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過了一會兒,001看著染白無動於衷的模樣,他咬住唇瓣,留下一排稚嫩牙印,磨磨蹭蹭的開口,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宿主。”


    他低聲冷哼,“有什麽了不起。”


    “是沒什麽了不起。”夜色深靜,天空隻有零星幾顆星子,入了夜的別墅也很安靜,在旁人的眼裏,樓梯上隻輕輕倚靠著一道修長身影,輪廓深雅入骨,除了蘇璽,無人聽得她口中平靜的話:“讓你聽話足夠了。”


    惡魔是說給自己聽的,沒想到染白會聽到還會迴應他這句話,他小臉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沒和染白嗆聲。


    “你,或者他。”染白漫不經心的問:“誰來賠牛奶?”


    “什麽?”蘇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茫然震驚。


    “沒聽清楚嗎。”染白一字一頓的重複,她不緊不慢,腔調很拿人,壓迫感十足:“你們搞砸了我的事情。”


    “喂,我可沒插手。”


    “那是誰弄丟了牛奶?”


    001愣住了,無話可說。


    但好在染白也沒有繼續計較,她往客廳走去,惡魔蝠翼扇動,趕緊跟上了她,染白也沒有管他,全當看不見。


    她重新迴廚房熱了一杯,蒼白指尖輕緩摩挲著杯沿。


    這期間,惡魔一直在她身邊飛來飛去,轉了很多圈,他好奇的問:“你要做什麽。”


    染白沒迴答。


    “你是要做壞事嗎?”惡魔興致勃勃,對這件事情流露出了濃厚的探究興趣,他高興道:“我可以幫你。”


    “……”


    雖然沒有得到迴答,但是小惡魔還是自言自語的問:“你在牛奶裏加了什麽,味道怪怪的。”


    “……”


    “這個太慢了,毒不死人的。”惡魔皺起小眉頭,表情有些嫌棄,他嘖了一聲,舔了舔小尖牙,暗紅瞳眸詭譎又囂張:“你要加點東西嗎?”


    “遊戲要慢慢玩,才有意思。”染白終於給出迴應。


    惡魔托著小臉,他看了看眼前的那一杯牛奶,蝠翼微動,湊近了些。


    染白端著牛奶挪開。


    “我都說了我不掉色。”001不太樂意,“你放心,你要是不想的話,我不往裏麵加東西的。”


    “你們一個讓我當好人,一個讓我幹壞事。”她不冷不淡:“不矛盾?”


    “哼。你別聽他的。”惡魔懶洋洋道:“你和我才是同類。”


    染白不置可否。


    惡魔不會像天使那樣阻止她做什麽,相反還會很興奮的給她出注意,笑起來的時候軟萌又惡劣。


    但他們確實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一個象征著純淨,另一個象征著黑暗。


    至於轉換的契機,染白還不清楚。


    她敲門的時候,容默還沒有睡,在看到染白後,微微愣了一下,軟軟叫了一聲姐姐。


    少年穿著睡衣,修長漂亮,讓開位置。


    “早點睡。”染白看了他兩眼,指尖推了下金絲眼鏡,將那杯牛奶遞給容默,她膚色是偏冷的蒼白,骨節分明,如果可以的話,那會是一雙很適合拿手術刀的手。


    “謝謝姐姐。”少年看著染白,眉眼彎彎,伸手接過了牛奶,他小小抿了一口:“姐姐也早點睡哦。”


    染白嗯了一聲。


    她話不多,也沒有說其他,隻是單純的送了一杯牛奶,沒看容默喝完就離開了。


    容默站在門口,靜靜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


    她一直這樣,對誰都很好。


    裝的。


    容默垂眸,看著那杯溫熱的牛奶,他懶散晃了下,臉上不見剛剛的軟萌,在晦暗盯了幾秒後,冷淡走到窗前,將牛奶盡數倒在了花盆裏,麵無表情的看著空了的玻璃杯。


    “他都倒了。”惡魔墨色碎發下妖冶的眸懶懶的。


    染白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低著頭的時候神情有些看不清,她抬手摘下了眼鏡,放在桌麵上,茶色的眸沒有了鏡片映襯,深邃到令人窒息,語氣也不溫不淡:“那又如何。”


    她不在意容默有沒有喝完,剩下的大半杯牛奶會怎樣,抬起眸來能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染白緩緩勾起唇角。


    因為沒有開燈,鏡子中的人有些模糊不清,惡魔不像是天使會散發著清亮的白光,他隻會和黑暗融為一體。


    鏡子上有一道並不明顯的裂痕。


    映著女孩眼中的笑意像是被切割了一樣,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


    她的肩上有一隻小惡魔,黑紅華麗的蝠翼展開,同樣彎起漂亮瞳眸,笑的乖張又邪異。


    鏡中人薄唇翕動。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有點喜歡你了。”惡魔囂張的蹭了蹭她頸側,小尖牙從殷紅唇瓣中探了出來,抵在她肌膚上,溫度冰涼,狠狠威脅:“在我沉睡的時候,不準聽他的。”


    “這可說不準。”染白毫不在意的靠著椅背,她微微闔眼。


    蘇璽冷冷哼了聲,“總之就是不行。”


    雖然是同一個人,卻是兩個相反麵,互相也知道對方的存在。


    惡魔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家夥,討厭死了,宿主也隻能是他的宿主。


    “真是無理的要求。”她說,眼神卻是淡的,古井無波。


    …


    容立餘經常會失眠,每天晚上一杯熱牛奶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照例喝完之後,並沒有休息,而是在研究著明曨公司的資料,他很看好這家公司,如果能達成項目合作,會更上一層樓。


    開視頻會議開到了很晚,容立餘才休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頭還有些暈,年紀上來了,又經常熬夜,他沒怎麽在意。


    他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染白,容立餘頓了頓,視線移開。


    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也不值得迴想,在外沒有一個人不說他深情,多年未娶,心有亡妻。


    可他每次看到容白的時候,恍惚間都會想起那個女人,這也是為什麽容白是容家唯一的大小姐,他卻一直對容白不冷不淡的原因。


    容白當時不過幾歲,不可能知道什麽,容立餘時常為自己忽然冒出的驚悚想法而感到可笑。


    女孩襯衫雪白,眉眼在清晨的陽光中有些模糊不清,她也看到了他,轉過眸來,“爸爸,休息的好嗎。”


    容立餘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張臉,卻辨別不清神色,他整了整領帶:“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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