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人群裏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接住了老者的刀。老者驚訝的叫了聲九爺,悻悻的退到了一邊。


    “木堂,你一把年紀了,怎麽還是不開竅……”原來老者叫謝木堂,是謝良村的打鐵匠,也是一個腦子少根筋的老固執。


    而被叫過來的九爺,是村裏的陰陽先生,平常村裏有什麽法事,都會找他來開壇。


    讓我不解的是,九爺過來後,不問情況就先把謝木堂給罵了一通。


    謝木堂臉脹得通紅,把我們盜挖楊霜墳墓的事告訴了九爺。


    九爺歎了口氣,說這一切都是命數,謝良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自己做的孽。


    謝木堂心有不甘,說難道事情就這樣算了嗎?謝氏祖上有訓誡,誰動了楊霜的墓就必須用他的血去祭奠。


    “還有振兒,他傷成這樣,都是這女人害的。”謝木堂越說越激動,手上握著鐮刀抖了起來,而九爺卻始終無動於衷。


    待他說完後,九爺抬起眼,淡淡的道:“留兩個人送謝振去醫院,其他人都散了吧。”


    九爺的威望很高,他說完話後現場沉默了片刻,接著幾個年長的走出了祠堂。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往外走,最後隻剩下謝木堂和另一個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還站著沒有動。


    中年人叫謝福壽,是猴臉男人的叔父,他狠狠的瞪了苗可兒一眼,拉起謝木堂,抬起猴臉男人出去了。


    九爺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在靈位前上了三柱香,嘴裏突然喝道:都給我滾出去。


    這話是對著那些孤魂野鬼說的,我明顯感覺到祠堂裏的溫度一下子降低了許多。幾隻孤魂被他震住,馬上飄出了祠堂,而那隻陰魂卻沒有動,反而是拉著臉冷眼瞪著九爺。


    “不知好歹!”九爺快速摸出一塊黃布,在一隻角邊上打上結,往陰魂罩過去。


    黃布落在陰魂的頭上,仿佛重如千斤,瞬間將它壓跪到地上。祠堂裏刮起了一陣陰風,豎著的靈位全都顫動起來,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陰魂扭動了一會兒,身體慢慢變小,發出了痛苦的求饒聲。它說自己知錯了,請九爺放過它,剛剛它也是被那些孤魂野鬼騙進來的。


    九爺哼了哼:“現在再求饒,為時已晚……”


    話聲未落,隻見陰魂突然矮了半截,隻有七八歲小孩子那般高。而且,祠堂裏的三處角落裏閃現出幾道金光,正好交織在陰魂身上。


    陰魂慘叫了幾聲,越變越小,最後被九爺包裹住,塞進了一隻葫蘆裏。


    “好一個血煞陣,居然連我之前都沒看出來。”周天賜喃喃的嘀咕道,全然忘了此刻自己還被綁著。


    不僅是他,連苗可兒都驚訝得嘴巴也合不上,連聲稱讚,說九爺布陣的手法高明。


    所謂血煞陣,我在《通地玄術》裏了解過,是利用黑狗血、白雞血和月陰血,布下的一種鎮鬼驅邪陣法。在陽間,這三種血都有克製鬼怪的作用。


    九爺收起葫蘆,讓我們跟他走一趟,說說楊霜的事。


    我心裏一咯噔,看來這老家夥還是會找我們算這筆帳。可是黃帥現在傷成這樣,若不盡快送醫,恐有性命之憂。


    九爺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們怎麽樣,隻想跟你們聊聊天。至於地上躺的這位小兄弟,他八字夠硬命不該絕,暫時不會有事的。”


    說罷,他將手負到背後,慢慢走了出去。


    我解開周天賜和苗可兒,說現在咋辦?真的要去九爺家嗎?


    苗可兒輕聲說,九爺不簡單,跟著他沒準會有意外的收獲。


    九爺的房子靠近山頭,位置十分偏僻,四周還種了許多高大的老槐樹,我們繞了好久才到他家。


    屋裏很簡陋,卻很寬敞,裏麵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剛進門就勾得我口水都流了出來。


    “姥爺,您迴來了,咦……他們是誰?”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子,從裏屋蹦跳著出來,好奇的打量著我們。


    九爺咳了咳,說道:“小夢,去拿草藥給這位小兄弟敷上。”


    女孩應了一聲,朝黃帥瞅了瞅,臉上蕩起一抹紅暈。


    從她與九爺的說話中,我得知小夢的全名叫葉夢,是九爺的外孫女,從小就跟著九爺在後山種植草藥。剛剛我進來聞到的那股香味,就是熬藥散發出來的。


    謝木堂讓人來請九爺去祠堂的時候,說了我們幾個人的情況。九爺從倆人的描述中,得知黃帥受了重傷,當時便讓葉夢熬製草藥。


    我向九爺投去感激的目光,向他道謝。


    “不必言謝。我幫你們,是因為隻有你們才能夠拯救謝良村一百多口人命。”九爺淡淡的說道。


    “九爺這話之何說起?”周天賜不解的問道。


    九爺頓了頓,散了煙給我和周天賜。然後他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吸了兩口:“這事兒說來話長,你們隻要答應幫忙就成。”


    周天賜搖頭,說這事我們幫不了忙,我們就是來遊山玩水的。


    “這種騙人的鬼話就不要在老夫麵前說了,如果老夫沒看錯,你和那丫頭都是苗家古寨的人,對吧?”九爺漫不經心的抽著煙,而周天賜和苗可兒的臉色都為之一變。


    苗可兒聲音顫抖的問九爺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苗家古寨。九爺慢慢說道:“能夠從七煞局中脫身的人,這世上沒有幾個,苗家古寨精通各種奇術和陣局,其手法可以說獨一無二,別人看不出來,老夫還是可以的。”


    “我師姐問你到底是什麽人?”周天賜有些激動了,身上迸發出一股殺氣,“謝良村的七煞局,是誰布出來的?”


    苗可兒輕輕拉住他,示意他沉住氣,然後問九爺想要怎麽樣。


    九爺掐掉煙,直起身子說:“我一個無名小卒,無人知曉,不過幾位的本事令我大開眼界。今天請幾位過來,是想和幾位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苗可兒沉臉問道。


    九爺輕敲著桌子,說道:“我幫這兩個娃兒祛屍毒療傷,並且護送你們安全的離開這裏。作為迴報,幾位兩個月後,必須迴謝良村幫我破解七煞局。”


    說到破解陣局,我是一竅不通的。所以這事兒,主要看周天賜和苗可兒的態度。


    周天賜不用說,從他黑得跟鍋底似的臉色,我也知道他不樂意。因為受傷的是我和黃帥,跟他沒有什麽關係。至於安全的離開謝良村,憑他和苗可兒的本事,應該不會很難。


    苗可兒也一直沒有表態,低著頭,似在考慮。


    九爺打著哈哈,說是否願隨我們自己,他不強求。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我們拒絕,就馬上離開這裏,從此不準再踏進謝良村半步。


    而且,等會我們從他這出去後,那些村民想對我們怎麽樣,他是不會管的。


    這話明顯有威脅的意思,聽著讓人很不舒服。要不是我和黃帥受了傷,又中了屍毒,我會馬上跳起來拒絕。


    而此刻,想到我和黃帥的處境,為了能救他一命,我隻好自作主張,在周天賜和苗可兒都沒有表態的情況下答應了。


    “你的事跟我們無關。”周天賜急著跟我撇清關係,轉頭對苗可兒說:“師姐,我們走!等會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路,我就送他上西天。”


    他的話讓我有些失望,從始至終,他都隻是為了自己和苗可兒著想,沒有在乎過我和黃帥的安危。


    今天他之所以過來幫忙,完全是衝著胡正陽和苗可兒的麵子。真正遇上事兒了,他隻會拍拍屁股走路。


    九爺冷笑了兩聲,問苗可兒是什麽意見。苗可兒抬起眼,往這邊走過來,說這事兒她答應了。


    周天賜生氣的質問苗可兒,為什麽要趟這個渾水,就憑他們兩個,不信走不出謝良村。


    苗可兒抬眼說:“師弟,這件事確與你無關,你不用摻合進來。不過尋找楊霜的屍骨,是我的主意,而且我也答應過胡爺,一定要將姓穀的活著帶迴去。”


    周天賜沒再說什麽,轉過臉狠狠的抽起了煙。


    九爺拿出早就寫好的一份協議,說既然答應了,那就簽字畫押,再留下自己的一根頭發。


    我有些不解,問九爺要我們的頭發做什麽?


    沒等九爺迴答,周天賜先發怒起來:“九爺這是什麽意思?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用不著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吧。”


    九爺說道:“為了謝良村上百口人的性命,我必須要這麽做。”


    “九爺是不相信我們。”苗可兒淡淡的說道,隨即在協議上簽了字,並扯下了一根頭發放在桌上。


    後來我才知道,九爺這樣做的目的,是怕我們萬一到時候耍賴不迴謝良村,他可以用頭發來控製我們。這使我想到了黃帥讓取白啟炎的毛發和指甲給他,應該也是跟九爺同樣的目的。


    簽完協議後,九爺收起了我和苗可兒留下的頭發,塞進了一隻紅色的布袋裏。


    這時葉夢已經幫黃帥敷好了草藥,又喂了一碗褐色的藥湯給他喝下。半個多小時後,黃帥的臉上有了些血色,手指還微微動了動。


    接著,九爺又讓葉夢給我倒了一碗藥湯,說這個是祛屍毒的。雖然不能完全清除,卻能阻止屍毒進一步侵體,暫時保住我的性命。


    不得不說,九爺配製的草藥確實厲害,喝下沒多久,我身上的傷口就傳來陣陣劇痛。


    起初我不解,問他怎麽會這樣。


    九爺告訴我,中了屍毒後,身體會麻木而失去知覺。現在我感到了疼痛,說明屍毒正在被清除,已經較之前減輕了許多。


    正說著,我突然陣陣反胃,吐了幾口黑色又腥又臭的血出來,然後整個人都感覺清鬆了許多。


    我吐完後不久,黃帥也吐血起來,而且全身都滲出黑色的粘稠物,臭不可擋。


    這麽一折騰,已經是半夜。周天賜問九爺有沒有房間,他很困想睡覺了。


    九爺說房間是有,但我們不能在此過夜,馬上會有車送我們出村。周天賜皺起眉,有些不悅,卻又不好說什麽。


    大約過了五六分鍾的樣子,外麵傳來“突突突”的聲音,九爺說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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