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聽說有危險,不太願意簽,紅參老實?不客氣:“再這樣下?去,一屍兩命,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看看紅參,再看了看陰沉的嶽父,不敢拖延,提筆簽了。


    這邊簽好同?意書,程丹若就拿出了產鉗,酒精棉花擦拭消毒。


    她仔細洗手,幫助產婦擺出膀胱截石位的姿勢,讓葵嫂子和山薑輔助。


    給產婦的外陰消毒,自己的手消毒,同?時觀察情?況:“刀片。”


    紅參已經打開了藥箱,忙去洗手,山薑一直是無菌操作,便承擔護士的工作,將手術刀遞過去。


    程丹若小心地切開會陰,垂直放入左葉產鉗,像鏟子一樣往內、往裏、往下?送進去,同?時右手伸入產道,尋摸胎兒?的耳廓,左手調整左葉產鉗的位置,使之貼合胎頭。


    謝天謝地,葵嫂子幫忙調整過胎位,如果位置不對?,她這粗淺的技術就難了。


    固定好左葉產鉗,讓山薑拿住,再放右葉產鉗。


    左手沒有右手靈敏,花了點時間才調整到合適的位置。


    把兩個?產鉗合攏固定。


    “看看胎頭的縫是不是在兩片鉗子中間。”她吩咐葵嫂子。


    葵嫂子彎腰分辨了下?:“有點歪。”


    程丹若微微調整產鉗的位置:“這樣呢?”


    “好了。”


    她鬆了口氣,如果調整不好,就得取出來重?新調整胎方位,太折騰了。


    深吸口氣,程丹若握住產鉗的手柄,根據宮縮的力道,緩緩向外向下?牽拉,胎兒?一點點被?拉出了產道。


    “頭出來了!”葵嫂子大鬆口氣,她就怕孩子硬生生憋死在母親體內,“眼睛出來了,鼻子、鼻子快出來了。”


    她有點激動,程丹若則心跳如雷,手都開始發麻。


    這孩子的分量不輕,比她練習耗力多了。


    她咬牙堅持住,不緊不慢地往上提,將胎兒?的枕部牽引出體外。


    “扶住孩子。”


    葵嫂子立馬上前,雙手托住胎兒?的頭部。


    程丹若鬆開了鉗子的鎖扣。


    “再用一下?力,馬上就出來了。”她和產婦說。


    產婦慌亂地唿氣、吸氣,胎兒?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娩出。


    葵嫂子嫻熟地托住孩子的身體,把胎兒?抱了出來,一剪子剪斷臍帶:“生了、生了,是位……”話音戛然而止。


    程丹若立即看去,見胎兒?麵?色青紫,反應微弱,也不哭,就知?道可能是新生兒?窒息:“給他清理口鼻。”


    山薑終於搶到機會,拿幹淨濕潤的紗布擦拭孩子的口鼻。


    葵嫂子經驗足,拿繈褓裹住孩子,程丹若用拇指按壓他的前胸,做心肺複蘇。


    過了會兒?,又試著?拍拍腳底,給些刺激。


    嬰兒?小貓似的嗚咽了聲。


    “喘氣了。”葵嫂子後背滿是冷汗,飛快揉搓孩子的手腳。


    程丹若幹脆把孩子交給她,重?新關注產婦。


    剛才切了一刀,還得縫合才行。


    “給我針線。”


    山薑放棄了幫助胎兒?,迴到她身邊協助,遞過針線和手術鉗。


    程丹若穿針引線,給產婦縫合。


    縫合得好,側切不會影響以後的夫妻生活,這姑娘才十六歲啊。她伏低身,艱難地縫合著?慘烈的血肉。


    眼花了。


    她趕緊看向自己的藥箱,裏頭蓋子內層縫著?一塊綠緞子。


    緩了會兒?,繼續縫。


    此時,產婦的母親給女兒?擦完汗,皺眉擔憂:“要縫幾針?以後……”


    “七八針要的。”程丹若道,“放心,長好後不礙房事。”


    母親鬆了口氣,可又止不住擔心:“她這樣以後還能生嗎?”


    程丹若道:“再過兩年吧,孩子還小,骨頭都沒長開,才生得這麽難。”


    母親點點頭,可眉頭並未鬆開。


    程丹若知?道她的顧忌,小夫妻正恩愛呢,不想再生,就最好分床睡,可女婿血氣方剛,家裏不讓吃,難保就在外頭打野食。


    大家好像從沒想過,男人憋一憋不會死。


    程丹若腹誹著?,卻沒有開口,專心縫合傷口。


    很順利。


    “這段時間不能碰水,褥子要每天換幹淨的,如果產婦發熱寒顫,必須及時通知?我們。”她叮囑道,“她受了大罪,千萬小心。”


    要不說是親娘呢,聞言立馬懇求葵嫂子再住兩天,幫忙帶一帶孩子。


    葵嫂子也想看看孩子能不能救迴來,答應再住上三天。


    程丹若給產婦把脈,感覺她心率還算穩定,才不大放心地走了。


    出門?一看懷表,十二點多了。


    她震驚無比,感覺才一兩個?鍾頭,怎麽就五六個?小時了?


    完了。


    今天上巳。


    程丹若立馬迴家,不出意外在前院看到了畫畫的謝玄英。


    她招唿:“我迴來了。”


    謝玄英擱筆:“吃過沒有?”


    “先沐浴。”她接生的時候穿了白披風,也洗了手,可依舊滿身血氣,“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他頷首。


    程丹若忙迴屋衝澡。


    如今家裏有了淋浴設備,兩桶熱水就能洗頭洗澡,她忖度著?反正今天也晚了,去不了城郊,幹脆把頭發洗了,下?午正好曬幹。


    謝玄英卷好畫進屋,瞧見她濕漉漉的頭發,當?時就把臉掛了下?來。


    丫鬟們飛速撤退。


    程丹若反應慢了拍,過了幾秒才明白,於是等發絲拭得半幹,直接坐到他身畔。


    謝玄英:“嗬。”


    “站了一上午,累死了。”她靠近,眉梢微蹙,“身上都是血腥味,你?聞聞,還有沒有?”


    他和緩了臉色:“沒有。”


    程丹若再挪挪近:“再聞聞。”


    “茉莉味兒?。”謝玄英不動如山,瞟向窗外,“挺應春景。”


    她點點他的肩膀:“別生氣——阿嚏。”


    “怎麽了?”謝玄英皺眉,“方才沐浴著?涼了?你?看你?這頭發,濕噠噠的也不知?道擦幹一些。”


    一麵?說她,一麵?起身掩窗戶,“三月的天還是留點神。”


    程丹若吸吸鼻子,感覺還好:“沒事,可能誰念我呢。”


    他白了她眼,拿起塊幹的布巾,替她把頭發攏好:“濕的就別吹風了,下?午老實?待家裏。”


    程丹若“嗯”了聲,趁低頭讓他攏頭發的間隙,輕輕在他唇角碰了一下?。


    碧空無雲,桃華滿枝。


    謝玄英輕嗤了聲,臉色迅速緩和:“心虛了是吧?”


    她:“阿嚏。”


    他又氣又好笑,知?道她是裝的,卻不忍心戳穿:“順利嗎?”


    “順利。”程丹若輕聲道,“周葵花經驗很足,提前調整了胎方位,不然我一個?人還真難辦。”


    想了想,又道,“今天的產婦歲數小,骨盆窄,這就容易難產。你?記不記得,我們當?初見嫻嬪的時候,好像也挺瘦弱的一個?。”


    她愁得很,“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但願身子骨長開了吧。”


    謝玄英問:“要不要打聽打聽?”


    程丹若遲疑少時,搖搖頭:“生之前肯定會讓我見,陛下?既然不提,我們還是別做什麽為好。”


    她看向他,“你?信不信,這會兒?,宮裏肯定不太平。”


    一語成讖。


    -


    承華宮。


    幾個?宮女和太監被?堵住嘴,悄無聲息地拖了下?去。有人掙紮,但很快被?黑布袋套住腦袋,手腕被?麻繩死死捆住,牢牢壓在地上。


    屋中,十幾雙眼睛默默看著?這一切,但誰也沒有吱聲。


    “娘娘。”潘宮正繃緊臉皮,輕聲道,“您好好養胎,什麽都別多想。”


    何月娘攥緊帕子,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多謝宮正費心了。”


    “不敢。”潘宮正躬身告退,“不打擾娘娘安胎了。”


    何月娘道:“榮兒?,送送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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