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榊樹迴到駐地的時候,迎麵正好碰上一夥準備逃跑的惡黨。


    藤鞭一陣飛舞,秒殺了還有勇氣反擊的惡黨,剩下的全都跪地求饒了。


    事實上,這些惡黨自從被蠍給秒殺一片之後,頓時失去了繼續再留在這裏的勇氣,再加上雪土乃至一些難民的反擊,更讓他們喪膽,什麽時候那些曾經可以讓他們予取予求的‘賤民’都敢對他們動手了?而且,還個個手握著兇器,如果人人都敢這麽幹,說不定他們早就死完了。


    “蓮柰,這些惡黨交給你看押起來!”


    榊樹之所以留下他們不殺,是因為留著他們還有那麽點用處,蓮柰領命,支使著那些悲催的成了‘搬運工’的老大們做事,老大們敢怒不敢言,隻得奉命行事!


    忽然,蠍出現在了榊樹身前:“跟我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榊樹似乎從蠍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焦急的情緒,這顯然是很不尋常的。


    蠍在前麵飛奔,榊樹趕緊跟上。


    一路上,隨處可見各種敵我死屍、傷員以及一個個驚魂未定的人。


    然後,榊樹看到了一條殷紅的血線長長的延伸,一路直達蠍所住的那個山洞。


    最後,在血線的盡頭,榊樹看到了漱玉。


    漱玉躺在蠍平常製作傀儡的工作台上,一條手臂赫然不翼而飛,斷臂處血肉模糊,雖然似乎塗了一種簡單的傷藥,稍稍止住了血,但這遠遠不夠。


    畢竟,路上的那些血都是漱玉流出的,流了那麽多血,普通人不死都難!


    漱玉是普通人,但在精神上又不普通,在她無比強烈的求生欲望之下,她硬是支撐到了現在,隻為她能迴過蠍的身邊以及蠍能看她一眼。


    如今,這一心願已然達成。


    “救她!”


    蠍言簡意駭的吐出兩個字,但看向榊樹的目中,透出了不容置疑的意誌。


    漱玉麵色無比慘白,氣息微弱,在意識模模糊糊,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前,隱隱約約聽到蠍的這兩個字,頓時本來微弱無比的生命火苗如迴光返照一般,火苗變大了稍許。


    “她的那條斷臂呢,我的能力應該能讓將它重新接上!”


    榊樹尋找著那條斷臂,然而漱玉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一路踉踉蹌蹌走到這裏,隻為死也要死在蠍身邊,怎麽可能會記得帶上斷臂呢?


    漱玉此時意識模糊,也不可能說出斷臂的位置了。


    “救她,快點!”


    蠍在催促榊樹,榊樹當即再不二話,捏爆湧出的藤鞭,綠色汁液不要錢的流下。


    漱玉的斷臂處,細胞不斷再生,當然不會產生新的手臂,隻是傷口漸漸愈合了。


    “我隻能做到這麽多了!她流血過多,想要活下來,還得看她自己的求生意誌夠不夠強!”


    蠍默默的看著猶自不醒,仿佛已經‘沉睡’了過去的漱玉,榊樹收起了藤鞭,對蠍說道。


    “蠍你或許可以做些什麽,她那麽的仰慕你,我想也隻有你才可以激發她潛藏的求生意誌!”


    “你走!”


    蠍的表情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榊樹衝他微笑一下,轉身離開了這裏,他相信蠍已經明白該怎麽做了。


    ……


    經過惡黨的肆虐,總共三十人的難民頓時減員一半,隻剩了十五個人。


    剩餘的這十五人漸漸聚攏在了一起,沒有受傷的幫助受傷的包紮傷口,互相安慰著。


    榊樹來到了他們的麵前,他首先看向了藤助,這個他在難民中印象最深刻的男人。


    榊樹看到了藤助那堅毅的麵容,在大部分人都顯得驚魂未定乃至恐懼的情況下,他的表情自然引人注目,眼中更隱隱帶著一種殺過人才有的血腥殺氣。


    榊樹又看到,藤助的左手處包著一層厚厚的布,鮮血不斷的滲出,染紅了布。


    “榊樹大人!”


    看到榊樹走過來,原本坐在地上修養的藤助立刻激動的要站起身來,被榊樹按住。


    榊樹伸手將他包裹著左手的布掀開,一部分早早流出的鮮血凝結成了血漿,使得最後一層布與傷口相連,榊樹卻非常粗暴的將之扯開,天知道這有多疼。


    “啊!”


    藤助旁邊的女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唿,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但藤助卻硬是忍耐得住,一聲不吭,隻是額頭滴下大滴大滴的冷汗,顯示出他所承受的疼痛究竟有多大!


    榊樹對藤助的表現很滿意,眼看他手腕以下齊根而斷,直接表示:“藤助,你斷掉的手腕呢?”


    “這裏!”女人連忙拿出一個由布抱著的手掌,流著淚說道,“大人,求您一定要治好藤助……”


    榊樹接過手掌,將之與斷腕並攏在一起,相互之間隻留一絲斷裂的空隙。


    “藤助,我可以幫你重新連接起來,不過這隻手的功能恐怕會失去大部分!”


    “僅僅隻有表麵恢複嗎?”


    榊樹點點頭,藤助得到了答案,並不顯得如何失望,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些什麽,就見女人流著淚對他許諾:“沒關係的,以後…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藤助看著這個女人,這個他本來要去救,但最後被她反救了的女人,看到了女人眼中那炙熱的關心之意,他衝她笑笑,又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大人,您隻要幫我將傷口愈合就行了,就像上一次一樣,就夠了!”


    對於藤助的迴答,榊樹眯起了眼睛,微笑著凝望他。


    “你想好了,我可是難得的願意為你多費一點力量!”


    “對於大人的好意,我實在感激不盡,但這已經足夠了,我不敢奢求太多!況且……”


    藤助忽然露出了一個充滿覺悟的笑容。


    “表麵傷的健全並沒有什麽意義,一隻無用的手掌遠不如用假肢代替,至少那樣對我來說,在戰鬥時更有用,甚至比我本來完好的手掌更管用!”


    榊樹嘴角的弧度升高:這也是個不錯的家夥,雖然四肢愈發的殘缺,但至少精神上絕對是完整的。


    榊樹開始為藤助治療,同時說道:“跟我說說,剛才發生的事情吧!”


    藤助把他所知所見的都說了,當然更多的是說他自己,這時他亢奮的模樣像是在找榊樹表功,但其實不是,他隻是想以狂熱追隨者的立場,向榊樹證明他沒有辜負榊樹的‘期望’罷了!


    榊樹微微點頭,心道有藤助這樣的人出現,看來他所做的,還是收到了一些效果。


    “大人,救救我!”


    一名重傷者看到榊樹為藤助治療,立刻大聲哀求道,他趴在地上,背部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刀痕。


    有一個少年粗手粗腳的在為重傷者包紮止血,看到榊樹走過來,連忙退到旁邊,少年和重傷者一起,期冀的看著榊樹,希望他施予援手。


    然而,不是什麽人都能從榊樹那兒,得到藤助所享受的待遇的!


    “背部好大一條刀傷呢,一定逃得很幸苦吧!”


    “是…不!”重傷者看到榊樹露出嘲諷的表情,馬上迴憶起了榊樹曾經說過的話語,頓時改口說道,“大人,我很努力的與這些惡黨作戰了,但是實力不濟,被砍傷了,求大人救命!”


    “哦,你的雨針呢?是不是一針未發,還有你的假肢,看不出使用過的跡象啊,還有……”


    “是…是來不及反應…對,是惡黨太厲害了,我反應不過來就傷了,我本來…本來是想……”重傷者慌裏慌張的解釋道,但在榊樹的注視下,他頓時顯出了無比的心虛。


    “大人,您為什麽不救他?”旁邊的少年人質問。


    榊樹深深的看了少年人一眼:“你該感到慶幸,慶幸自己逃得夠快,否則受了傷的話,你也隻能像他一樣等死!”


    少年明白了過來,然後漲紅了臉說道:“我…我雖然一開始逃跑,但我不是隻知道逃跑,我也已經努力的反擊了,我還用雨針擊傷了一個惡黨…我……”


    榊樹沒理會他,去為那一些真正戰鬥受傷的人治療去了,至於那些不知戰鬥,隻知逃跑而受傷的人,管他們去死!


    好在後一種人隻占餘下之人的極少數,大部分隻知逃跑,不知利用諸如雨針之類他們所擁有的力量的人,都在惡黨的襲擊中喪了命。


    幾個沒有得到救治的重傷員哀嚎著,雙目緊緊盯著榊樹,目光中滿是哀求。


    榊樹冷酷的說道:“我曾說過,你們每一個人都必須當自己已經死了,與過去的自己訣別,以全新的態度麵對世界!然而,有些人卻始終抱著以前的生活態度,以為逃避、哀求就能生存下去,等著別人來救你!可惜,這些人在我眼裏已經死了,我不會為他們浪費我一分一毫的力氣!但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還不錯,經過這一次之後,我相信你們會有更深的覺悟,帶著必死的決心,繼續麵對殘酷的現實,努力活下去吧!”


    真正戰鬥過的人們默默的聽著,那些逃避失敗的重傷員們的哀嚎聲更大了。


    “大人,原諒我……”


    “我下一次一定會努力按您所說的做,隻有這一次,原諒我吧!”


    “大人,我要不行了,救命……”


    榊樹:“在這個時候,你們終於可以在這裏發揮你們的本事了,你們完全能表現得更可憐一點,那樣說不定就可以得到一些心軟的人的同情,讓他們來救助你們,如果你們因此成功活下來的人,那就可以繼續去逃避了,說不定下次依舊有天使會來救你們!”


    榊樹話語裏的冷意令得旁觀的雪土心不由得一顫,但她實在聽不過這些重傷員可憐兮兮的哀求,頓時硬著頭皮說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其他人可以去給他們救助?”


    “你就算了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吧,你也受了不小的傷!”榊樹淡淡的掃了雪土一樣,登時讓她打消了念頭。


    “不過,你們是可以去救他們的,能夠自己把握命運的人,當然也有資格去看顧其他人的命運!如果你們覺得他們可憐,受不了他們的哀求,完全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去救他們!不過你們應該明白,這幾個人都是在你們奮戰的時候,一心隻會逃跑的家夥,願不願意給他們機會,完全看你們自己的想法了!”


    榊樹衝著在這場戰鬥中,沒有選擇逃避,而是選擇麵對,且至少有過奮戰的這些人說道。


    這些人聞言,麵麵相覷,那個剛才還幫一名重傷員包紮傷口的少年聞言,無視了那名重傷員可憐兮兮的哀求,默默地離開了他足有三尺遠!


    隻有藤助忽然出列,來到那幾個重傷員身前,蹲下身,艱難的想用一隻手幫助他們處理傷口乃至包紮。


    女人走了過來,她成了藤助的另一隻手,隻要藤助想做的,她就會幫著他一起去做。


    “謝謝你們!”


    絕望的重傷員們吩咐感激地看向兩人,嘴裏激動地道謝。


    藤助對此似乎不屑聽聞,他隻是盡己所能,同時嘴裏冷淡的說道:“我這麽做,隻是因為我憐憫你們乃至憐憫曾經的自己,可也僅僅隻是如此罷了!如果你們能僥幸活下來,就趕緊離開吧,以你們自己的方式活下來!我,不願意和你們這種隻會逃跑的人繼續生活在一起了!”


    重傷員紛紛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按照榊樹大人所說的去做,真的看到了新世界,那些與大國一起毀了我生活的惡黨其實很虛弱,我完全能戰勝他們!不用一直逃跑,不用一直心懷恐懼,正麵應對殘酷的世界,我也能活下來,這種感覺讓我很愉快,比活下來本身更讓我感到愉快。可惜這種感覺,你們是永遠體會不到了……”


    藤助目露狂熱之色,話語在山洞內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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