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心疼她,歎道:“早知如此,當初……當初不該進宮的。”


    “是了,皇上怨本宮,怨本宮逼他履行婚約,可本宮能怎麽樣?祖父和父親都不在了,家族落魄受人恥笑,本宮怎能甘心不入宮?”皇後發泄一通坐直了身子,深吸口氣道,“去盯著賢妃,皇上還沒因為她給她家什麽榮耀呢,她母親的誥命都是因為她父親得的,去,本宮不信她會服氣,叫人挑撥她去對付德妃。”


    “是,老奴這就去,娘娘寬心,到底娘娘才是正宮皇後,她們蹦躂不了多久。”嬤嬤安慰皇後一句,領命去安排了。


    賢妃還真是打砸了一通,皇上給皇後家裏加封、給德妃家裏加封,唯獨漏下了她,平日對她和兒子也是平平,不甚冷淡也不甚寵愛,本來她不在意的,可有容萱和太子比著,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叫她怎麽能接受?


    這會兒太後才罰了容萱,皇上就巴巴地哄上了,難道她們後宮這麽多人,都隻是聶容萱的陪襯嗎?她這正氣著,突然宮人稟報說容萱派人送來幾道菜,說是感謝上次賢妃的暖爐之情。


    賢妃一口氣堵在胸口,隻覺得容萱是故意炫耀,直接命人將菜肴喂狗!但這種事當然不能讓外人知道,除了她的心腹,外人都以為她嚐了那些菜呢。


    皇後的人這一打探就覺得奇怪,賢妃和德妃不是一向不和嗎?兩個人是宮中唯二有皇子的妃子,又都有家世背景,理應兩虎相爭才是,皇後一直就挑撥她們兩個相爭,想坐收漁翁之利呢,如今她們怎麽攪合到一起去了?


    要說最氣的就是太後了,這是狠狠打她的臉,她直接頭疼得躺下來,太醫來給她看過,她滿心以為殷治會來關心她,向她解釋封誥命的事。結果殷治根本沒來,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太後當即心中一涼,知道殷治這是怪她了。


    她簡直不能理解,不就是讓他的寵妃跪一跪小佛堂?他莫不是連親娘都要怪上了?俗語道“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兒子歸位皇帝坐擁三宮六院居然也會如此,這次她是真的病倒了,被氣得!


    宮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各方都不平靜。眾宮人是最會看風向的,如今更加肯定了德妃在後宮一家獨大,就連太後都要退避三分,是最最不能惹的人物,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永秀宮去哪裏辦事都是最優先,大開方便之門。


    所有人都在感歎,皇上真是個癡情人,真的把德妃放在心尖上寵了。殊不知殷治以批奏折為借口,見都不想見容萱,生怕見到人會控製不住表情,若早知容萱是因禍得福,占盡好處,他何必送出那麽多珍寶又封秦氏誥命?


    這件事從頭到尾,隻有容萱一個人是受益者,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嫉妒容萱從小到大的好福氣,生來什麽都不用操心,就有祖父把一切安排好,還有他逼不得已的寵愛護航,什麽福氣都享盡了,不知比他幸福多少。所以說,他永遠都喜歡不起來這樣幸福的聶容萱。


    因著殷治在氣頭上,就忘了安撫詩詩。在他心裏也沒想過需要去安撫詩詩,他為詩詩做的可太多了,擋風遮雨什麽都安排好了,在他看來詩詩就該無憂無慮好好保胎就行了,聽說詩詩病了的時候他還詫異呢,最後猜測就是在寧安宮外麵站那半個時辰凍壞了,為此對太後更不滿。


    可他沒發現詩詩這幾日的情緒很有問題,自從容萱有意無意地說了些話之後,詩詩總忍不住想真正得益的是誰。雖然她時常因聶賢愛她母親不愛秦氏感到得意,但那是一種虛榮的得意,在她這些年過得不好的時候,她好多次都在想,愛有什麽用?像秦氏那樣被八抬大轎迎進門,兒女都名正言順是聶家人,才是真的好啊,她娘連死了都不能進聶家祖墳。


    聶賢是個太不好的例子,所以她沒有殷治以為的那麽信任他,她的母親和聶容萱的母親一直是她心中的對照。而現在她心愛的男人,明明知道所有內情,居然給秦氏封了那麽高的誥命!


    那她娘呢?她娘還是那個見不得人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無名氏啊,和她一樣!


    病中的人難免脆弱,詩詩又懷著身孕,受到這樣大的刺激讓她病情更嚴重了,鼻涕一直流、咳嗽不斷,她這副樣子就算殷治來了,她也不想讓殷治看見。可殷治沒來,她又控製不住地想,容萱快病死的時候更嚴重,殷治還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了?輪到她,就隻言片語都沒有了。


    她和容萱,到底誰才是既得利益者?


    其實她不清楚,殷治沒給她傳話,是因為容萱在調動永秀宮的人,這時候傳話有很大的風險,容易泄露,所以殷治想著晚些再來也一樣,正好讓她安生休息,別因為他去探望再折騰。畢竟詩詩又不是寵妃,就算做給外人看,到時候也要起來接駕,太折騰了。


    李禦醫奉命來給詩詩開藥方,病情加重隻能喝藥了,然後他就順勢來給容萱診脈,身上的衣服幹幹淨淨,看診過程中也沒有任何小動作,隻是神色一直緊張,欲言又止。


    容萱不禁一笑,知道祖父已經有動作了,開口道:“綠蘿和紫蘇都是本宮心腹,李禦醫有話可以直說。綠蘿、紫蘇,守好門窗,別讓任何人靠近。”


    “是!”綠蘿和紫蘇對視一眼,雖不明其意,但立刻警覺地留意著門窗。


    李禦醫急忙跪地磕頭,恐懼道:“德妃娘娘饒命,微臣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孫,全家十八口,都是無辜的啊,求德妃娘娘放了他們,所有事微臣一人承擔。”


    容萱托腮看著他,慢悠悠地道:“這麽說,你知道我抓他們是為了什麽?嗬,李禦醫這是怎麽了?怎麽嚇得發抖?本宮記得李禦醫膽子大得很,敢將中毒說成多思多慮,叫本宮心寬,敢給本宮用虎狼之藥,可真是不把本宮的身體當迴事啊。”


    “娘娘!娘娘饒命!”李禦醫用力叩頭,“微臣自知罪該萬死,隻求娘娘能放過微臣的家人,他們什麽都不知情,娘娘饒命啊——”


    “快停下,別在磕壞了頭,叫外人看出什麽。”容萱一說話,李禦醫立馬停下動作,卻更加彷徨,因為他聽出容萱沒想弄死他的意思,這別讓外人看出來,不就是想要用他嗎?用他幹什麽?難道去給詩詩下藥?那可是皇上真正的心尖尖,那不也是個死嗎?說不定要誅九族的!


    容萱見他一臉驚恐,微笑道:“你不肯做,自有旁的人肯做。到時你同你那老母幼孫,就隻能到陰間團聚了,可別怪本宮沒給你機會。”


    李禦醫大著膽子說了一句,“微臣相信娘娘決不會如此殘忍的。”


    容萱像聽到什麽笑話一般笑了起來,“你真的是宮廷中人嗎?本宮被人下毒十年之久,莫非還要有菩薩心腸?”她忽然收了笑,冷聲道,“今日你不動手,本宮就將你老母的屍體送迴你家,明日是你孫子、後日是你兒子,一日一具屍體,直到他們死光本宮再送你上路!”


    綠蘿和紫蘇心驚肉跳,全都白了臉,李禦醫更是麵如死灰。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他其實一開始就該知道這是跳不能迴頭的路,可到底心存僥幸,想要獲得更高的榮耀,名留青史,沒想到這麽快就翻船了。後悔如海嘯般襲來,他想他此生最最後悔的事便是沒有辭官還鄉。


    不為德妃辦事死全家,可為德妃辦事被皇上知道會誅九族,他沒辦法,他不能讓家族覆滅,不能拿九族來賭。就在他絕望之際,容萱再次開口,“其實本宮也不想做得太明顯,本宮這有另一種前朝秘藥,誰都不知道,你將此藥用到詩詩和端康身上,本宮保管沒有任何人會發現,包括他們自己。等本宮用不到你了,自會放你與家人團聚,告老還鄉,若你做得好,本宮還能讓你載入史冊,供後人瞻仰。如何?你可願為本宮所用?”


    李禦醫這種人,但凡有一點希望他就敢賭,如今容萱說有另一種秘藥,既然別人不會知道,那他下藥又何妨?家人性命都在聶家手上,他家裏還有一眾聶家人扮演的“家人”在監視著他,他隻能為容萱所用。


    李禦醫猶豫著答應下來,容萱微笑著說:“既如此,李禦醫就給本宮記清楚,以後你的主子隻有本宮,若讓本宮知道你有二心……下油鍋、淩遲、鞭屍等等許多酷刑都可以在你家人身上展示一遍。”


    李禦醫聽得一個激靈,立刻賭咒發誓一定好好為容萱辦事。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他隻要一想到至親的家人受到那些酷刑,就心痛得無法唿吸。他決不能讓那些事發生,所有的猶豫都消失了,當他聽到容萱能用溫柔的語氣說出“詩詩”和“端康”的名字時,他就知道他們所有人都看錯了德妃,德妃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人!


    前朝秘藥容萱當然沒有,但說起對藥物的研究,她相信什麽前朝今朝都比不上她。她手中沒有藥,直接將藥方告知了李禦醫,讓李禦醫迴去自己配。


    這藥無名,能影響人體內的修複機製,讓人得了什麽病都很難痊愈,導致一連串的問題出現。比如著涼咳嗽會漸漸發展成肺炎,胃口不佳又會漸漸發展成胃病,五髒六腑本是相輔相成,牽一發則動全身,病總是不好自然就讓身體漸漸變差,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也因此不會被任何人看出端倪,醫學上解釋不了的現象太多了,用更多藥去醫治隻會加重藥性,讓身體變得更差,最後與他們給聶容萱下的藥結果相同,他們也終將體驗和聶容萱一樣的痛苦。


    李禦醫想通之後,神情反而鎮定了,像為家人努力的感覺,裝得比誰都像,一點異常都沒有。


    在他走後,綠蘿和紫蘇都慌了,撲通跪到容萱麵前,白著臉顫抖著聲音說:“娘娘、奴婢、奴婢該死,沒發現娘娘中毒……”


    容萱不在意地拿了繡花繃子來看,隨口道:“若能被你們發現,那下毒人也太蠢了。今日本宮讓你們知道,不是為了看你們這副樣子,是想讓你們好好為本宮做事,以後都機靈點。”


    綠蘿猛地打自己一巴掌,“都怪奴婢太蠢,仗著娘娘寬容一直莽撞衝動,總是給娘娘惹禍,娘娘,奴婢發誓,以後一定謹言慎行,再也不張狂了!”


    容萱笑了一聲,“不必,本宮就是喜歡你張狂,寵妃身邊怎麽能沒有張狂的心腹?但你要知道自己在張狂,不可忘乎所以,可記得了?”


    綠蘿懂了,娘娘是讓她懂事精明但裝作和從前一樣,該衝動的時候就衝動,她立刻應聲,保證一定做到。


    紫蘇則心驚地問:“娘娘這個時候叫香檀出去做事,難道是……”


    容萱點了下頭,“沒錯,本宮不信任她。”


    容萱拿繡花針在布料上比了比,紮下一針,歪了,有些苦惱道:“手生了,連繡花都不會了,迴頭尋個手藝好的繡娘來叫我繡花吧。再尋幾個容貌好的到跟前伺候,本宮看了也舒心。紫蘇你安排。”


    紫蘇想起之前容萱讓她留意誰在敏感的時候出去過,如今要了小德子,讓綠蘿尋摸合適的廚子,又讓她找繡娘找模樣好的宮人,這是要給永秀宮大換血了!


    容萱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就是看重她細心穩重,她當然不能辜負容萱,立即磕了個頭保證一定會做好。


    她們兩個還有一肚子疑問,她們都是和詩詩一起長大的,也是知道容萱和殷治感情深厚的,屬實無法接受那兩人會如此惡毒,可容萱看著越來越深不可測,尤其是死過一次之後就像是浴火重生,私底下和過去完全不同了,讓她們沒敢多問,隻她們心裏恨透了那兩人,無論如何,她們都要護好容萱。


    容萱扔開繡花繃子,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說道:“又該用膳了,綠蘿帶人去禦膳房吧。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自己掂量。”


    綠蘿瞬間領悟了,最開始讓她去禦膳房提膳,不就是因為小廚房對詩詩示好嗎?她一個和詩詩有舊怨的又衝動莽撞的人,最適合在背後給詩詩穿小鞋了,無意間傳出一二對詩詩不利的消息不是最正常不過了嗎?那個賤人,她看她以後還怎麽得意!


    第163章 寵妃是個擋箭牌9


    綠蘿敷了敷臉, 臨出門前特意照了下鏡子,如今她們是要複仇的人,自然一絲半點都不能叫人抓出錯來。她仔細整理了發絲之後,突然把劉海撥開了一些, 在額頭上塗了薄薄的一層藥。


    前幾日她闖到禦前, 為了求見殷治把額頭都磕破了,她愛美特意弄了厚厚的劉海將傷處擋住, 這會兒她讓傷處若隱若現, 旁人不會一下子看出來,但多看兩眼總能看出來。


    這是她的資本, 一個大宮女能闖到殿前還不受罰的,後宮獨她一份,所以她才有張揚的資本!


    綠蘿昂首挺胸帶著兩個小太監出發,路上遇到一些小宮女、小太監,他們全都主動避讓,小心行禮,等到了禦膳房,裏頭的太監一看見她立馬一臉笑, 麻溜地小跑出來道:“綠蘿姐姐, 您怎麽親自來了?要什麽派人說一聲就行,迴頭我給您送去。來快裏頭請,坐著歇歇,我給您盛碗湯暖身子。”


    綠蘿微笑道:“這怎麽好意思, 我才剛來, 排後麵等好了。”


    “哎呦綠蘿姐姐, 叫誰等也不能叫您等啊,讓德妃娘娘餓著了可就是我們的不是了!”太監忙又請她進去。


    各宮妃嬪的宮人都在排隊等待, 有想巴結的立即出聲讓綠蘿進去,其他人就連賢妃的宮人也避其鋒芒,不想給主子惹麻煩。綠蘿就笑著跟了進去,說主子想吃些開胃的,不用很複雜,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就好,但別占了別人的。


    幾個禦廚聽了互相商量一下,很快就定下幾道菜,一人負責一道。排隊的那些宮人有幾個鬆了口氣,她們都是提前訂了燉湯或者大菜的,要不是綠蘿的那句“別占別人的”,這禦膳房的人保管把她們訂的那些拿去奉承德妃,幸好德妃慣常不愛欺負人。


    不過大家也在心裏嘀咕,德妃明明有小廚房,這麽簡單的幾道菜還要來禦膳房做?天寒地凍的,圖什麽啊?


    給綠蘿盛湯的那個太監就閑聊著問了出來,綠蘿笑了一聲,“這不是我們那有一位聶婕妤嗎?往日我們娘娘藥吃了太多,胃口不好,用膳都是隨意對付,聶婕妤就喜歡上了琢磨吃食,整日叫小廚房給她做。


    小廚房的人也是有意思,上迴我去看見有雞湯讓拿給我們娘娘喝,他們居然不想給,說那是給聶婕妤準備的。難得那日娘娘開胃,他們幾個不長眼的竟想隨意做幾道菜了事。可真是慣得他們!”


    說到後來綠蘿已經生氣了,“不過也難怪,誰讓聶婕妤有孕在身呢?娘娘湯沒喝完她就過去了,為這娘娘還罰了我,特地叫我以後不許占旁人的飯食。你說我冤不冤?整個永秀宮都是我們娘娘的,娘娘一年不開一迴胃,我要一碗雞湯還成了占別人的了,說句難聽的,那裏一粒米都是我家娘娘的!”


    聶婕妤在宮中存在感太低,不過那是對主子來說,對宮人來說,他們簡直太羨慕聶婕妤了。一個宮女,就因為幫主子生孩子一舉得男,就成了太子生母,而且德妃待她那麽好,還讓她生第二胎,直接封小王爺,根本沒有去母留子的意思。


    聶婕妤跟著德妃不知多享受,偶爾瞧見她,那穿的戴的,全是德妃給她的好東西。將來太子和小王爺長大,還能虧待生母?她這一輩子什麽都不用做已然榮華富貴都有了,哪像他們,在這大冷的天還要當差,一個不慎挨罵挨打都是小事,沒了命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一聽聶婕妤居然這麽膽大,他們真是一個比一個驚訝。從前隻當聶婕妤是個溫順性子好的,這才當上婕妤多久啊?居然敢霸占德妃的小廚房,收買德妃手下的人?那小廚房的人也是,腦子進水了不成?好好的德妃不伺候著,上趕著巴結個婕妤?


    總之,一個小婕妤和幾個宮人把德妃逼得大老遠來禦膳房取膳,簡直不識時務。


    那小太監還說呢,“那幾個沒眼力見的,合該好好收拾他們一頓。綠蘿姐姐別氣,我再給您添碗湯,迴頭您叫人重新調.教調.教他們就是了,人總得合用才順心不是?”


    綠蘿擺擺手,“湯就不喝了,他們要是個個像你這麽有眼力見就好了。至於調.教還是算了,我是哪個牌麵上的人?他們把聶婕妤伺候得好就是好事,聶婕妤照顧著太子殿下,還懷著小王爺,勞苦功高,我是萬萬不能讓她不順心的,來禦膳房提膳也一樣,娘娘還誇了好吃呢,今天肯定要叫人送賞來。”


    “那就先謝謝德妃娘娘了,肯定也少不了綠蘿姐姐幫咱們美言,這有一碟子核桃酥,綠蘿姐姐帶迴去當個零嘴,要是喜歡吃就告訴我,我再給姐姐多拿幾碟。”小太監是這禦膳房最機靈的一個,這麽一會兒工夫就把綠蘿哄得高高興興的。


    當然,綠蘿想說的也都說得差不多了,正好幾位禦廚關火,說是家常菜,個個看著都是美味佳肴,小太監安排人利落地裝進食盒,親自送綠蘿他們走出禦膳房老遠。


    這會兒排隊那些宮人和禦膳房裏的人都小聲聊開了,這要不說,他們都不知道太子是聶婕妤照顧的,用膳也是跟著聶婕妤那邊。德妃這是真把聶婕妤當姐妹啊,居然沒隔著點他們母子?雖然往常他們也聽說過德妃不攔著聶婕妤見太子,但他們都以為照顧太子更多的是奶嬤嬤啊,讓太子親近生母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說不定啊,那聶婕妤就是因著親近了太子,又懷了個小王爺,才漸漸猖狂起來。人就是不常出來沒讓大家知道罷了,實則在永秀宮指不定怎麽耀武揚威呢。


    但德妃也挺厲害的啊,聽說……之前皇後流了的那個男胎不是還和德妃有關係嗎?賢妃對德妃也頗為忌憚啊,看這次,連太後對上德妃都敗了。聶婕妤是憑什麽?德妃真這麽重情重義,這麽照顧聶婕妤?


    這其中有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更多的是誰也沒想到聶婕妤不是個省油的燈,忽然就對她關注了起來,大家都在迴憶她從前是什麽樣,偶爾露麵又是什麽樣。特別是同詩詩接觸過的,一定會被人拉著問詩詩好不好相處,這個一直想隱藏起來的人,忽然間就在宮人中存在感倍增,隻因詩詩病著,她身邊的人都守著她,一時半會兒消息還傳不到她耳中。


    各家宮人都帶了這消息迴去,有不少人看容萱笑話,笑她天真愚蠢,平時對別人還挺精明的,對著身邊一起長大的侍女就眼瞎了。照她們看,那個聶婕妤早晚得背叛容萱,太子啊,再加上一個小王爺,如果沒了容萱,將來指不定聶婕妤還能當太後呢。


    這潑天的富貴,有幾個人抵擋得住?再怎麽無所謂的妃嬪,也看不慣皇上那麽寵愛德妃,大家對付不了她,幹脆等著她自己倒黴。皇後和賢妃都開始考慮怎麽利用詩詩捅容萱一刀了。


    容萱也算給大家送了一天的好心情,她舒舒坦坦地吃了一桌菜,叫人給禦膳房送賞。小廚房的人打探到了,八個人聚在一起唉聲歎氣的。他們前幾天還以為容萱快不行了,連散夥飯都吃了,轉眼就看著容萱快速好起來,還備受皇上寵愛,倒是後頭那個聶婕妤病了,皇上問都沒問一聲,容萱似乎也沒問詢過,幾人不禁覺得之前搞錯了,再怎麽樣也得把容萱放第一位啊,一個婕妤得罪了就得罪了唄,總比現在容萱都不用他們小廚房做飯來得好吧?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他們還有命?


    幾個人以往都是聽大廚的,這迴鬧成這樣,他們自己就內訌起來,吵吵個沒完。最後大廚說,他拿出看家本事做一桌席麵,帶著他們去容萱麵前磕頭認錯,容萱是輕易不懲罰宮人的,一定會原諒他們的。


    他們想得很好,卻連容萱的麵都沒見到,甚至綠蘿、紫蘇幾個大宮女也沒出來,直接就叫新來的小德子給打發了。


    小德子迴容萱身邊複命的時候還湊趣開玩笑呢,說:“奴才剛來娘娘跟前,這就得罪人了,往後要是有人給奴才穿小鞋,娘娘您可得幫著奴才點。”


    容萱笑起來,“本宮是信任你,知道你能把人打發迴去還不得罪人,說不定往後還要跟你稱兄道弟呢。”


    小德子笑嘻嘻地,“娘娘料事如神,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


    “行了,既然你說本宮讓你得罪人了,那本宮就再給你一件施恩的差事。”容萱一邊作畫一邊道,“去冷宮找一個叫小順子的小太監,調到我宮裏來。”


    幾人都是一愣,綠蘿疑惑道:“娘娘,這小順子是哪個?奴婢怎麽沒有印象?他有什麽本事啊?”


    “有一日本宮遠遠瞧見他在喂狗,把那小狗教得很聰明。正好本宮也想養一隻哈巴狗,把他調來本宮身邊養狗。”容萱說得隨意,好像真就是忽然想起的而已。實際上那小順子是聶容萱落魄後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是個很善良很不懂得鑽營的人,不然也不會被分配到冷宮那種地方了。


    同時他也是個嘴很嚴的人,聶容萱那時在冷宮瘋了一般地咒罵殷治、咒罵詩詩,他一個字都沒往外吐露過,還曾想找太醫給聶容萱拿藥。聶容萱感激她,所以容萱也要找個機會把人調過來。


    小德子最是知道主子的事少問,自己琢磨著把主子交代的差事辦明白就行了,聞言立即領命去辦,隻不過半路轉道去相熟的太監那裏打聽了一下小順子的情況。


    不久後李禦醫來了,因著香檀等人都在,李禦醫表現得恭恭敬敬,沒有半點親近,同從前一樣,容萱則又抱怨他給開了苦藥方,叫他把藥方中的苦味去掉,親自煎藥。


    旁人都當她在朝李禦醫發脾氣,沒人敢吭聲。這次容萱嚐了一口湯藥倒是很痛快地喝了,還冷哼道:“李禦醫這不是會改藥方嗎?合著從前藥那麽苦是沒盡心吧?”


    李禦醫急忙請罪,容萱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行了,要不是已經習慣看見你了,本宮定叫皇上換了你。去後殿看看詩詩吧,她怎地還沒好?本宮比她嚴重都好了,不行,本宮不放心,本宮同你一起去。”


    “娘娘!娘娘使不得!”李禦醫和紫蘇等人都緊張去攔。


    李禦醫嚴肅道:“娘娘的身體是大病初愈,尚需好好調養才能勉強保持,萬不能同生病之人接觸,娘娘放心,微臣定當竭盡全力為婕妤診治。”


    綠蘿、紫蘇也勸,容萱才重新坐迴去,擔憂道:“那你快去吧,迴來仔細同本宮說說到底怎麽迴事。”


    李禦醫領命到了後殿,為詩詩診脈的時候眉頭緊皺,鈴蘭著急道:“李禦醫,如何?怎麽一點都不見好呢?”


    李禦醫故作疑惑道:“不該如此啊,你們誰煎的藥?”


    “是我親手煎的,中途沒離開過。”鈴蘭立即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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