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布莊門,何逸清四處張望了下,見何父還沒有從藥鋪裏出來,鬆了一口氣,便快速跑進了對麵的點心鋪子。

    這點心鋪子不僅位置好,招牌也大,何逸清一進門便看見各種點心都用著上好的糯米紙半包著,放在做成多寶閣一樣的木頭架子上盛著,甜香四溢,看著不禁讓人食指大動。

    這家鋪子還極為貼心的在每種點心前用紙寫上了點心名兒和價錢,一目了然,十分方便。

    這鋪子裏最貴的點心糖蒸核桃蜜卷要五百文一塊,隻有半個巴掌大小,好吃是好吃,但是窮人家拮據,一般都買不起。當然了,既然開在富裕人家不多的西區,這鋪子也是要做生意的,有貴的點心自然也有便宜的,從幾百文到幾文錢的點心有幾十種,供人隨意選擇。

    何逸清進去時,一個夥計正閑著,他見一個半大的小姑娘進來,雖然臉上沒露出什麽不待見的表情,但也沒多熱情,隻道:“小姑娘想買些什麽點心?”

    何逸清粗粗地往架子上掃了幾眼,然後指著那標價最便宜的芝麻糯米酥糖,四文錢一塊,一塊隻有兩指寬的樣子。

    “夥計,我要兩個芝麻糯米酥糖!”

    可真夠貴的,兩個要八文錢呢,何逸清手頭十分拮據,有些肉痛,但還是掏出錢買了,心中想著帶迴家給娘和弟弟嚐嚐,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隻有八文錢的進賬,那夥計雖不熱情,但還是利落的用油紙把兩塊酥糖包好遞給了何逸清。

    何逸清剛要轉身,便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夥計,勞駕給我拿四塊糖蒸蜜卷!”

    夥計一怔,見是一對主仆,其中做主的是一個隻有十歲大小的小公子,頭戴玉冠,眉眼俊朗,穿著一身華衣錦帶,氣度不凡,便飛快應聲道:“好嘞,請兩位稍等,小的馬上給您包好。”

    此時他已將還在店裏的何逸清自動忽視了,轉身拿出一張油紙小心的將糕點整齊包上,又取出一個帶把手小木盒,將紙包放了進去,小心蓋好遞送到那錦衣小公子的手上,態度與何逸清買糕點時迥然不同。

    何逸清早在那夥計拿糕點時便神色自然的出了門,隻是在出門前瞥了那客人兩眼,印象也不過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並沒有往心裏去。

    也是巧,何逸清剛出門便見到何父從藥鋪裏出來,她快步走了過去,問道:“爹,藥抓好了?”

    何成富見到女兒聽話沒有亂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嗯!你酥糖也

    買了?”

    何逸清提了提手裏的油紙包,“買好了!安哥兒見到了一定高興!”

    何父點點頭,“不早了,該迴去了,正好趕上吃午飯。”何逸清自是應允。

    迴去時兩人負擔不重,走得比早上還要快些。

    鄉間的羊腸小路,隔老遠便看到自家簡單圍起來的籬笆門口正站著沈氏,手裏抱著安哥兒在不斷地張望著,見了父女兩人這才放下心迎了過來。

    “終於迴來了,可叫我好等。餓了吧?飯都做好了,快進去吃飯吧!”

    何父和沈氏匯報這今天早上的一幹收入和花費,而何逸安趴在沈氏肩頭扭來扭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何逸清手裏的油紙包,“姐!姐!我要酥糖!我要酥糖!”

    何逸清急忙安撫道:“安哥兒別急,等進了屋就給你!”

    進了家門,何逸清便打開油紙包,把兩塊芝麻糯米酥糖一切四,給一人遞了一塊。何父和沈氏本想推辭,但見女兒堅持,便接了過來。

    這酥糖嚼在嘴裏又香又甜又糯,吃完了嘴裏還留著香香的芝麻味兒。沈氏嚐著不錯,便問道:“這酥糖買了多少錢?”

    何逸清本想虛報價錢,但害怕下次何父或沈氏去買時漏了餡兒,隻能據實已告,“四文錢一塊。”

    “嗬!這小小的一塊竟然要四文錢?!”沈氏見多花了那麽多冤枉錢,不由的心疼起來,也後悔剛剛那麽囫圇吞下了酥糖。她還瞪了一眼何父,以為是他做主買的。

    沈氏口裏將兩人埋怨了一通,花錢沒數大手大腳,何父瞥了一眼女兒,搓搓手,便樂嗬嗬地不說話了。

    用過午飯,何逸清悄悄地從沈氏屋裏拿了針線便躲進了自己房裏,她將十幾塊邊角料拿出來放在桌上,挑了一塊桃粉色的,手指翻飛,動作不停,時而還穿針引線,顯得眼花繚亂。

    不多時,何逸清便做好了一個小物件,原來是一朵桃花形狀的絹花,乍一看色彩奪目,栩栩如生的,其實湊近了細看還是顯得有些粗糙。

    不過材料不足,隻能如此了,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但在這鄉野之間,這種款式形態的絹花幾乎沒有,倒也不怕比較,也不愁銷路。

    何逸清一鼓作氣,又挑了嫩黃的,翠綠的,豔紅的,碧藍的布片編織,這迴不僅有花朵狀的,還有蝴蝶狀的,小鳥狀的,讓人愛不釋手。

    何逸清為何做得這麽熟練,當然是她前世已經做過一遭

    了。

    前世爹娘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就因意外雙雙過世了,隻留下她和安哥兒相依為命。

    為了生計,她進過繡坊當學徒,去過酒樓後廚燒火打下手,還在布莊,雜貨鋪當過夥計,哪兒給的工錢多就往哪兒去,這編織和刺繡的技藝就是從繡坊偷學過來的,前世她就是靠著偷來的技藝生存的,想不到今生又重演了。

    後來她攢了些錢,為了送安哥兒去讀書,她自己也想學些學問,便嚐試著開鋪子做生意。

    但商場如戰場,說是險惡一點兒也不為過。

    天天跟各色不同的人打交道,她看了不少的臉色,受了不少的白眼,也吃了不少虧,這才慢慢摸索出來了,開始一點一點地做大。

    跟奸猾的商人打交道,動的心眼子,哪裏少得了呢?在外混的,沒點本事,沒點子潑辣的勁,哪裏能撐得起門戶?

    可以說,她這麽多年,就堅持八個字,謹慎,果敢,不貪,誠信,憑著這,她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後來人家都說,何家大姑娘是個了不得的人,父母雙亡,一個人撫養弟弟,還能置辦下不扉的家業,供養弟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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