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遠在另一邊,


    道路上。


    要走過一條比較偏僻的山路。


    溫書良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在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一次帶夠了足夠的盤纏,要不然真不知道這一路怎麽走來。


    想到離開山寨前那個冷麵三當家,溫書良心裏的情緒微微緩和了下來。


    在思考著還需要多少日才能抵達京城?


    忽的一陣冷風吹過,刮的枝葉沙沙作響,這條道路很是寂靜,一時間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和溫書良的走路聲。


    溫書良下意識的皺了下眉,忽然之間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加快了步伐,匆忙背著包袱盤纏離開。


    可是……


    卻突然之間有一夥人從附近的叢林中跳了出來。


    他們皆是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麵罩,嚴嚴實實的將臉遮住,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


    溫書良心頭突的一跳,他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識的退後了半步,沉聲:“幾位這是要做什麽?”


    那幾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直接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同一個意思。


    那就是說,別廢話了,直接上。


    畢竟白爺之前在信上說過,動手要幹脆利落。


    所以說沒有人迴答溫書良的問題,直接逼近,長劍劃出凜冽的光芒。


    “站住!”溫書良嚇得瞳孔都縮小了一圈,雙腿微微發軟,“你們想要錢是嗎?我有!我給你們!”


    除了冒出來搶劫的人,溫書良想不出還能有誰要這麽對他。


    那幾個人冷笑了一聲,不為所動,直接上去。


    將溫書良暴打了一頓,直到昏厥,搶走了溫書良的包袱。


    看到裏麵那少不了的金銀財產,有人嘖了聲:“我說這溫書良到底哪裏來的這麽多錢啊?”


    “誰知道呢,反正大當家讓我們把大部分全拿走,隻剩下一點點夠活的就行。”有人無所謂的說了一句,“我們應該再把他衣服扒下來。”


    其他人紛紛點頭:“言之有理。”


    他們還是比較仁慈的,最後給溫書良留下了裏衣,然後從包袱中找出幾塊銀子扔在了地上,來無影去無蹤的離開。


    溫書良是在一個時辰後醒的。


    他醒來的第一意識就是渾身酸痛,劇痛難忍。


    想到昏迷前的畫麵,溫書良臉色煞白,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尋找自己的包袱。


    但除了那散落一地的碎銀子以外,他沒有看到任何的東西。


    他還是在原先的那一條山路上,可是包袱卻已經完全不見了,就連外衣都被扒走。


    這樣的變故讓溫書良感到鋪天蓋地的絕望,他目眥欲裂,在山林間憤怒的咆哮。


    驚得樹上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飛走了,再無任何迴應。


    溫書良卻感覺身心俱疲。


    明明上一秒還在暢想著入京之後的美好畫麵。


    可是下一秒就被打迴了現實。


    就剩下這些碎銀子,他應該怎麽到京城,這一路上又該怎麽辦!


    溫書良無比痛恨剛剛那些人,在心裏已經血罵了千百倍。


    可惜。


    沒有人顧忌他的心情。


    翌日。


    清晨。


    天剛剛亮,有些霧氣繚繞,光線微微朦朧了些,晶瑩水珠滴落在青草上。


    通往易州的大道上,兩匹紅棕色千裏馬極速奔跑。


    縱馬揚鞭,衣擺翻飛迎風飄揚,身後留下兩道紅塵洋洋灑灑自飄零。


    旅途順暢,看到前方有一個風景秀麗的小溪,將烈馬牽放到草質肥沃茂盛的地帶吃草。


    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眼望著綠水青山,煞是賞心悅目。


    一棵百年老樹在溪水旁生長著,盤根錯節,枝頭上一對喜鵲鳴叫,展開翅膀自由飛翔,舒展開來一副美麗從容的山水畫卷。


    雪衣美人一身平和淡靜的氣息,他清透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著湖泊中的倒影,碧藍深湛的天空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魚兒穿過了浮雲和婆娑樹木枝條的虛影,溪水叮咚作響,像是一場歡快的交響曲。


    “你打算一直這樣嗎?”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平靜的問染白。


    水天相接一線,顯得十分飄渺的距離,為了路途中方便,再加上玉家曾經有人見過染白,所以她扮了一身男裝,絳紫色華服瀲灩矜貴,襯著少年雌雄莫辨的精致容顏,雖絕色,卻不沾半分女氣。


    那一身又野又冷的氣息,再加上濃鬱的年少感,若是見了他,當真不會懷疑這是一個女孩子。


    可惜。


    是她。


    而非他。


    “什麽?”聽到連翊的問話,染白懶洋洋的靠著一顆枝杈交錯盤桓,枝幹粗壯的古樹,樹影垂下的一剪陰影落下,她身上有一種亦正亦邪的氣息。


    衣袂翩飛映在湖水中。


    連翊薄唇輕啟,吐出了三個平靜的字:“在山寨。”


    他也是起了惜才的心。


    這樣的人……


    若一生隻在匪寨,怕是浪費了天資。


    染白歪了歪頭,挑眉輕笑,那一雙桃花眼似有霧氣,淡淡花色,然後直起身走到了連翊旁邊,在翠綠青草地上坐下,有幾分隨性的散漫,“那你想我怎麽樣?”


    “不應該看喬姑娘自己嗎?”


    她的未來,他有什麽資格做主。


    “你不是……”頓了頓,染白又改了口:“算了。”她撐著側顏,彎著一雙桃花眼,“沒關係,你可以想。”


    畢竟你是我的人。


    當然可以行。


    其他人可沒這個資格。


    連翊風輕雲淡的:“你想進京嗎?”


    這句話大抵對於一個普通的匪來講是一個十分遙遠的話題,畢竟本來就是居無定所,落草為寇,又怎談進京?


    染白手中轉了一根翠綠的毛茸茸的草,沒說話。


    連翊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身側慵懶又邪佞的少年,那一身恣意的氣息,透出從骨子裏桀驁不馴的野性,輕輕歎了一口氣,忽然低聲:“也罷。”


    像孤狼。


    從不屈服,也不會被人馴服。


    若是真進了京,


    反倒是拘束了。


    那一身邪肆不羈的氣質,不知道是想到曾經的過往還是單純的惜才。


    連翊並不想讓這樣難得的氣質被京城那些繁文縟節,朝堂中那些詭譎權謀給磨滅。


    天色一碧如洗,萬裏無雲。


    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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