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那天,是難得的王室盛宴,外廷與後宮集體參加,這樣隆重,一方麵為了父王新娶的兩位夫人,另一方麵,為了父王狩獵時的意外收獲——他的新任貼身侍從,那個傳說中隱居高人的弟子,能夠射死猛虎的少年。對於這些,我的興趣還是在少年身上,至於美人兒,反正我也隻有看看的份兒。這是自嘲的話了,實際上,我的心思隻停留在一個人身上,即便我知道,我們永遠不可能。

    一路上,那些大臣們殷勤地向我討好,不停稱讚我一些什麽“是最受王上器重的王子”“文武雙全”之類的話,我也不得不敷衍一下,一麵又加快了腳步向前行去。

    進到王宮正殿坐下,隻見殿內新裝飾了些東西,固然是比不上年節,卻也能夠教人看出隆重來。陸陸續續又進來了不少人,後宮坐在前,外廷坐在後,皆是按品大妝。眾人到齊之後,過不了多久,父王便到了,並沒有多少隨從,隻一個少年跟在身後。我不禁一笑,這可沒什麽懸念,顯然就是他了。果不其然,眾人行過跪拜禮之後,父王手一指他,便向眾人道:“這一位,便是孤的貼身侍從,淩霄。趁這個機會,大家都認識認識,免得日後麻煩。”

    我不禁思索,父王在這樣重要的場合推出他,自然是有一些重視的,不過,看來父王的脾氣還是沒變,絕口不提那個淩霄救了他一命的事。淩霄向席下躬身道:“微臣淩霄,見過各位大人、夫人。”他抬起頭,我不禁被他的淺色眼眸所吸引,多麽像冬日暖陽啊,正與他的微笑相襯,都能帶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我大概知道父王為什麽將這麽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提拔為貼身侍從了。不過,他所能吸引我的程度,遠不如那個精靈一般的女孩,我的妹妹,羽靈。我掃視一周,卻沒有見到羽靈的身影。我隻得細細觀察。忽然發現一個憂鬱而美麗的影子,有著無比精致的麵孔,卻蒼白得不真實,甚至,顯得那樣失魂落魄,我不禁出神片刻。細看之下,卻是一張陌生的麵孔。我想,那,大概便是父王新娶的夫人了吧。可是,成為王妃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她究竟為什麽顯出這樣的神情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固然不會為她出神太久,因為,我始終看不到我的羽靈,又不禁擔心,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正想打聽一下,又十分無奈地發覺,身邊全都是外廷的大臣,稍微近一些的也是我的兄弟們,也都是任了職,受了封,出宮居住的,方圓三尺內,竟沒有一個人是看起來會知道羽靈的所在的。我顯然也不能起身啊。

    這時,卻見一個小姑娘不顧禮節,向王座撲過去,嬌滴滴地道:“父王,我要坐你旁邊。”這聲音使我心中一動:羽靈,你終於來了。父王見此情景,笑道:“好羽靈,又淘氣了。”雖然是責備的話,卻有著無限愛意。父王又道:“快坐下。”

    見此場景,眾臣雖略有不滿,卻又不好說什麽,畢竟,誰都知道羽靈是父王最寵愛的女兒,一向嚴厲的父王,卻幾乎對羽靈百依百順,極少有不從的時候。那次沒讓羽靈同去狩獵,大家已經是長舒一口氣了。

    羽靈在父王身邊說說笑笑,又吵著要喝酒。父王拗不過她,便讓她喝了一口,她那嬌美的小臉兒便頓時浮上兩朵紅雲,更是嬌豔無比。我不禁會心一笑,十歲的姑娘了,卻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天真可愛。父王確實對她嬌慣得有些厲害了,任何一個姐妹,在十歲的年紀,或多或少都比羽靈成熟一些。

    可是,她的的確確讓人打心眼兒裏喜歡。也包括我自己,對她,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仿佛隻要有她的地方,便充滿了歡樂,而其它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再引起我一絲一毫的興趣了,父王對我再多讚許,也比不上她一聲嬌滴滴的“哥哥,陪我玩嘛。”讓我更有成就感。我一直試圖告訴自己,對她的感情不過是兄妹之情,可是……

    酒過三巡,場麵有些冷了下來。父王笑道:“這可沒意思了,這樣吧,由誰來提一個問題,越古怪越好,答出者,可獲得孤隨身佩戴的念珠一串。”一麵說,一麵即刻從腕子上取下一串紫檀香木念珠,算不上太名貴,但畢竟是禦賜的。又道:“可千萬別出四書五經的東西,有趣一些,古怪一些,是再好不過的。”這條標準更是引起了大家的興趣,讀慣了“明明德”的臣子們,卻又哪裏想得起古怪的東西來?

    “王上,微臣鬥膽發問。”一個年輕官員起身道。父王一聽,來了興趣:“好啊,問吧。”

    “百根圓木,頭尾均粗細相同,何以辨別其根梢?”

    此話一出,全場響起了竊竊私語,我也不禁愣住。這並不是傳統教育的內容,孔聖人顯然沒說過該拿一百根圓木怎麽辦,我且向來不是書呆子,還答不出來,更別說那些老學究們了。我心下正苦苦思索,耳邊卻響起一個彬彬有禮卻堅定的聲音:

    “啟稟王上,微臣願意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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