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樣已經落在地上,沾了灰塵的外衣染白是絕對不會穿的,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她也就隻能忍著潔癖,冷著臉從女孩手中接過了風衣,不緊不慢的披在了身上,遮住了背部的傷和血跡。


    看著少年冷漠的神情,絡析心底更難受了,以為他在跟自己生氣。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伸手試探的輕輕扯住少年的衣袖,見染白沒反應之後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仰著眸看他,那一雙懵懂琥珀眼瞳中此刻流轉著不知名的情緒,淡色唇瓣輕啟,聲線微顫:“對不起。”


    染白垂眸看她,一瞬間覺有些好笑,問:“對不起什麽?”


    絡析抿了抿纖薄唇瓣,往日的囂張氣焰全沒了,就連倨傲也連同消失,隻剩下了不安的乖巧,絕美眉眼輕垂,悶悶道:“不該推你,我錯了。”


    輕顫長睫襯著眼眸瀲灩,側顏線條幹淨漂亮,可憐兮兮的低著眸,這模樣像是一隻被暴雨打濕了的小奶貓,渾身都是乖巧溫順的氣息,又眨巴著純淨眼瞳,看著染白,委屈巴巴的重複,語氣刻意放軟了很多,竟有種討好的意味存在:“我錯了,你別生我氣。”


    小奶貓眼睛清澈,皮膚白嫩,臉頰有兩枚可愛的酒窩,弧度漂亮而迷人,軟萌得要命。


    染白原本就沒有在意,卻沒想到得了個突如其來的道歉,她瞧著麵前的人,眸色微微深了些,抬起手來,冰涼指尖戳了戳女孩子的酒窩,又順手捏了一把她的臉,手感又滑又嫩,細膩的很,像是絲滑的牛奶。


    “不生氣。”


    落下的聲線平淡。


    這迴被捏臉,絡析自知理虧,也不躲了,腮幫子也沒氣鼓鼓的鼓起,乖乖站著讓他捏,仰著眸巴巴看著修長清雋的少年,在那月色飄渺下眉眼精致,如水墨畫般的幹淨矜貴,仿若神明降世。


    他試探著問:“真不生氣了?”


    “你希望我生氣?”染白收迴了手,略微好笑的問他。


    女孩子茫然又迅速的搖頭。


    染白看她反應,嗯了聲:“所以不生氣。”


    無端的,


    絡析悄悄鬆了一口氣,可卻又感覺另外一種不正常的情緒襲來。


    耳尖又燙了。


    心跳也沒規律。


    染白稍微動了下左腳腳踝,有一瞬間的停頓,又像是沒有,自然又平靜的往前走了幾步。


    見少女沒跟上來,便迴了眸,隻見小公主睜著琥珀眼瞳,一臉茫然懵懂的捂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像是在發呆。


    “愣著做什麽?”染白提醒,音色清透悅耳:“走了。”


    少年的聲音如四月一縷飄渺不定的清風般纏纏繞繞的飄在耳畔,喚醒了絡析的意識,他下意識地抬眸看著那不遠處身形修長,清貴淡漠的少年。


    月光穿破了層層積雲,銀輝一如既往的清冷灑落,夜間晚風又輕快的跳躍在那雲彩上,深湛天空墜著星辰的微光,環繞著那一輪皎潔明月。


    在月色溫柔的那一刹那,


    絡析隻感覺,


    少年那單單迴眸,寥寥一眼,便勝過世間絕色,星河萬頃也不及他耀眼,山河萬色也比不上他眉眼清雅。


    他融著光,站在初秋微涼的夜色中,攜著星和月的氣息,渾身都是屬於貴族的幹淨矜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大抵便是,


    這世間顧盼風華瀲灩,其絕色獨一難求吧。


    絡析從恍惚中迴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三步兩步站在了少年身旁,抿著唇笑了,笑意輕淺又絕色,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瞳中流光溢彩如漫天辰星璀璨如斯。


    兩人漫步在江邊的夜色中,緩緩往市中心的繁華走去。


    絡析還是有些不放心,睜著眼瞳,上上下下仔細的看著少年,問他:“你哪裏受傷了嗎?”


    剛剛那黑車強光打下來的時候,他所有視線都變成了黑暗,沒有任何焦點,完全不清楚在那瞬息之間發生了什麽。


    “你希望我受傷?”少年淡漠著側顏,伸手攏了攏披在身上的長款風衣,反問道。


    “當然不是。”絡析想也不想就反問,覺得染白不識好人心,鼓著白嫩臉頰,認真糾正道:“我是在關心你。”


    “我沒事。”染白偏過眸光來,少年側著臉,漆黑深邃的眼瞳凝視著絡析的神情,已經走進這喧囂地帶了,那華美奢侈的建築鱗次櫛比,夜中燈火通明,遠處一棟棟人間煙火。


    雪衣少年站在燈火闌珊處,霓虹燈的光亮在他漆黑潑墨般的眼瞳深處劃過,轉瞬消失不見,又重新迴歸於寒潭清寂的深邃,窺不見絲毫的光影,如同在夏夜天穹上那一閃而逝的流星,瞬息又短暫的驚豔,令人捕捉不到,半分也未曾溫暖他眼底的風霜孤涼。


    他說:“你的心思,用來關心你自己吧。”


    絡析一時間忘記了說話。


    這樣一個看似幹淨坦蕩的少年,


    為什麽會有那樣深邃而危險的眼眸,像是浩瀚夜空中旋轉著漩渦的最深處,冰冷卻引人沉淪。


    所有的光劃過他眼底,都無法照耀那深處的黑暗,重歸於死寂,半分冰雪也未曾融化。


    絡析感覺道一陣熟悉的心悸感湧來,他稍微有些窒息,低低無措地嗯了聲。


    “我還有事,先不送你了。”染白輕輕歎了口氣,彬彬有禮又紳士風度,“抱歉。”


    絡析搖了搖頭,沒說話。


    染白將女孩子送到了車站旁,陪著她等了會出租車。


    稍微想了下之後,不放心的囑咐:“以後,盡量別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不管在任何情況都要保護好自己,你的命值得,明白嗎?”


    絡析眨了眨長睫,看著麵前的少年,難得乖巧的點頭,很聽話的模樣。


    “還有。”染白垂眸瞥了一眼女孩子的裝扮,眸色微深:“這樣的打扮……不要總在人前穿。”


    “為什麽?”絡析不懂了。


    少年微微沉默了片刻。


    因為……很漂亮,不想讓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而麵上,


    染白卻收迴了目光,別過臉,語氣清淺而疏淡:“不好看。”


    絡析:?!!


    女孩子睜圓了貓一樣的琥珀眼瞳,隱隱透出不服氣的錯愕,不悅的瞪著少年。


    這人竟然說,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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