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正好和在房間的染白撞上。


    染白:“……”


    她沉吟了兩秒,似笑非笑的看著墨離衍:“瑾王非要翻窗拜訪嗎?”


    墨離衍眸光幽沉,冷冽又利落的翻了窗,是從容的矜貴感,低聲問她:“不然你肯見我嗎?”


    染白但笑不語。


    答案已在不言中。


    “泠白,你想攻占大楚是嗎?”他用一種很平平靜靜的語調來問染白,是沒有任何情緒的,風輕雲淡的像是問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


    而染白迴答的同樣平和坦蕩:“是。”


    她不隱瞞墨離衍,也沒欺騙墨離衍。


    而是明明白白的承認了她從開始到現在布局的真正目的。


    “是你的心願?”


    “算是。”


    “一定?”


    “不收手。”


    墨離衍靜了少頃,又問:“可會因戰爭屠城濫殺無辜?”


    “為何?沒有意義。”


    那就是不會。


    瑾王步步靠近,他眉眼如畫,深不可測,一雙淩狹眼眸倒映著染白的影子,光落在他的眼底,瞬息湮滅,一字一頓,似清風拂過琴弦,似月光落在湖水,字字冷肅:“可會善待大楚黎民百姓?”


    他的神情說不清看不透,如深淵,如寒潭,蘊了染白看不懂的情緒。


    少女公主紅衣似血,眸光倒映著雪色,雖不解墨離衍的問題,但還是給出了一個肯定且認真的答案:“自然。”


    權謀利益,詭譎戰爭。


    若有朝一日得結果,大楚歸順於韓,自當善待平民,還他們一個盛世平安。


    墨離衍在得到了答案之後,點了點頭,纖長眼睫遮住了眸底情緒,語調淡冷:“如此便好。”


    染白此時此刻還不清楚墨離衍究竟為何會問這般莫名其妙的話,隻是她後來真正明白的時候……


    冬日慘淡,光線蒼茫。


    日暈氤氳在空氣中,卻添不了半分暖意。


    瑾王忽然之間微微勾唇,漫上了一絲極淺極淡的笑意,似一縷飄渺的冷澈的月色。


    他問:“抱一下?”


    她拒絕:“不。”


    在得到了這個答案的下一秒之後,墨離衍忽地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少女,是很用力的那種,仿佛要刻在骨子裏,是占有欲極強的姿態,他身形修長挺拔,此刻居高臨下的抱著染白,冷硬又霸道的如圈住了自己的所有物,攝人心魄的尊貴與孤傲流轉,隱約有了幾分決然意味。


    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抱住,那淺淺縈繞著的幹淨好聞的淡香如冬日初雪,染白挑了下精致深色的眉梢。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溫度交織。


    墨離衍心口被一把匕首抵住,染白嗓音悠揚悅耳,冷冷淡淡:“我說瑾王,能讓開了嗎?”


    他垂眸看了一眼,非但沒有鬆手,反而還將下頜擱在了染白發頂,弧線白皙精致的下巴輕輕蹭了蹭少女墨色發絲,霸道的不講理:“你要刺就刺吧,讓我抱會。”


    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其實很想一直這樣抱著……


    隻要折斷她的羽翼,毀了她的一切,把她囚在他身邊。


    她就是他的了。


    可是,


    不可以。


    她會很不開心,


    所以不可以。


    放縱……


    一次就夠了。


    染白:“……”


    她麵無表情的用匕首無情推開墨離衍,“離我遠點。”


    墨離衍被推開,稍微停頓了之後,他注視著麵前的公主,突地道,是沒有任何預兆的突兀,如同無數次流星不經意間劃破了永寂夜空:“泠白,本王喜歡你。”


    又道:“泠白,我喜歡你。”


    氣氛在瞬間陷入了沒有任何聲響的死寂當中。


    染白靜了兩秒,她眸色淡淡的看著麵前的瑾王,是從初相識開始便從未變過的冷然矜貴感。


    她忽然之間就笑了出來,一雙桃花眼中是陽光也溫暖不了的溫度,容顏如畫,眉眼恣意,嫣然唇角半勾起若有若無冷然的弧。


    她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我——”


    墨離衍就已經飛快的打斷了,從容淡雅:“騙你的。”他同樣笑了,“別信。”


    既然已經知道答案,


    他寧願從未聽到。


    也還能給自己留個自欺欺人的假象。


    染白沒再說話,眸光幽冷,“墨離衍,你是真有病。”


    這種說喜歡的謊話也能想的出來,就為了戲弄她。


    嗬。


    誰知墨離衍卻坦然自若的應下,“嗯。”


    她是他的毒藥,亦是他的解藥。


    冬日淺薄光暈勾勒著他的側顏輪廓,淡冷而精致,他睫毛微垂,睫毛尖落了一層淺淺的金。


    他的神情平靜內斂,又冷酷淩厲,僅僅是站在那裏,就會下意識的令人仰望,是從開始到現在的深不可測,風輕雲淡的矜貴感。


    墨離衍注視著染白,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比常人要漆黑三分,似浩瀚夜空,此刻隻倒映著染白一個人的影子。


    他說,一字一頓,從容冷肅:“再見。”


    或許是,


    再也不見。


    話音落下,


    瑾王未曾有半分停頓,他毫不猶豫的轉身,從未迴眸,在幾個瞬間翻窗離開,亦如來時悄無聲息,背影永遠筆直孤挺。


    那一天。


    已是冬末。


    仍舊下起了大雪,凜冽寒風唿嘯著,卷起漫天風雪迷了人的眼,所有的視線皆被那白雪皚皚所占據,傾覆了山河,傾覆了天地。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那仿佛是一個很平凡的冬日中普普通通的一個夜晚,卻血染了山河。


    是個深夜,慘淡冷白的月光鋪就開來,墨離衍在書房中,身著黑色錦緞衣裳,始終是不慌不忙,從容矜貴的模樣,他垂眸看著那一張皇宮各個軍事點的地圖,不知想到什麽,似是很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他們離開了嗎?”


    初七明白,


    主子說的是韓國等人。


    如今大楚如此之亂,再停留下去,恐惹災禍,離開是最正常不過的決定。


    初七恭敬稟告道:“今日已經從驛站離開了,按照主子的吩咐,暗衛六隊全力潛伏暗中保護泠白小姐的安危,直到一路護送至韓國。”


    得到了答案,墨離衍稍微沉默了兩秒,若無其事的嗯了一聲,長睫垂落下陰影,左手不動神色的收攏在袖口中攥緊。


    初七鄭重其事:“請主子放心,倘若出了意外,即使暗衛六隊全部覆滅,也定然保泠白小姐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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