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一人撐著傘,從容淡漠的站在樓外,宛若雨中的冰雪雕塑,蒼白而靜默,周圍的氣氛是很奇怪的安靜,仿佛壓抑到極致,沒有任何聲音。


    影帝劃開屏幕的時候,聊天頁麵還停留在他最後的留言上,那個人也一直沒有迴。


    沒有答應,沒有拒絕。


    於是他就抱著一絲荒唐希望,不顧理智的再走一步。


    沒有直接拒絕,總算是還有希望的吧。


    溫皓卿這麽想著,安靜撐著傘,長身玉立在雨幕中的畫麵宛若一幅靜止的畫,和身後連綿不絕的雨幕融為一體,清絕又雅致,處處顏色不及他。


    這一等就是一天,從清晨到了黑夜,雨也下了一整天,沒有絲毫停歇的趨勢,似以傾盆之勢下在荒蕪心裏,冰冷到極致。


    保安冒著大雨打傘出來的時候都嚇了一跳,沒想到這人居然還在這裏。


    他一直以為人都已經走了!


    保安真的呆住了,趕緊跑過去,隔著遠的時候隻看到雪色身影站的筆直,撐著傘的模樣有種貴族的彬彬有禮和與生俱來的貴氣,像是古畫中閑庭漫步的公子,可是近了的時候才發現他身上幾乎全部濕透了,雨滴沿著衣角滑落,扣在黑色傘柄上的手指修長分明,膚色卻近乎蒼白。


    傘簷陰影半遮半掩著眉眼。


    他站的很直,如冬日鬆柏,竹之氣節,這樣也不顯得狼狽,隻是氣質愈發安靜漠然。


    “先生你這是等了多久啊!”天色暗了下來,已經入了夜,雨下得很大,保安扯著嗓子喊道:“這麽淋下去可不行會發燒的,年輕人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身體,您趕緊迴去吧!”


    晶瑩冰涼的雨珠沿著他指骨線條滾落,映襯著蒼白膚色以及黛青色的脈絡血管,顯得脆弱的禁欲感,溫皓卿的反應平淡而溫潤:“謝謝。”


    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保安內心有些驚悚的想到一個想法,“先生你不會等這一天是在等那位宋小姐吧。”


    溫皓卿眉目沉靜,沒有迴答。


    保安:“……”


    “那您可真別等了!”保安本來不應該把業主的消息透露出去,真有點不忍心說,可是也不能看著人一直在這站著,這不把身體給糟蹋完了嗎,“我看宋小姐今天早上五六點鍾就出去了,一直沒迴來過,根本不在!”


    溫皓卿指尖微頓。


    雨滴的溫度滲入肌膚,冰涼的融入血液。


    他很輕的眨了一下睫毛,是平常染白最喜歡的弧度,宛若蝶翼繾綣,此刻卻更像是枯敗的墜落。


    她跟他說,她在家。


    她親口說的。


    她不會騙他。


    這個認知,可笑的連溫皓卿自己都沒有底氣。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抱歉。”溫皓卿靜了很久之後才開口。


    保安一臉很鐵不成鋼,就差直接把人給拽走。


    這年頭談個戀愛可不得了誒,一分個手要死要活的,不要命了,不糟蹋自己還糟蹋誰?


    現在的年輕人,唉老了老了,終究是他不懂了。


    “那你跟我上保安室等著吧。”門衛於心不忍。


    “不必。”溫皓卿禮節溫和平靜,挑不出錯處,卻也難以接近,他拒絕了保安的提議,道了謝。


    保安迴去的時候還一步三迴頭,皺著眉頭看著站在大雨中的身影,夜色模糊灰暗,襯著他身後是萬丈深淵。


    或許,


    連溫皓卿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堅持什麽。


    明明沒有必要的事情。


    是曾經他最看不上,口中廉價的等待。


    原來,


    風水真的會輪流轉。


    往死裏轉。


    終於輪到了他求不得的時候。


    他現在隻是想,


    讓染白出來的第一眼,看到他,隻看到他。


    是她跟他說過她在家,那好,無論別人說什麽,他都隻信她。


    溫皓卿此人,外表是永遠挑不出錯,欺騙世人的溫雅,如明月,如初雪,可骨子裏卻有藏得極身又融入骨髓的偏執,他的愛沉默而濃烈,在悄無聲息時織成了密密麻麻的網,無處可逃。


    染白到了a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下了飛機,去了一早定好的酒店,a市這邊也在下雨,衣裳少不了被淋濕,很不舒服,她先衝了個澡,忽然想起來自己還在關機,然後從浴室出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開機。


    隨意劃了一下消息,最後停留在溫sir.的三條未讀消息上,她手指頓了一下,微不可察的擰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還在下著的雨,然後飛快利落的敲字,很簡短也很冷淡的三個字:【不方便】


    雨越下越大,夜晚的溫度很低,溫皓卿咳了好幾聲,喉結微微泛紅,身體早已凍的冰涼,直到看到手機上的消息。


    到底還是等了一場空。


    屏幕亮起時的光芒在黑暗中很是突兀,三個字格外刺眼,才會有種生理性的不適和刺痛,溫皓卿眯了下眼睛,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沒有說他已經過來了,更沒有說他還在等她,隻是慢慢敲字問道:【你在哪。】


    指尖冰冷的有些僵硬,打字的時候微許費勁,他微微動了下關節,指骨因為用力繃出森白的顏色。


    消息框上跳躍出兩條消息。


    小朋友:【…】


    小朋友:【不用來找,和你無關】


    溫皓卿仿佛沒看到這條消息,眼睛也沒有眨一下,繼續問道:【你在家嗎。】


    【不在】


    這一次,


    對方很幹脆利落的迴了兩個字。


    沒有猶豫也沒有解釋。


    因為沒有關係和必要。


    那為什麽要騙他呢……


    就那麽以為他會掉價到纏著她不放的地步嗎。


    嗬。


    想的真對。


    “滴答。”一聲,雨珠滴落在了手機屏幕上,模糊了上麵的文字消息,連一切都將模糊。


    風聲唿嘯,灌過耳邊。


    雨傘無聲掉落在地上。


    對話框上方的正在輸入中不斷顯示,斷斷續續,卻從未停歇,染白盯著看了一會兒,卻也沒看到溫皓卿發來任何的消息,於是按滅了手機屏幕,停了一下之後,她重新打開,將對方的微信拉黑,這才將手機關機仍在旁邊,拿著劇本開始做備注,指間轉著的筆越來越快,虛影終究是影子,怎麽捕捉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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