽說過。


    我自小跟著外婆一起長大,對這小縣城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唯獨不熟悉的是我的血親父母。在我的印象中隻有我十三歲那年外婆得了急病,他們迴來住了一個月,其它就再也沒有迴來過。


    高考時候我的分數不高不低,本想選擇喜愛的考古專業卻被外婆大人極力反對而提議無效。最終在經濟學混了四年日子。大學畢業在外麵混了兩年後,就迴到了這個小縣城經營家傳的瓷器鋪的生意。雖然掙不了什麽大錢,但養家糊口還略有餘額,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看到那一遝嶄新的人民幣我的眼睛也是饞的,可是拿不出貨,再饞也是沒用。


    姑娘看我半天沒有迴話,接著又說:“多少錢,先生您開個價,隻要有東西多少錢我都照付。”


    “姑娘,我不是不賣,也不是故意要抬你的價。隻是小店真的沒有姑娘口中所說的祭生瓷。”


    我在縣城經營的這家瓷器鋪據說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我父母在我小的時候外出之後就一直由外婆代為掌管。主要經營的項目是一些古玩瓷器,有真品也有高仿擺件,還有就是人家辦“白事”用的“白壽瓷”。


    由於我年紀輕看真品的功夫不足,所以鋪子裏生意的主要來源是賣高仿擺件和“白壽瓷”。如果遇到行家上門取貨,通常還得外婆她老人家把關。


    “先生,您就行行好,賣給我吧。您不知道我托了多少人才打聽到您家這個地方,我是真的需要這隻祭生瓷救命啊。”


    “我家確實沒有這種瓷,不信姑娘你看我這店鋪裏,哪一件是你說的祭生瓷,你拿去便是了。”


    “如果沒有我不會貿然前來,我等的起,我娘她等不起啊。”


    姑娘越說越激動,眼淚也簌簌地往下掉。


    梨花帶雨的小美人如泣如訴任誰也受不了,何況我還是一個未婚的大齡男青年。


    “好了好了,姑娘,你別哭啊。我最見不得女人哭了。一會兒你從我這門出去了,眼睛紅紅的,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了你。那我這店以後還怎麽開啊,算我求你了,給小生留條活路吧。”


    姑娘或許被我裝委屈的樣子逗樂了,抿了一下小嘴,便止住了哭。


    “可是——”


    “別可是了姑娘,這麽著,我明天下鄉迴家問問我外婆知不知道姑娘所要的祭生瓷。有的話我立刻帶迴來第一時間通知姑娘。”


    “謝謝先生了。”姑娘用手摸索著布包想拿什麽,我看見姑娘拿了一個紅色的紙包出來。


    我趕忙製止了她說:“姑娘,錢你不用拿了,這桌上的錢你也先拿迴去。我們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沒有貨不能收人家的定金。”


    “先生誤會了,這紅紙包的不是錢,是我娘的生辰八字還有發信。”


    我心裏嘀咕著:難道姑娘說的祭生瓷就是“白事”時候用的白壽瓷?


    “白事”指的是有人家老人去世。我們這邊有個規矩,老人去世後擺宴席的時候要讓所有參加吊唁的客人帶一隻碗迴去。所以每次鎮上有人家辦“白事”都要一次性從我家訂製幾百隻碗。


    可是這白壽瓷一般人死了之後家裏人才來定,這姑娘的言外之意她母親還活著怎麽就來定白壽瓷了呢?更何況,通常白壽瓷幾百隻上品不過幾千塊,怎麽一下子有十萬那麽多。最重要的是這姑娘口口聲聲說的“救命”又是怎麽迴事?


    我問姑娘什麽是祭生瓷,她支支吾吾地說不清。隻是一口咬定我家有祭生瓷,能夠救她母親的命。


    安撫完姑娘,我帶著滿肚子的疑問下鄉去找外婆她老人家解答。


    剛剛立夏,天氣已經開始轉暖。我家小鎮上的瓷器鋪子距離鄉下的外婆住處並不算太遠,我騎個摩托車四十分鍾就能到。


    由於那姑娘要的急,出手又十分大方。為了一樁大買賣關一天門也是值得的,我索性早早打烊去外婆那兒問問清楚。


    在隔壁街上買了點糖糕和熟菜包了掛在摩托車前,便下了鄉。


    初夏時期正是各類草木生長的旺季,所以即便是傍晚時分也能感覺得到一股來自大地的生機。唯一的壞處就是鄉下這個季節有一種叫做“蠓蟲”的小飛蟲子太多,常常一不留神就飛進人的眼睛裏,非常難受。


    “外婆,我迴來了。”在門口停好摩托車,拎著東西便進了小院子。


    院門開著,門是半掩著的,放下東西我前前後後找了半天卻不曾看見外婆的人影。


    “咦?”這是去哪裏了。


    在鄉下,老人們不鎖門就去左鄰右舍家串門是非常常見的事情,所以也並不奇怪。


    “可能是出去了吧。”我在堂屋踱步走了會覺得無聊,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坐下來沒多久就覺得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後腦瓜子裏像是灌了什麽東西一樣,隻覺得頭重腳輕。坐在椅子上也覺得周圍的一切在晃悠。


    慢慢的就覺得天地在慢慢變暗,整個人的意識漸漸模糊。


    在我意識即將消失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一個留著花白山羊胡子的老頭。我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就已經昏了過去。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屋裏亮著橙黃色的白熾燈。我坐起來看了看窗外,天還是黑的。


    這個時候走過來一個人,老山羊胡子——張三爺爺。


    張三爺爺是我外婆的老鄰居,也是我的發小好哥們張嶽的爺爺。小的時候我在他家玩得時間比自己家還多。根據我在村口下棋嘮閑嗑的那些大爺們說,三爺爺年輕的時候在我外婆家做過常住郎中,當時很喜歡我外婆。


    外婆年輕的時候是當地拔尖的美人,又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兩人身份懸殊自然是沒有成。外婆嫁給我外公後,張三爺爺就跟著部隊做了軍醫走了。後來當兵退伍還鄉後機緣巧合,兩人竟然成了老鄰居。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由張三爺爺對我格外的好,甚至有時候張嶽這個死胖子的待遇都不如我。


    “三爺爺,我怎麽到你家來了?”自己無緣無故地就到了三爺爺家,這讓我自己也覺得奇怪。


    “小琰,你是遇到什麽人了嗎?”三爺爺問我的時候一臉嚴肅,完全沒有平時的嬉笑和氣。


    我似乎也感覺這裏麵有什麽事情,便一五一十地把那白衣少女的事情告訴了三爺爺。


    “就算是為了救她母親,也不該如此害人,這妮子年紀輕輕就如此狠毒,也太可氣了。”三爺爺突然冒出的這一句讓我更為吃驚。


    “三爺爺,這和我白天店裏來的那位姑娘又有什麽關係?”我不明白。


    “你知道你為什麽會暈過去嗎?”三爺爺看著我,眼睛裏似乎還有餘怒,我從來沒看見他有過這種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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