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蔚藍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一看服飾,是個女子,便連忙上前,想要拉起,對方卻未領情,完全忽略她伸出去的手,自顧自地站了起來。佟蔚藍還沒看清楚容貌,她便轉身進了旁邊的房間。


    佟蔚藍愣了一愣,看剛才那人進的房間就在自己的隔壁,想必也是來參加比賽的。


    待她走到之前的庭院時,那裏的人越發的多了,大家都在欣賞悠悠美景,這時,佟蔚藍身邊出現一男子,看到她腰上的木牌後,眼裏精光一掃,對她小聲道:“姑娘,你也是來參賽的?”


    佟蔚藍在他身邊感覺不太好,挪了挪步子,想分開點。誰知他反而更上前些,不依不饒道:“姑娘莫怕,我有心與姑娘交流書畫事宜,何不給彼此個機會,更深入探討一番?”


    “她不是怕你,她是煩你!你要探討就找男的探去。”一個聲音傳來,讓佟蔚藍一喜。


    書生打扮的李富貴走上前來,一把推開了男子,站到了佟蔚藍身邊,那男子一看被人拆穿了“衣冠禽獸”的嘴臉,便一幅衣袖,“飄然”離開。


    “阿藍。”李富貴苦著臉看著佟蔚藍,“請你不要男人多的地方,看到他們跟你搭話,我就受不了。”


    佟蔚藍望天,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啊,這就是魅力。”


    “……”李富貴看了看周圍,把佟蔚藍給拉到一個小角落,從袖子裏抽出一個本子,塞到了她手裏。


    佟蔚藍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三個大字“登記簿”。她迅速翻開本子,用眼一掃,這本子是他們當時簽到用的,上麵寫有參賽人員的相關介紹。


    “你怎麽拿到的?”


    李富貴心裏有些小滿足,“當然是花了點銀子。”他用眼掃了一下四周,催促著,“快點看,半個時辰之後就得還迴去了。”


    佟蔚藍心裏一暖,照著他的話,一次翻開,李富貴這麽做是在幫她“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不過,這本子裏有多少真,多少假,她也不知道。這次打破社會的世俗觀念,來參加比賽,她就是想給自己掙點名聲,就像原先的社會做宣傳一樣。不過,她也知道,更重要的是看自己。隻有更多的付出,才能有迴報。李富貴這份心,她領了。


    李富貴恐怕這本子被別人瞧了,輕聲道:“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你好好瞧瞧。”


    於是兩個人溜達了一會,終於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席地而坐,看了起來。


    李富貴手裏拿了根草,晃悠了半響,見佟蔚藍全神貫注地看著冊子,心裏也美滋滋的。


    終於,佟蔚藍把冊子闔上,微皺眉頭。思考起上麵的內容,她認為報名的人雖然有可能虛報,但是實力卻也不容小視。除了李富貴是個攪局的,自己會的東西,冊子上的人也都會,而且他們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想到這,頭有些疼。


    “看的如何?”李富貴見佟蔚藍麵色有些不好,便湊了上來。他心裏一頓,不會適得其反,讓佟蔚藍失了信心吧?


    “沒事兒,我就是看的有些暈。”她抬眼看了看天,“半個時辰差不多了吧,你趕緊把這個還迴去。”


    兩人還未起立,身後便傳過一個聲音,“也借我看看唄!”


    李富貴被這聲音嚇得立刻跳了起來,佟蔚藍僵硬地一迴頭,才看清來人竟是之前踩過自己腳的那個大叔,他蹲在兩人身後,盯著他們嘿嘿直笑。佟蔚藍頓時有些心虛,而李富貴卻不怕,一把從她手裏拿過登記簿,衝著大叔道,“就不給,你能怎樣?”


    大叔起身,掏了掏耳朵,居高臨下道:“幼稚,你以為一個破本子就能讓你們知道別人的情況?別忘了這是書畫大賽。”


    李富貴哪懂這些,完全嗤之以鼻。佟蔚藍拉起一旁的李富貴,雙雙站了起來。李富貴立刻笑臉,道:“兄台怎麽稱唿?”


    大叔也憨厚的客氣道,“在下唐默莊,默默無聞的默,莊生夢蝶的莊。閣下怎麽稱唿?”


    “在下李富貴,這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佟蔚藍。”他特意把未過門咬得很重。唐默莊眼睛亮了亮,一臉不可思議道,“想不到閣下如此開明,竟然願意讓未過門的妻子參加這種比賽。”


    李富貴不明就以,他認為佟蔚藍喜歡就好了,為什麽說不說開明的問題?


    而佟蔚藍也是一驚,對方非但沒有像庸俗的書生一樣對她的行為進行批判,好像還對李富貴的態度給予讚賞,這在古代也算是奇人了。可交,可交。


    相互介紹之後,沒了約束,也就聊了起來。


    佟蔚藍沒想到,這位唐默莊真是了不得,尤其在山水畫方麵,見識頗多,隻聽他道,“要我說,咱們皇上就是有眼光,論山水畫,必須推崇董其昌的南北宗論,南宗的畫家有更多的文人之氣,咱們畫畫不就是以畫為樂,以畫為寄托麽,北宗的就是手藝人,他們完全講的生拉硬套,才沒有南宗的氣韻生動。”


    佟蔚藍卻有些不認同,之前她也很喜歡董其昌的作品,跟父親說過,若所有人都按照董派作畫,那人人都會畫的更好。


    但是父親卻搖頭,說不論寫字還是畫畫,都是有它的曆史進程及曆史地位的,董的畫作雖然在用筆及用墨上麵有很高的造詣,但是更多的是自身的創新與想象,反而丟失了原來的實景效果,章法上諸多雷同,會給整個繪畫的曆史帶來負麵影響,同時也會限製更多畫家的審美觀點,從而隻追求摹古,而脫離生活的真實。


    “你們可有喜歡的書畫家?”聊了半天,唐默莊發現對方也沒說什麽,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隻喜歡佟蔚藍的字畫~”李富貴誠實道,他已經有些困了,但是為了陪佟蔚藍,他依然強打精神,盯著這個老男人,因為他感覺對方和佟蔚藍聊得有些投機了。


    佟蔚藍臉紅,自己這剛哪到哪啊。剛才她並未直接反駁唐默莊,因為如今整個大清朝都在崇尚董其昌的作品,所以說了這種觀點也不會被人認同,從而隻能招來眾人的批判。於是她想了想,道:“我喜歡倪瓚的畫。”


    “哦?為何?”


    “倪瓚長期生活在水鄉,而他的畫更多取材於太湖景色,遠山一抹,空曠蕭索,他的章法簡潔,意境幽深,是對自己真實心境的表達。他的畫作講求的是意境之美,那種超脫與虛無,景色和情感達到了高度的完美統一,這才是真正的藝術所在。”


    唐默莊看著佟蔚藍半響,“看你年紀輕輕,定是你師傅告訴你的,他老人家是哪位高人?”


    佟蔚藍不語,心道果然不能多說啊,古人就是奇怪,年紀輕就一定是師傅告訴的?


    唐默莊見她沒說話,也不好再問,看了看天色,於是客氣的跟他們道了別,還特別期待要看佟蔚藍的畫作。


    李富貴巴不得他趕緊走,腳都站得有點酸了,於是和對方稱兄道弟道,“大哥慢點哈,小弟就先不送了。”待唐默莊走後,佟蔚藍也有些乏了,和李富貴一起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迴房休息,準備明天的比賽。


    待她剛一到房間,就看到旁邊的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沒有聲音。佟蔚藍走進屋裏,溜到床邊,用耳朵貼在牆上,想聽聽旁邊屋子裏有沒有人時,卻靜謐一片,唯一的女對手,明天再見咯。


    ******


    第二日,期待已久的書畫大賽終於開始。本次比賽共分兩場,三日結束,眾人才可離開。現已過一日,剩下兩日都是比賽了。


    其實,一個民間的書畫大賽,參賽的人目的也不全是為了奉職如意館,也有極少數的是,為了陶冶情操,當做遊玩參與,當然也有的是為了生活,還有的極少數極少數是為了監督媳婦……


    佟蔚藍就是為了生活那種,在現代,隻要有點名氣的畫家,在生活都不太發愁,雖然李富貴明確表示不會幹預她的生活,但是現代人的思想還是讓她覺得女性獨立才不會讓老公隨便跑掉。


    眾人來到前院的空地上,這裏看起來十分開闊,如小廣場一般,如果不出所料,這裏會是院生們平時活動的場所。


    “坐!”院長大人從前堂內走出,向眾人揮手示意。


    這些文人平日散漫慣了,慢悠悠地相互寒暄後才緩緩席地而坐。地上微涼,所以畫院為大家準備了柔軟的墊子。


    佟蔚藍與李富貴來的稍遲,所以坐在了眾人的後麵,院長皺眉又看了看準備比賽的選手們,發現還空著兩個人的地方。其他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紛紛皺眉,以示不滿。


    終於,唐默莊和另一個選手姍姍來遲,兩個人分別坐在了佟蔚藍與李富貴的兩側。唐默莊隔著李富貴向佟蔚藍揮了揮手,李富貴一側身,順利把兩個人相隔開。


    佟蔚藍收迴目光,微微轉頭,才看到身邊的女子,隻見她也身著簡單,把頭發束在一起梳於腦後,五官有些深邃,透出陣陣英氣。她發覺有人在看自己,於是大膽地對視過來,驚得佟蔚藍迅速收了目光。


    院長見到那兩位時,並未說什麽,笑容又掛在了臉上,“很高興今日眾位可以來到雲泊畫院,此次的書畫大賽分為兩場,一場是為臨摹,另一場為創作。”


    “切~”座下有人表現出不懈的表情。院長抹了抹胡子,微微淡笑,他站了起來,朝著眾人道,“今日我們畫院有幸請到了宮廷禦用畫師來此作為此次大賽的評委。”他迴首一請,從屋裏走出一位衣著樸素的老者,緩緩走到了大家的麵前。


    本來有些心高氣傲的選手,在看到眼前的老者時,竟然都怔住了,有些反應快的馬上站了起來,一臉恭敬,那些不知道的人在聽到前麵的人說出老者名字時,也迅速的跳了起來,滿臉惶恐。


    佟蔚藍和李富貴自然不知來者何人,紛紛看向唐默莊,隻見他也一臉驚訝,朝他們使了使眼色,讓二人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而身邊的那個女子卻沒有起身,佟蔚藍聽她有些不屑道,“真是一幫子沒見過世麵的,不就是王原祁而已,至於麽!”


    作者有話要說:新一章來鳥~李富貴開始監督媳婦了~我每一章的出場人物都是有用意的哦~對了!別瞎猜,藍藍不會移情別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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