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少女提著細針,瞬間化身成一隻猛獸,目光焦點鎖定顧啟靖這隻獵物。

    顧啟靖生平曆險無數,未曾有此驚心動魄,他可真是心慌意亂,抖聲道:“你行不行的?會要人命的!”

    不管顧三使如何勇者無懼,但若是死於搗蛋鬼的胡鬧之舉,那是誰也不願意的。

    顧啟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少女的臉上即刻蒙上一層冰霜,冷峻道:“你說我不行?”見顧啟靖麵部有些扭曲,說道:“沒來幫你療毒,還看不出你的臉有點變形。”但她卻不曉得,體內的毒素隻令顧啟靖的臉呈現細微的變化,更大程度是被她嚇著的。

    顧啟靖求饒道:“現下房間不夠亮,等明天好不好?”

    “不行!”少女堅持道:“治病怎能等?”

    少女扮得像大夫似的,首先收迴細針,一手提高台燈照射,一手拉開顧啟靖的下眼皮,叫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起初顧啟靖不欲被當猴子耍,少女放下台燈,提起細針,威脅道:“是你不合作,別怪我刺錯了地方!”

    顧啟靖想起少女剛才閱讀小冊子的情況,不說也知是臨時抱佛腳,實在不敢惹火了她,趕忙將眼珠子轉動。

    “這就是了。”少女滿意道:“病人就該聽大夫的話。”

    似模似樣的探察病人的眼神、麵色,甚至於毛孔,念念有詞道:“臉色蒼白是失血過多,發青是發紺現象……”將台燈挨近顧啟靖的臉,然後胸有成竹道:“……嗯,原來如此。你麵色發黃,應該是毒素侵入了肝膽……”將台燈放迴凳子,搖頭歎息道:“病入膏肓!病入膏肓!”

    少女先顯得心裏有數,往下卻又用了應該,語氣又不如何肯定,至於她說麵色發黃是毒素侵入了肝膽,那倒是沒錯,可是她卻忘了,給病人診斷必須燈亮光明,現在病人是在客棧房間,雖然點了幾台小油燈,畢竟還是不夠,陰暗的房間裏,用小油燈照射病人,病人的臉色哪不能黃?

    最好氣又好笑是其二叔用的明明是不致命的毒藥,她說什麽病入膏肓,也不知她到底懂不懂得這四個字的含義。

    顧啟靖欲笑還哭,欲哭無淚,想糾正又怕她賭氣亂來,到時可沒好下場!

    少女挺直了身子,提起顧啟靖的一隻手,將自己的食指、中指以及無名指搭在顧啟靖的手腕動脈。她一邊把脈,一邊按捺不住,連聲道:“嗯,這樣。嗯嗯……這麽迴事。”

    放下顧啟靖的手,少女閉目思考,睜眼時神情嚴肅道:“你的麵部扭曲得麵目全非,自然要向頭維穴下手。”

    顧啟靖急得心裏叫娘,治療麵部痙攣的確可向頭維穴,問題在於療法對了,郎中不行也沒用。非但沒用,還可能越治越差,果真把自己的一張臉給整得麵目全非。

    顧啟靖吊起雙眼,看著細針的尖點從上方往自己的頭部落下,內心已經將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等的尊號祈禱了不知多少遍。

    “好像刺偏了。”少女懷疑道:“再來。”將細針拔起,下手後又覺得不對,再拔出來,再刺落,再錯,再拔出來……

    “哎呀!哎呀!”雖然不如何痛,顧啟靖卻不住心裏叫痛。

    “你刺好點來!”顧啟靖終於發火。

    少女心裏有愧,抱歉道:“好好,我刺好點來。”將細針倒轉,輕輕的按下去,問道:“是這裏嗎?這裏?這裏?”

    “你這算什麽?”顧啟靖氣得實在不可以,嚷聲道:“哪有大夫問病人學位在哪裏的?”

    少女自覺理虧,也不辯論,就按著一個地方,繼續問道:“這裏嗎?”沒得到答案,說道:“不說?那就是對了。”

    “不對不對!”顧啟靖神色恐慌,急促道:“上一點,上一點,對了……哎呀……你怎麽刺下去?”少女疑惑道:“你自己說對了。”顧啟靖道:“我是說上下的位置對了,可左右方向還沒說……哎!”少女用力將針抽出來。

    重來一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少女這迴一次得手,顧啟靖終於鬆了一口氣。

    “舒服點了嗎?”少女洋洋自得。

    就算療法正確,也不能這麽快。顧啟靖懶得理會,他此刻最擔心的是少女下來的恐怖手段。

    果然,少女意猶未盡,揚言要替顧啟靖解毒。

    顧啟靖慌忙阻止,道:“你二叔的毒不會致命,以我的修為,過一段時候定能自解。”少女不苟同道:“過一段時候?那是幾時?還是讓我來救你。”顧啟靖情急生智,道:“我的傷勢一好,就跟你說再會了。”

    少女登時驚醒,隨即又道:“不怕,我先打斷你的雙腿!”看顧啟靖當真受驚,少女樂開了懷,取笑道:“看你縮成了一隻烏龜!”

    下來,顧啟靖再也不敢抗議,少女說一就一,說二就二。

    醫療過程,少不了陣陣折騰,其間,顧啟靖問道:“你的同伴真的沒跟你一起?”少女點頭,顧啟靖猜到了一二,問道:“是你設法將我帶走的?”少女又點頭。

    顧啟靖問道:“你是為了什麽?”

    少女暫停手頭的工作,直視顧啟靖道:“我要你帶我上神天宮。”

    “上神天宮?”顧啟靖不禁叫奇,內心起了警惕,暗想道:“難道這是巫山教的預謀?”隨而又推翻道:“瞧她入世未深,絕非當此大任者。何況想混入神天宮,應該鬼鬼祟祟才是。”想來想去,算不出丁點合理的解釋,不動神色道:“你為何要上神天宮?”

    少女不假思索道:“去玩啊!”

    “去玩?”顧啟靖預想不到,答案竟是如此。他還是不大放心,問道:“天下那麽大,為何非得上神天宮?你巫山教不夠大,不夠好玩麽?”

    少女精神一振,道:“巫山教當然好玩!我記得……”如花綻放的笑容陡地碎落,感傷神色一閃而失,轉換話語道:“……自己的地方,再好玩也會膩,我想看看你們神天宮的各種奇門技藝。”

    顧啟靖將信將疑,照說以他神天使的級別,別說帶個黃毛小丫頭上山,就是審時度勢,不向宮主請示,自行決斷帶個大魔頭上去做客又有何妨?隻是他心底始終在提防,不是很想答應。

    少女自顧說了一些話,然後問道:“我幫你療毒,你帶我參觀神天宮?”顧啟靖假裝為難道:“這事得經宮主同意,我不能私下做主。”

    少女不信,一直追問,顧啟靖不是搖頭,就是說不行。

    屢問不果,少女火冒三丈,說道:“問你最後一次,答不答應?”

    顧啟靖堅持不肯,少女也不爭執,二話不說的離開房間。

    顧啟靖難得有片刻寧靜,但……他能安寧嗎?

    呀……

    房門打開,少女兩手放背,一臉不懷好意的走到臥床。

    呃……不妙……!

    顧啟靖一顆心七上八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女已從背後抽出一根大棒,碰一聲打在顧啟靖其中一個膝蓋。

    “答不答應?”

    碰!

    “答不答應?”

    碰!

    “答不答應?”“答不答應?”“答不答應?”

    “我答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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