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完,梅韻會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好?好?學習,學會了醫術,以後就能去藥鋪裏工作,成為“管事”。


    明顯的升職路線,讓藥仆有了幹勁,學習起?來更?有動力了。


    程丹若計劃多義診幾次,等他?們積累了經驗,正?好?能治療前線退下的傷兵。


    然而,事與願違,老天爺從不?按計劃辦事。


    --


    這一?日,烏雲壓頂,暴雨如注。


    程丹若立在二樓,憂心忡忡地看?著院子裏蔓延的積水。


    貴州多雨,下雨不?稀奇,可連續下了三天的暴雨,就不?得不?讓人擔心了。她自己取消了所有出門行程,並且讓廚房囤了足夠多的食物?和水。


    不?到午時,謝玄英就冒著瓢潑大?雨迴來了。


    “雨太大?了,衙門被淹了。”他?言簡意賅地陳述,“這兩日我待在家裏,你哪裏都別去。”


    程丹若點點頭。


    吃過午飯,暴雨升級為特大?暴雨,同時伴隨強風。竹簾和窗紗被狂風卷走,滿地狼藉,大?量積水湧入一?樓。


    麥子是出生在北方的小貓咪,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躲到了主人的屋裏。


    程丹若抱著它,和謝玄英對視一?眼,兩人心裏都有不?妙的感覺。


    下午,意外頻出。


    瓦片碎了,客廳進水,掉了扇窗戶。


    程丹若有點擔心,到走廊張望,卻迎麵碰見個躲雨的不?速之客。


    “啊!”尖叫比大?腦的速度更?快。


    謝玄英推門而出,臉皮緊繃:“怎了?”


    “有蛇。”她閃躲到他?背後,“蛇爬上來了。”


    謝玄英明顯籲了口氣,拽她進屋,自己拿過牆上懸掛的劍,拔出劍刃,卻又有點遲疑。


    小龍進宅是吉兆,斬殺不?祥。


    他?拿起?烤衣服的熏籠,揮退聞聲跑來的丫鬟,把慌不?擇路的蛇罩住了。


    “找個布袋。”程丹若恢複了鎮定,“把它丟出去就行。”


    丫鬟們麵露遲疑:“夫人,蛇能鎮宅呢。”


    程丹若:“……那就請它出去。”


    女主人態度堅定,大?家不?好?違逆。最後由膽子最大?的小雀提了口袋,把蛇倒了進去。


    “等等。”程丹若想想,改了主意,決定迷信下,“等雨停再說。”


    小雀應下,乖巧地說:“我把它關柴房裏。”


    程丹若點點頭,她主要怕蛇咬人,遠離人群就行。


    這麽大?雨,放它出去萬一?死了怎麽辦。


    “今天就廚房做點吃的,餘下的皆不?必做,窗也不?用補。”她觀察風雨,“全都迴屋待著,不?要亂跑。”


    夜裏,風雨聲更?甚。


    濕度太高,程丹若感覺渾身發黏,唿嘯的風聲時不?時帶走瓦片,總能聽見碎裂的聲音。雨劈裏啪啦打在窗戶上,來勢洶洶。


    麥子不?停地扒拉床沿,“喵喵”亂叫。


    程丹若撩開?帳子,特許它上床睡一?天。


    謝玄英沒說話?,打量這隻愈發肥碩的橘貓,直到它安靜地蜷縮在她的腳邊,好?像大?毛球。


    “就一?晚。”他?勉強讓步。


    程丹若笑笑,往他?懷裏靠了靠。


    兩人沉重的心情?被稍稍衝淡,沒方才這麽凝重了。


    “我很擔心。”程丹若道,“你是不?是也一?樣?”


    他?歎口氣:“雨太大?了。”


    “說不?定隻有貴陽下這麽大?。”她徒勞地安慰。


    謝玄英苦笑。


    他?們倆擔心的都不?是貴陽,風雨過境,受災是必然的。可隻要不?發洪水,程度有限,他?們擔心的是遠在安順的大?軍。


    在山裏遇到暴雨,運氣好?,隻不?過是被困住,運氣不?好?……會改變整個戰局。


    不?過,心裏擔心歸擔心,兩人都不?想過多討論,免得引起?對方的不?安,勉強入睡了。


    次日,風雨稍減。


    程丹若趁機叫人修補屋瓦,清理地上的碎片。


    又一?日,雨停了。


    謝玄英得到一?個不?妙的信號。


    因為暴雨,山路阻塞,和前線大?軍的聯絡中斷了。


    隔兩日,張佩娘穿戴整齊,再次拜訪,詢問她是否有馮四的消息。


    程丹若隻能安慰她,馮四身邊有親軍護衛,也有昌平侯派給他?熟知貴州情?形的軍師,應該無礙。


    張佩娘沉默了一?刹,聽懂了她的暗示,沒有過多糾纏,安靜離去。


    三四天後,確切的消息才傳來。


    極度糟糕的結果。


    約五千人的主力軍隊,全線潰散。


    不?誇張地說,程丹若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半天沒迴過神。


    “這是什麽意思?”她問,“人全死了?”


    “不?清楚。”謝玄英道,“要等消息。”


    消息有好?有壞。


    好?消息是,五千的數字不?斷往下遞減,隨著殘兵遊勇的潰逃,原本負責後勤的兵部?佐官收攏人手,陸續找迴千人。


    隨著他?們的敘述,災難的拚圖被逐漸湊出全貌。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之前捷報,韋自行勢如破竹,收服了失陷的安順州——此地與貴陽府接壤,算是叛軍最遠的占地,隨後,附近的普定等地也陸續迴到大?夏手中。


    但隨著叛軍兵力的收縮,局勢逐漸僵持。


    大?夏的軍隊艱難占據了永寧縣,卻被堵得無法?前進半步。


    這顯然觸怒了韋自行。


    他?開?局得勝,若能再收複普安,擒殺白山、黑水兩部?首領,少說也能給自己換一?個指揮使。


    十天前,他?偵察了周邊的地形,決定大?膽出兵,進一?步壓逼叛軍部?隊。


    這非常危險,因為永寧州的地勢十分複雜,苗寨也極多,原先設立的千戶所早就廢弛大?半,碩果僅存的也被叛軍剿殺殆盡。


    可要說韋自行行事莽撞,那也不?盡然。


    在大?夏收服安順、永寧之際,其他?的苗寨保持了對朝廷的敬畏。


    他?們不?像黎哥等苗寨,趁機舉事,沒有造反,也沒有派兵,謹慎地觀察雙方的交戰。而隨著大?夏節節勝利,收服失地,眾土司也對大?夏表示了親近和臣服。


    韋自行認為,敵人想不?到他?敢出兵,且敵方連失數地,己方卻士氣高漲,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


    他?兵分三路,自己率領五千人馬,直取要害,馮四率領三千人,從北路壓逼,不?斷騷擾,給予敵人壓力。


    佐官率領剩下的兩千,作為支應和後援。


    老實說,很難評判韋自行的打法?是對是錯,他?打得並不?冒進,考慮到貴州獨特的地形,一?路兵馬有五千人已經不?少了,算得上是以多打少。


    然而,打仗總是需要一?點運氣的。


    他?的運氣就很不?好?。


    因為連日下雨,道路不?通,他?的前進計劃遭到了阻礙。


    可兵已經調了,糧食也準備好?了,馮四也帶著自己的偏路人馬出發了。韋自行不?能這時叫停。


    他?做了一?件很多將?領都會做的事。


    征調民夫,清理山路。


    民夫從何而來?以前是謝玄英在後方調動,可軍情?緊急,機不?可失,被叛軍察覺到動靜,計策就失靈了。


    他?隻能就近尋人。


    於是,徭役攤派在了附近的苗寨頭上。


    他?理所當然地命令當地土司,派人協助清理道路。


    這土司見他?兵馬眾多,不?敢不?應,趕忙調派起?了下屬的苗民開?路,背石頭、挖泥巴、清樹叢,活兒不?僅艱苦,而且還很危險。


    更?倒黴的是,這個被挑中的土司是個相?當差的首領。


    奢華無度,樣樣朝漢人貴族看?齊(比如定西伯);橫行霸道,經常無故打殺轄內的百姓;搶奪田產,逼得不?少苗戶破產失地,遠走他?鄉。


    這麽一?位惡霸,對大?夏唯唯諾諾,對自己人卻剝削無度,自然引發了眾怒。


    他?應韋自行的要求,派人清理道路,已經讓很多人憤怒不?已,偏偏下雨導致山石滾落,一?口氣死了十幾個人。


    寨民的怒火頓時被點燃,加上叛軍一?直派人遊說,終於點爆了此地。


    土司被殺了。


    動手的人是原土司的侄子,是本地頗有名氣的勇士,曾連續三年獲得上刀梯比試的頭名,各寨主便推舉他?為新首領。


    新官上任,位子不?穩。


    他?不?得不?對外和叛軍聯盟,獲取支持,對內宣布反抗大?夏,以平息眾人多年來被壓迫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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