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

    琥珀把拜貼遞給了門房,沒一會便有人出來請她們進去…王昉這一迴請見的是陸棠之,來的自然也是她身邊的人。

    丫鬟見外頭停著的馬車,忙走上前…

    她是先與在外侍候的琥珀點了點頭,而後是朝馬車屈身一禮,與王昉恭聲說道:“王小姐,小姐請您進屋。”

    “勞煩姑娘了…”

    馬車內,傳來王昉清雅而從容的聲音。

    而後是一隻潔白如玉的手從車簾內緩緩伸出,琥珀走上前扶了王昉下車。

    丫鬟是陸棠之屋裏伺候的,往日也曾見過王昉,如今見她衣著雖簡單,通身氣度卻讓人不敢直視…她心下忍不住想道“怪不得這麽多人想求娶王家貴女,便是這一份氣度,縱觀整個金陵城怕也是獨一份”。

    她這樣想著,斂下雙目,恭恭敬敬又朝人屈身一禮,而後是與她說道:“小姐知曉您來,心下不知有多高興。”她這話說完,一麵是笑著引人往裏,一麵是言:“王小姐請隨奴來。”

    王昉點了點頭,她心下雖著急,麵上卻依舊是素日的從容,與人點了點頭,而後是由琥珀扶著往裏走去。

    通往內院的一路,雕棟畫梁、假山林園,還有不少名貴的花卉擺在路上,看起來顯得很是隨意,卻有幾分天然去雕飾的滋味…相較上迴來時,這二月春日裏的陸家更是一副難得好景。

    隻是王昉到底心中有事,這再好的景致在她眼中都泛不起什麽漣漪。

    穿過園林,步入九曲長廊,再走過一個小院…

    便是陸棠之所居之處。

    院中幾個丫鬟、仆婦見她們過來,忙屈身一禮,領路的丫鬟一麵是提醒王昉注意門檻,一麵是與她說道:“王小姐,到了。”

    王昉跨過門檻,點了點頭,是言一句:“勞煩了…”

    她這話一落,便聽院子那頭有人喊她:“王姐姐!”

    聲音清越,帶著幾分少女欣喜意…

    王昉循聲看去,便見一個身穿青綠色春衫、頭梳垂髫髻的姑娘朝她小跑而來,帶著二月春日裏的朝氣…

    正是陸棠之。

    陸棠之的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丫鬟,這會正在後頭追著她,迭聲喊道:“小姐慢些、慢些。”

    王昉見她快至眼前,忙伸手托了人一把,待人站穩了才好笑說道:“好端端的

    ,跑這麽急做什麽?”她這話說完,看著陸棠之身後跟著的幾個丫鬟也走了近,這會也是氣喘籲籲,便又笑道:“你把她們都擔心壞了。”

    陸棠之因著先前這一段小跑,小臉本就紅得厲害,這會聽她這麽一說,便越發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一麵拉著人的手,往裏走去,一麵是道:“知曉姐姐來了,心裏高興。”

    等進了屋中,陸棠之便拉著王昉朝軟塌坐去…

    軟塌中間擺著一個茶案,上頭早已布好了果子、茶點,原先伺候在屋中的丫鬟見她們進來,忙又上了兩盞熱茶…陸棠之一雙眉眼彎彎掛著,她把茶點推到王昉那邊,跟著是把一旁放著的幾方帕子遞給她,笑著說道:“姐姐來得正好,這是我按著你原先給的花樣繡的帕子,姐姐瞧瞧如何?”

    王昉心中仍有幾分焦急,可見陸棠之一瞬不瞬看著她,便也隻好把那尚未吐出的話先咽了下去…她把幾方帕子接了過來,細細看了起來。

    花樣栩栩如生,繡在帕子上很是精致。

    王昉待看完,方抬了頭誇讚起人:“棠之繡得比原先越發好了。”

    “真的?”

    陸棠之聞言一雙桃花目越發亮了幾分,眉目彎彎,恰似兩汪春水一般…

    王昉透過這一雙清瀲桃花目,卻是想起了那人的眼睛。

    她把手中握著的帕子放進繡盒裏,到底還是忍不住說道:“棠之,我今日來找你,是有事要問你。”

    陸棠之從未見過這樣的王昉,如今見她麵容嚴肅,又聽她話中的鄭重其事…她是一愣,而後是端坐好,與屋中留著的幾個丫鬟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與王姐姐有話要說。”

    “是。”

    沒一會,先前留在屋中隨侍的丫鬟便都退了出去。

    簾起簾落——

    這一室之內隻留了王昉與陸棠之對坐。

    陸棠之見屋中再無外人,才側頭看向王昉,與她說道:“王姐姐,如今屋中隻有我們兩人,你有什麽事便說吧。”

    王昉心下感動,便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抒而言:“我聽聞替陸二公子診治的是江鶴江先生…”

    她這話尚未落下,便有一隻黃白相間、長得甚是圓潤的貓出現在她們的眼前,它睜著一雙圓碌碌的眼睛看著兩人:“喵——”

    它一麵輕輕叫著,一麵是移到了腳凳上,而後是跟著一躍便跳到了王昉的腿上。

    王昉身子一僵,她向來不慣與這些毛絨絨的東西接觸…

    “喵——”

    王昉垂眼看著它匍匐在她的腿上,微微仰著臉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春衫本就薄,她甚至可以察覺到它身上的熱意。

    這一份察覺,更是令她一動都不敢動。

    陸棠之原先也是愣了一跳,元寶向來不愛與外人接觸,這會竟會跑到王姐姐的身上…

    她這樣想著,又見王昉一動都不敢動的樣子,忙伸了手把元寶抱了過來…好在元寶也未曾掙紮,隻是又叫了兩三聲,便被陸棠之手中的小魚幹吸引了。

    陸棠之摸了摸元寶,二貨是把小魚幹放在盤子上,又把元寶放在一處,才與王昉說起歉意的話:“元寶往日不愛與人接觸,與王姐姐倒是不生…姐姐可有事?”

    王昉搖了搖頭,她看著躺在一處的元寶抱著小魚幹吃得歡快…

    一時倒也覺得有幾分嬌憨。

    她笑了笑,移開眼,繼續說道:“我記得這是陸二公子的貓。”

    難不成,他也過來了?

    陸棠之點了點頭,她手放在元寶的身上輕輕揉了揉它的毛發,一麵是道:“的確是二哥的,不過他近日又出門了,便由我照看幾日…”

    王昉一怔:“陸二公子出門了?”

    陸棠之笑了笑:“二哥向來行蹤不定,在外的日子比在家還多…”

    她說到這,便又問道:“姐姐找二哥有事嗎?”

    王昉未曾點頭也未曾搖頭,陸意之在自然是好,他是江先生的徒弟自然會知曉江先生在何處…她想到這,是問道:“我聽聞陸二公子與江先生常年居於北地,棠之可知曉江先生如今在何處?”

    “江先生?”

    陸棠之細細想了一迴,才道:“二哥與江先生向來居無定所,這些年雖是在北地,卻都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不過先前倒是聽二哥提起過,他們去年待在順天府,江先生覺得順天府不錯,應該還會在順天府多留一段日子。”

    她說到這,是抬了臉看著王昉,低聲問道:“姐姐家中…”

    王昉一歎,是與人說道:“我祖母的腿素來不好,先前夏院判曾說,若是江先生在或許有醫治的辦法。”

    傅老夫人的身子,在金陵城的貴人圈中也算不上什麽秘密…

    畢竟內院命婦,平素閑來無事,也多講起一些餘外之

    事。

    陸棠之往先做客的時候,也曾聽到過…

    她想到這,一雙細眉便微微收攏起來:“姐姐不若在家稍等一段日子?我讓大哥遣人去尋一尋二哥,有二哥在,尋起江先生也容易些。”

    隻是…

    二哥的行蹤,即便是大哥,怕也不知曉。

    除非等他自己出來…

    王昉看著陸棠之的麵容,又想著往日聽過的幾樁事,心下對能尋到陸意之未抱任何期望…好在這一趟也未曾白來。

    順天府雖大…

    但有程家在那,若是有心去尋,也並非沒有可能。

    她想到這,便也不再駐足,是與陸棠之告辭:“今日多謝棠之了,如今既然知曉江先生在順天府,我且先歸家與家人相商…若是日後有陸二公子的消息,棠之且讓人遞一份書信過來。”

    陸棠之知曉事態嚴重,心中雖有不舍,卻也未曾相攔…

    她起身迎人朝外走去,一麵是道:“姐姐且寬心,總能找到江先生的。”

    王昉笑著點了點頭…

    她還未曾說話,衣裙便被人扯了住,王昉垂眼看去卻是那隻名喚“元寶”的貓,它正仰著頭朝她輕聲“喵”叫著。

    陸棠之笑著蹲下身,把元寶抱在懷中,有些驚奇,也有幾分好笑:“也不知今兒個是怎麽了,竟總扯著你不放…往先誰抱都不肯理,我還是哄了幾個月小魚幹才肯讓我抱。”

    王昉見它嬌憨之態,也未曾像先前那般害怕…

    這會還伸手放在它的身上輕輕揉了揉,她想著阿衍給她送來的那隻小貓,輕輕笑道:“我家中也有一隻,往後倒是可以讓它們一道玩。”

    元寶許是聽懂了,“喵喵”叫個不停,這會還伸出舌頭舔了舔王昉的手心,一副賣乖討好的模樣。

    王昉看著驚奇,笑著一句:“倒像是成精了似得…”

    她後話卻還有一句,跟它主子一個模樣。

    王昉笑了笑,最後看了眼元寶,又與陸棠之又說了幾句便告辭了。

    琥珀正在廊下等她,見她出來忙迎了上來,一麵是替她係了披風,一麵是低聲問道:“主子,可有江先生消息?”

    二月韶春寒…

    王昉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隻一句:“迴去再說吧…”

    …

    千秋齋。

    王昉迴府

    的時候。

    屋中幾人個長輩還在,見她過來,便問道:“可有江先生的消息了?”

    王昉朝幾多長輩屈身一禮,而後是道:“陸二公子不在家,如今隻知曉江先生是在順天府…”

    她這話說完,紀氏便道:“這偌大一個順天府,要找個人可談何容易?”

    其餘幾人也有些默然…

    程宜握著王昉的手,輕輕拍了拍,而後是道:“要找總能找到的,我現在便迴去修書一封寄去程家…”

    她這話說完,王岱也跟著說道:“大嫂所言甚是,王家在順天府也有不少生意,我也認識不少朋友…我明日就去一趟順天府,親自去尋江先生。隻要江先生在順天府,我們總能找到她的。”

    王昉聞言,跟著說道:“我也去。”

    她這話一出,屋中幾人皆皺了眉,就連程宜也低聲勸道:“陶陶,金陵離順天府有一段距離…”

    “何況,你一個姑娘家,路上你三叔要照顧你,豈不是多費了時間?”

    “母親…”

    王昉柔聲說道:“多一個人,也能多一分機會…何況祖母這般,讓我留在家中枯等消息,我心裏也不舒服。”

    她說到這,忙又跟著一句:“我往日去過順天府,知曉路上是個什麽狀況…水路、陸路我都可以,便是騎馬,我也不輸三叔,絕不會拖累於他”

    “陶陶…”

    程宜還想再說,半夏便打了簾子出來了。

    半夏朝眾人屈身一禮,而後是看向王昉,恭聲一句:“四小姐,老夫人喚您。”

    王昉點了點頭,往裏走去…

    傅老夫人已經醒來了,這會正半坐靠在床上,身後還添著兩個軟枕…她的手中握著佛珠正輕輕轉著,見王昉進來便停了下,朝她招了招手,先前平靜的麵容這會也多添了幾分和煦:“陶陶過來。”

    王昉走了過去,她坐在床邊,細細看了迴人,才道:“祖母可覺得好些了?”

    傅老夫人點了點頭:“好多了…”

    她這話說完,是抬手撫了撫王昉的發,才又問道:“你要去順天府?”

    王昉輕輕“嗯”了一聲,她抬臉看著傅老夫人:“早一日找到江先生,祖母的腿也能早些治好。”

    “傻丫頭——”

    傅老夫人輕輕一歎:“夏院判也隻是說有可能。”

    “

    祖母…”

    王昉握著她的手,語氣堅定:“即便隻有幾分可能,陶陶也要去把江先生找來。”

    傅老夫人看著王昉,手依舊撐在她的頭上,平靜的心下這會也忍不住泛起了幾許漣漪…她放在被子裏的另一隻手撐在那雙腿上,往常隻當這是不治之症,一年又一年,也就這樣疼過來了。

    可如今既然有此希望,即便隻有幾分機會,也總好過沒有。

    那日日夜夜,扯著皮膚與骨頭的疼痛…

    她再也不想經曆了。

    王昉見她不語,便又輕聲喊她:“祖母…”

    傅老夫人看著她,緩緩而道:“順天府路途遙遠,而你此次出門並非如往常一般事事有人操持,一路錦衣華食…你能受得住?”

    王昉聞言,是一愣,而後是眉開眼笑點了點頭:“能!陶陶絕對不會拖累三叔…”

    “那就去吧…”

    傅老夫人說到這,是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要把你拘在家中,你也不舒坦。”

    王昉有些不好意思,埋在人的懷裏,嬌嬌嗔道:“祖母…”

    …

    已是星月西斜時。

    有容齋內卻依舊熱鬧,琥珀領著人正在打點衣裳,這迴出門走得急,何況也不似往先…所挑的衣裳之物,也都是以輕便簡單為主。

    王昉坐在軟塌上,由玉釧替她絞著濕發,一麵是與琥珀說道:“我記得箱籠中還有幾套男裝…”

    這些男裝是她往先與三叔跑出府時備著的,醒來這麽久她未再穿過,便一直壓在箱底…琥珀尋了好一會,才尋出來。她麵上掛著笑,取了衣裳過來是比了比王昉的身形,笑著說道:“好在當初做這幾身衣裳的時候,特地做大了些,不然如今怕也穿不上了。”

    王昉這個冬日也高了不少,許多往先合身的衣裳都顯得有些小了…

    這幾身男裝還是當初她欽羨書中的建康風光,特地讓人做得大些,倒不曾想如今還算合身。

    琥珀繼續去收拾東西…

    王昉待頭發幹了,便隻是讓玉釧鬆鬆給她挽了個發髻,而後是讓幾個丫鬟都過來。

    這是她醒來後頭一迴出門,何況順天府路途遙遠,一來一迴還不知要花費多少功夫…有些要交待的事還要交待下。

    屋中燈花搖曳…

    王昉看著底下跪著的幾個丫鬟,好一會才說道:“我這

    次出門也不知何時能歸,有容齋一切事物都交給玉釧和紀嬤嬤…”

    她這話一落,幾個丫鬟都齊齊應是。

    王昉便也不再多說,隻是看著珊瑚,又說了一句:“珊瑚留下,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

    琥珀幾人皆往外退去。

    珠簾聲響,腳步聲漸漸遠去,一時屋中隻有王昉和珊瑚二人。

    王昉看著珊瑚,眉眼多添了幾分笑:“這迴祖母的事,要多虧你,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珊瑚依舊跪在地上,聞言忙道:“這是奴的分內之事,奴不敢討賞…”

    “好丫頭——”

    王昉汲了鞋子走下榻,親自扶她起來:“這次除了你,也要多謝你的母親,等日後迴來,我卻要親自見她一迴說一聲謝。”

    珊瑚由人扶著起來,聞言麵上是有些羞赫:“奴的母親是粗人…”

    王昉笑了笑,隻說了一句:“等我迴來再說吧。”

    她說完這話,便又跟著一句:“千秋齋內人員眾多,你平日行事要小心,半夏自幼跟著祖母是可信之人…平日若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事便去尋母親商量。”

    珊瑚聞言,看著王昉的神色些微一怔…

    不過也就這一瞬,她便屈膝一禮,忙低聲應了是。

    …

    翌日清晨。

    天尚還有幾許灰蒙。

    王家影壁處卻已站了不少人,程宜握著王昉的手,麵上還有幾分掩不住的愁緒,可如今事已成定局,她也隻能一句:“出門在外,萬事小心。”

    王昉點了點頭,握著程宜的手輕輕拍了一拍,柔聲說道:“母親放心。”

    王珵看著她,眼中掩不住擔憂,清俊的麵容卻板著:“出門在外,不可拖累你三叔…”

    “是。”

    “阿姐…”

    王衍拉著她的袖子,還是有幾分不舍,若不是他要上學,真想陪著阿姐一道去。

    王昉看著他,輕輕露了個笑,而後是看著王蕙,握著兩人的手,與他們叮囑道:“你們在家的時候,需好生侍奉父母和祖母。”

    兩人皆應了一聲“是”。

    如今時辰差不多,幾人也未再說幾句,王岱便走了過來,與她說道:“陶陶,我們該走了。”

    王昉低低應了一聲,而後是看向幾人,屈

    身一禮,是為告別。

    待這一禮完…

    王昉是由琥珀扶著往馬車走去。

    影壁處隻有兩輛青布帷蓋的圓頂馬車,看起來很是低調,就連外頭原本掛著的“王”字也被人卸了下來,其餘二十餘位護衛也皆穿了尋常的麻布衣衫,見她過來便齊齊拱手一禮:“四小姐。”

    王昉輕輕“嗯”了一聲,口中是言:“不必多禮…”

    而後是又跟著一句:“這一路,要辛苦大家了。”

    打首的人應是護衛首領,聞言是拱手言道:“四小姐客氣了,這是我們的分內之事…請四小姐上車吧。”

    王昉點了點頭,由琥珀扶著她走上馬車。

    這輛馬車比起往常王昉出行的馬車,要簡陋不少,其中隻是簡單備了被褥和茶盞、書籍…就連空間也要少不小。

    好在也隻有王昉與琥珀二人,也並不算擁擠…

    琥珀把手中的包袱放好,而後是替人鋪好了被褥,又放了兩個軟枕供人靠著,才與王昉說道:“主子來這坐吧,舒服些。”

    王昉點了點頭,坐了過去…

    這一路過去,若是靠著那硬邦邦的車廂,身子骨怕也會受不了。

    “你也過來坐吧。”

    琥珀點了點頭,便挨著邊坐下,外頭整頓的聲音漸漸消下…

    王岱走了過來,在馬車外頭問她:“陶陶可好了?”

    王昉聞言,忙迴道:“好了,三叔啟程吧。”

    “好…”

    沒一會,馬車便啟程了。

    王昉打開槅扇往外看去,廊下人猶在,隻不過隨著車馬漸遠,那裏站著的人也漸漸看不真切了。

    琥珀往外看去,已瞧不見身影,再往前便是東街了…她低聲勸道:“主子,該關上了。”

    王昉點了點頭,她鬆開手,往後靠去:“關上吧。”

    …

    十天後。

    青城又迎來了一批新客…卻是王昉一行。

    他們在路上已顛簸許久,平日也多是在外紮營、或是尋個驛站住下。

    即便是鐵打的身子,這一路過來也有些吃不消…

    王昉倒硬是一聲也未曾吭。

    許是因為這一層關係,王家的護衛待這位四小姐如今也是打心眼裏佩服,原先聽說三老爺要帶著四小姐出門,即便他們

    未說什麽心下總歸是有些不舒服的…出門在外本就不便,帶個嬌小姐又是個什麽事?

    隻是這一路過來,這位四小姐卻是一絲嬌氣也未露…

    說露營就露營,說住驛站就住驛站,就連平日裏的吃食也與他們一般。

    有間酒樓外。

    打扮成尋常劍客的護衛頭子許青山走上前,他讓小二去把馬匹喂飽,又要了五桌子菜,才轉身與王岱拱手稟道:“三爺,都備好了。”

    王岱輕輕嗯了一聲,他素來整潔幹淨的身上早在這一路沾了不少灰塵,平日裏清俊儒雅的麵容這會也顯得有幾分頹廢…他翻身走下馬車,一麵是與人說道:“讓兄弟們吃完,好生休整會,這一路他們也辛苦了。”

    一麵是朝馬車走去,嘶啞的聲音響起:“小四,到了,下來吧。”

    “是。”

    馬車內傳出一個清越的聲音。

    而後是一個身穿青色長衫,頭發束起,十足少年打扮的少年郎跳下馬車,卻是女扮男裝的王昉…她衣裳整潔,麵容卻有蒼白,身形較起往昔,也要消瘦不少。這一路上,她與護衛都是同吃同喝,野外紮營的時候,就連幹燥的炊餅也吃過。

    短短十日,已瘦了一大圈。

    她跳下馬車,而後轉身看向身後的琥珀,伸出手…

    琥珀這會也是書童打扮,她麵色蒼白,就連腳步也有些虛浮,看著王昉的手卻還是擺了擺,讓主子扶她,這怎麽可以?

    王昉未曾收迴手,淡淡一句:“下來吧,在外不分主仆。”

    她這話說完,琥珀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跳了下來。

    如今午市已過,酒樓裏的人不算多,二十位護衛分成四桌而坐,另一張靠窗的桌子是給王昉三人備下的。見他們進來,護衛們忙放下手中筷子,拱手朝他們一禮,口中是言:“三老爺,四少爺。”

    王岱擺了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

    他坐在臨窗的位置上,看著日漸消瘦,精神卻還算不錯的王昉,是輕輕歎了一聲…他把筷子遞給王昉,一麵是道:“吃吧,等迴去母親和大嫂該心疼了。”

    王昉笑了笑,接過筷子,卻未說旁的,隻是一句:“多謝三叔。”

    心裏卻是多添了一句,等迴了金陵該找個師父好好練練身子,起碼出門在外也不至於拖累旁人。

    …

    幾人用完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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