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蔚藍忽視掉身邊的吳小小,轉了轉眼珠,用一隻手拍了拍拿畫箱的肩膀,歎氣道:“哎呀,這畫箱好沉啊,我走不動了。”


    付江立刻從她手裏接了過來,依舊客氣道:“我來幫你拿,咱們現在得趕緊過去。”


    佟蔚藍一想到這小子丟下自己率先迴府,就氣兒不打一處來,再想想自己借畫箱時,畫工部那幫人的嘴臉,於是又道:“那不行啊,我現在啊,得先把畫箱放迴畫工部那邊,畢竟是借過來的,那邊的人說了,若是我不還迴去的話,以後可別想在榮華齋裏混了。”


    “哪個王八蛋說的?”付江立刻變了臉,“待大當家見過你後,我和你一起去找這幫不長眼的,讓他們知道知道,不是什麽人都挨欺負的!”


    才短短一會兒不見,付江的態度就與原先完全不同,讓佟蔚藍心裏更篤定了,拿著畫箱的那隻手胳膊假裝往下垂了垂,付江眼尖,一伸手便提了過來,口中還帶著一絲埋怨的口氣:“你一女子,拿這些著實不便,還是我來吧。”他的動作讓佟蔚藍一喜,但是這種口氣從一讓她不爽的男人口中道出時,還是渾身一顫,她快熟走了幾步,撂下了話:“那咱們還是先去見大當家好了,不過之後你可要與我一起迴畫工部還東西的。”


    身邊原本很是霸氣的吳小小見到這一幕,神色鬱鬱。


    佟蔚藍與付江一起來到前堂,便見到屋裏坐了幾個熟人,有大當家劉金良,二當家路懷風,還有一人有些麵生,麵色年輕,但是身材卻圓滾滾的,如同一顆丸子。


    劉金良看到佟蔚藍後,招了招手,道:“坐。”


    在眾人的眼神下,佟蔚藍有些不自在地坐在了下坐處,身邊便是那枚“丸子”。付江也挪到一旁,等著大當家繼續發話。而“丸子”見到她時,像欣賞一個物件兒一般笑嘻嘻地打量起她,但當對上佟蔚藍略有反感的目光時,稍有尷尬的收了目光。


    “大哥,這就是那個女畫工?”“丸子”率先說道。


    劉金良抿了口茶,輕輕放下杯子後欣然道:“是啊,三弟,你覺得如何?”


    原來這顆丸子是榮華齋三當家胡一帆,佟蔚藍記起這人主要負責榮華齋作品的買賣。看他那還算“憨厚”的笑臉,確實有買賣人的和氣模樣。


    胡一帆笑得眼都瞧不見了,“首先有實力,麵孔又不錯,看氣質也屬於文靜一類的,我看不錯。”


    劉金良點了點頭,看了下一旁的路懷風,道:“這位畫工正是二弟引薦來的。”


    路懷風眼角一挑,馬屁立刻拍上,微頷首道:“那還得說大哥慧眼識人,”


    劉金良聽後很受用,攏了攏袖子,似笑非笑道:“若兩位弟弟都覺得佟姑娘不錯的話,就直接讓她勝任榮華齋畫師了。”


    坐在一旁的佟蔚藍聽到這句話時,著實嚇了一跳,但麵上並未做何表示,隻聽劉金良又道:“佟姑娘的資質確屬尚佳,可擔當女畫師之職。”


    劉金良的目光又挪到佟蔚藍的身上,詢問道:“佟姑娘可否明日便入畫師坊?”佟蔚藍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但是天上白掉了餡餅,她可是要好好接住的。


    才過了兩日,已到畫師坊任職的佟蔚藍便知道劉金良為何做此安排了,原來京城裏最近有不少適婚女子,本都是大家閨秀多與男畫師相見便已不便,有的不見麵時,隻能靠其他人形容一番,略加想象才能著筆,但待婚嫁後,竟發現畫中人與現實的新娘有千壤之別。


    在佟蔚藍接了這工作後,胡一帆便以最快的速度把榮華齋新晉女畫師的消息傳遍京城當中,於是她順利成為炙手可熱之人,各家待嫁女兒們的邀請蜂擁而至,開始在各府中不停“遊蕩”。


    佟蔚藍覺得榮華齋之所以能成為京城當中最受歡迎的畫坊,確實名不虛傳,精準的眼光,獨特的遠見,對客人需求的重視,缺一不可。而且劉金良還找了人來幫她安排要畫的客人名單,以及上門作畫的時間。所以佟蔚藍從做上畫師之後,基本就不在榮華齋裏作畫,都是早出晚歸。


    而佟蔚藍勝任畫師的消息,也讓吳小小一驚,她逢人便極其不屑道:“一個隻會給人畫像的人,能有多大出息。我們畫師講求的是合作與實力,她隻是頂著畫師之名做畫工之事而已。”


    話傳到佟蔚藍耳朵裏時,她也是嗤之一笑,不以為然。若吳小小不改改自己的脾氣,恐怕榮華齋也容不下她了。待第四日,佟蔚藍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榮華齋的前門走出,就看到門口早有一人背手而立。


    她心裏一甜,腳步也輕快了些,見對方的後背朝著自己,她使了壞心,躡手躡腳的挪了過去,打算嚇那人一跳,誰知剛走到他的身邊,來人便迅速轉身:“哈!”反而嚇了她一跳。


    “哎呀,你嚇死我了!”佟蔚藍拍打了下麵前使壞的李富貴,手腕便被他抓了起來,順帶摟在了懷裏,這個動作讓佟蔚藍臉頰一片煞紅之色。


    轉了身子,兩人對立而戰,笑盈盈地看著對方,引得周圍人不停地側目。


    “走!”李富貴拉起佟蔚藍的手,“今兒我讓月婆婆給準備了不少大餐,咱們迴去吃頓好的。”


    佟蔚藍一瞧他心情極好,便奇怪為何。李富貴這才神神秘秘道:“迴去你就知道了。”


    待他們二人一進胡同,佟蔚藍便覺得胡同裏有些不一樣了,果然,李富貴買下的那個小院門口擺上了兩個特別小的石獅子,原來今天是他正式搬過來的日子啊!


    走到月婆婆的院子時,她也不停下腳,身子還繼續往前探,口中念叨著:“我倒要看看,我家周圍來了個什麽樣兒的鄰居。”


    身後的李富貴雙腳站著,舉手行了個禮:“稟畫師大人,新鄰居在此,今日宴請畫師大人入喬遷之宴!”


    果然一迴到月婆婆的院子,就見她早已忙活許久,桌上擺上了比以往還要豐盛的晚餐。


    月婆婆的婆婆和她的兒子也都落座,佟蔚藍一瞧她還未從廚房出來,便走進廚房幫忙,李富貴待她們全都落座之後,也乖乖地坐了下來。


    月婆婆看著李富貴,是越看越高興,她覺得佟蔚藍真是找了個不錯的相公,憑她的目光看人的話,李富貴十分會來事兒,而且看他的眼神,不會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本來一家子其樂融融地吃著飯,月婆婆想到這兒,便放下了碗筷,斂色道,“富貴啊,你什麽時候娶蔚藍啊?”


    月婆婆一說這話,飯桌上立刻安靜無比,都被她這一問給弄懵了。


    李富貴還未答話,隻聽月婆婆又道:“我們蔚藍是個多好的孩子,最近都升為了畫師,若是這事兒再不定下來的話,到時候上門提親的人估計會踏破了我家門口。”她轉頭又和自己的婆婆道,“真的,昨兒個我們顏料處的孫六姑還特意找了我,說她家的小外甥中了舉人,想尋摸個彩色兼備的女子,問問我能不能和蔚藍說說……”


    她這麽一說,李富貴又愣了愣,攥著筷子的手又緊了緊,正想著如何開口時,佟蔚藍的一句話飄入自己的耳中:“嗯,婆婆,你就別擔心了,我們都商量好了過幾日便把婚事定了。”


    她這話一出,李富貴的手抖了抖,筷子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眾人看了他一眼,隻見他有些失神地看著佟蔚藍,目光閃爍。


    佟蔚藍在桌下用力地踩了他一腳,李富貴一吃痛,剛想說的話就給憋了迴去,忙不迭地撿起地上的筷子在身上隨便的擦了擦,興奮道:“可不是麽月婆婆,我來您這兒提親時,您可別為難我。”


    月婆婆聽到這話,這心裏也踏實了許多,跟佟蔚藍住了一段日子,她也知道這姑娘在京城無親無故,可憐的緊,所以幹脆當成幹女兒那般照顧,前段日子還在詢問的時候,佟蔚藍也不給個準話,沒想到今天就這麽痛快的給了答案。


    氣氛越加其樂融融,待眾人把桌上的“饕餮”宴徹底消化後,佟蔚藍便和李富貴一起迴到旁邊的宅子,李富貴的新家。


    待一院門,就發現花兒開的更豔麗了些,還圍上了小小的木頭柵欄,別有一番田園風情。李富貴帶著她走到屋裏,原本隻有擺設的屋內已經擺上了花瓶,而床鋪上也鋪上了新的床單與被褥。


    “這是臥房,那邊還有個好地方,要不要去瞧瞧?”李富貴笑道,在月光下,因為佟蔚藍的那句話,他的笑容愈發燦爛。


    走到西房時,李富貴率先點燃了燭台,光亮充滿屋內,正對他們的是一張畫滿竹子的屏風,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轉頭向左瞧,有一整張畫案,畫案之後,有一排書架,上麵擺放著各種古籍。而畫案之上,筆架之上掛滿各種毛筆。


    “阿藍,以後這屋就是你的,你想怎樣可以。”李富貴繞到屏風後麵,拉開屏風,後麵有一張竹榻,“你若累了就在這兒休息休息。”


    佟蔚藍想起,“希望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書房”的這個願望還是在流浪的時候與李富貴開玩笑說的,但沒想到他依然記得。


    “阿藍。”一雙手環住佟蔚藍的腰身,眼神定定道:“你知道麽,你說要把咱倆的日子定下來時,我當時腦中一片空白。”


    他頓了頓又道:“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開心的要瘋了。”


    屋外的花香飄了進來,沁人心脾,佟蔚藍感覺到腰上的手臂又緊了緊。


    “其實我……我一直沒把握能娶到你。”李富貴用用手捧起她的臉頰,柔聲道:“但是我想盡我全力給你最好的,你不會嫌棄我吧?”


    書架上的毛筆因為微風的輕撫緩緩搖擺,筆杆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佟蔚藍伸出柔軟的手覆在他的臉上,點起腳,朱唇輕觸在那一片柔軟上,甜蜜的感覺散遍全身,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外麵的蟲兒好似怕打擾他們一般停止了鳴叫。


    “李富貴,我永遠不會嫌棄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又更新一章~唉,我得操心他倆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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