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定,紅色颶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值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乖離劍之上,隻待這一擊揮出,便能夠擴張數百米的範圍。


    任妮娜血肉再生能力如何強,也難以存活。


    但妮娜完全察覺不到這一點,對外感官全然被剝奪。


    金色磚塊堆砌的廣闊空間,第一眼便會將目光向烈陽神像匯聚,然後才是神像下的巨大法陣。


    法陣銘刻於金磚之上,神秘而恢弘。


    卻被鮮血的汙濁所玷汙。


    法陣四周,數百具殘破扭曲的血肉漸漸由鮮紅色化為腐敗的枯黃色,血肉上還有殘留教派衣袍。


    法陣中心,一抹血色之上,一個女孩迷茫地望著四周。


    “這是哪裏?我為什麽在這裏?那些都是什麽?好可怕啊~”


    說著說著,女孩哭了起來。


    女孩沒有留意到,腳下的影子逐漸隆起,化作一個具備母性特征的黑影,將小女孩摟著。


    “不哭不哭哦。大家都在玩遊戲,輸了就會化作甜甜的糖果呢。”


    畫麵一轉,小女孩呆呆看著眼前意圖借助變動源頭殺死自己吞噬血肉卻因為自己的力量膨脹成一團莫名血肉的人,捂住了嘴幹嘔了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我從出生就要麵對這些?”


    “那是天地賦予你的生殺予奪的權力。”


    畫麵再轉,已經長成大人的小女孩遇到了最初的記憶,那教袍上的烈陽是那樣刺目。


    “聖女殿下,遇見您在下不勝榮幸,甚至因此,我卑微的身軀將感受到主的無上威光。”


    說話者將雙手高舉,麵色瘋狂,當雙手放下,同樣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已經天差地別。


    “你的軀體尚缺少一記催化劑才能成為我跨越那道屏障的方舟。”


    金光承托著說話者不可侵犯的麵容,與他將要做的事形成鮮明對比。


    “痛!痛!痛!痛!痛!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可憐的孩子,世界對你是如此不公。我能幫你什麽?”


    “殺了他們!”


    “真的要我出手嗎?親手蹂躪的樂趣怎麽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我做不到。”


    “你怎麽會做不到呢?受上天眷顧的你,所有生命都將匍匐再你的腳下。”


    “我真做不到。”


    “不要急,讓我來幫你,釋放你的力量,讓我們一起殺了他們。”


    在吉爾伽美什將要揮出的紅色颶風前,枯黃色蝴蝶群落散出黑紅色的霧氣,向紅色颶風撞去。


    陡然,在紅與黑之間,一道銀白色的身影插足。


    “不要過去,否則,就再也迴不來了。”


    洛言不顧身後吉爾伽美什將要揮下的乖離劍,也不管眼見連力場都能腐壞的黑紅色能量。


    他向逐漸改變顏色的蝴蝶群落中探出手去。


    “使徒,請盡快清理變動源頭。”


    “使徒是什麽?變動源頭是什麽?”


    為什麽?


    “這樣強大的能力在你身上真是浪費啊,上天太不公平了,將眷顧降臨在如此愚蠢的家夥身上。你就安心地死去,化作我進化的糧食吧。”


    為什麽?


    “不要,不要死。”少女環抱一團扭曲變異的血肉,不斷捶打自己,“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可以滴血重生嗎!你不是可以操控血肉與靈魂嗎!讓夏奈恢複原狀啊!”


    “你是……夏奈?太好了,夏奈你迴來了!我剛才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到你變成好醜好醜。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說話啊。”


    為什麽?


    “以我數萬年凝聚的神力,催動你的能力再度進化。”


    為什麽?


    這樣的人生有什麽意義?為什麽我要從出生開始就麵對無盡的殺戮?為什麽我從出生開始就要麵對無盡的背叛?


    為什麽要給我這樣的能力?為什麽我每天在做噩夢?為什麽我什麽也沒有?


    我應該有什麽的,別人從出生開始就擁有的東西,我應該也有的。


    “妮娜,你在看什麽?有你認識的人?”


    空曠的街道上,夏奈的聲音將妮娜的注意力從競技場播放的畫麵中拉了迴來。


    “沒什麽,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是誰?


    他是你應該喜歡的人。


    哎?什麽聲音?


    喜歡?我為什麽要喜歡一個陌生人?我為什麽要喜歡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喜歡他,你就好受一點。


    能不做惡夢嗎?


    是的。


    能不隨便把人變成怪物嗎?


    是的。


    能有很多很多朋友嗎?


    比較難。


    能每天開心嗎?


    可以。


    那好吧,我喜歡他。


    一句話落下,妮娜的世界陡然化為黑色。


    就在他茫然四顧時,一道刺眼的白光讓妮娜閉上了雙眼,待光芒緩緩平息,她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


    “洛……言……”


    黑紅色的蝴蝶包裹中,一隻銀白色的龍爪伸了進來,在蝴蝶的腐蝕下,覆蓋表麵的力場衰敗,金屬迅速脫落,一秒的時間就腐化得像死亡幾百年的骷髏。


    妮娜趕忙伸出手,抓住龍爪的尖端,這才讓龍爪不至於凋零。


    洛言也感覺到了妮娜的觸碰,向前一握後,陡然將妮娜拽了出來。


    妮娜這時才看見,洛言身後,紅色的魔力炸了開來,範圍波及數百米,放射出一條條絲狀花瓣,遠遠看起來,像一株擁有銀色花蕊,紅色花瓣的菊花。


    然後,花瓣將銀色花蕊整個消融下去。


    “跑吧,這活不活隻能賭一把了。”


    賭一把,洛言基本不迴去說的詞語,他喜歡去做有把握的失去。


    然而麵對現在的情況他也不得不賭一把了。


    在感受到靜止領域已經被破壞,背部身軀在一點點被乖離劍消融。


    洛言打開胸甲,暴露出自己的火種,將火種連同妮娜一起向來時隧道的方向送了出去。


    隨後,緊挨火種的聚變爐亮起刺眼的光芒。


    反應堆的保險已經被解開,不會因為受損而阻斷反應防止爆炸,所以,當洛言軀體完全被乖離劍破滅之刻,就是反應堆爆炸之時。


    反應堆的光芒越來越亮,直到在最後一層外甲被乖離劍撕裂,比之乖離劍更耀眼的光芒閃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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