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英點了點頭:“晚上?增派人巡邏守夜。”


    馮四?歎口?氣:“這?麽點路,怕是要?走半個月。”


    謝玄英沒有作聲。


    馮四?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程丹若正在朝這?邊走來,將一盤點燃的香放在他們身邊,嗆人的煙氣四?下溢散,將盤繞在附近的蚊蟲驅散。


    “在說什麽?”她隨口?問。


    謝玄英幾乎和馮四?同時開?口?迴答。


    “安排守夜……”


    “無甚大事。”


    程丹若看看謝玄英,再看看馮四?,點點頭:“巡邏確實不是大事。”


    “主要?擔心附近的苗寨。”謝玄英解釋了句。


    程丹若笑?笑?,並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她目前對苗寨的局勢不感興趣,目標任務是讓自己一行人平安抵達貴州。


    她道:“小心蟲蟻,別被咬了。”


    謝玄英道:“好,你也別到處走了,迴去歇著?吧。”


    天色漸暗,蚊蟲逐漸猖狂,她沒有逞強:“知道了。”


    謝玄英一直看著?她進營帳才收迴目光。


    馮四?笑?了:“清臣,當年在山東的時候,我還替你擔心過呢。沒想到,你和嫂夫人的感情極好,真是羨煞旁人。”


    成親數載,曆經生死,謝玄英再也不需要?掩飾什麽,平靜地說:“我們同甘共苦三年餘,不離不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他看向馮四?,道,“你與弟妹經曆得多了,也會如此。”


    馮四?當然不好和他說,其實自己和張氏已經為這?鬧了不少不愉快,敷衍道:“或許吧。”


    謝玄英暗暗搖了搖頭,沒有再勸。


    兩人又?商定了各自負責的區域,叫護衛吩咐一通,確保夜裏,驛站周圍都有人把手,這?才分頭迴帳。


    謝玄英一進去,就見著?支起的桌上?擺著?鍋湯,熱氣騰騰,滿是藥材的味道。程丹若坐在輕便的藤床上?,拿刀割開?兔腿,撒上?辣椒粉,放在鐵網上?炙烤。


    “今天怎麽想喝藥膳了?”他奇怪。


    丹娘喝了大半個月的魚湯,各式各樣的魚都試過了,早就對湯深惡痛絕,別說藥膳了。


    瑪瑙迴道:“不是咱們熬的,給馮四?奶奶送了蚊香去,那邊迴過來的。說是烏雞湯呢,還放了三七、當歸、參須什麽的,講究得很,今兒?半路就熬上?了,熬了足足一天呢。”


    謝玄英還未說話,外頭竹香便稟:“夫人,爺,馮四?奶奶遣人送了菜來。”


    程丹若:“請。”


    隻見兩個仆婦提著?食盒進來,蹲身請過安,一道道菜擺好。


    清湯魚丸、砂鍋燉鴿子、芙蓉蝦、鹵鵝、上?湯菜心,還有兩道點心。


    縱使如此,仍舊請罪:“家常小菜,謝爺和謝三奶奶就吃個新鮮吧。”


    程丹若:“……弟妹費心了。”


    仆婦們謙恭告退。


    竹枝捧著?食盤:“夫人,那這?些菜……”


    程丹若看看自家的燉菜和蒸菜,道:“你們分了吃吧。”


    “多謝夫人。”大家笑?眯眯道謝,布置好碗筷,到隔壁的帳子用?飯了。


    她們走了,程丹若才道:“粵菜我還是第一次吃。”


    “那就多吃點。”謝玄英才不管張氏奢靡與否,給她盛湯,“先喝湯暖暖胃。”


    烏雞湯總比魚湯新鮮,程丹若老實喝了半碗,方才繼續吃烤兔腿,略微用?了一些鹵鵝和菜心。


    謝玄英倒是把魚丸和蝦都吃了,還道:“你再喝點湯。明天我叫人給你捉隻野雞燉湯如何?”


    又?喝?馬車上?用?恭桶真的很尷尬好不好?她滿肚子不情願,橫他一眼。


    謝玄英:“嗯?”


    程丹若放下碗,故意道:“看不出來,這?些菜挺合你脾胃。”


    謝玄英愣住,眼底閃過欣喜與無措,然後佯裝鎮定:“你不吃,自然是我吃,有什麽合不合的。”說著?,去夾她碗裏的兔肉,“還吃不吃了,不吃我吃了。”


    程丹若敲開?他的筷子:“灑了這?麽多辣椒還敢吃,當你的胃鐵打的?”


    “不要?緊。”他躲開?她,立即吃掉,“我也喜歡兔肉。”


    程丹若瞥他。


    他咽下,隨即端起湯碗。


    “不吃辣的人吃辣。”她慢吞吞道,“拉便便會痛。”


    謝玄英的表情僵住了。


    “不過,貴州潮濕,吃辣椒除濕氣,以後你能少少的吃一點點。”她道,“今天還是先吃清淡點的吧。”


    他安靜地夾了一筷菜心。


    天徹底變暗,營帳內的燭火吸引無數飛蟲前仆後繼。


    程丹若理好藤床四?周的蚊帳,拿蚊香熏過,確認裏頭沒有漏網之魚,方端了麵盆進去擦身。


    謝玄英挪遠燭火,免得照出她的影子。


    程丹若解開?衣袍的帶子,擰幹帕子,擦拭周身。


    貴州潮濕,總覺得皮膚黏黏的,不擦不舒服。


    謝玄英立在一側,時不時瞥過兩眼。白色的蚊帳半遮半掩,朦朧而綽約,好像夢裏的人。


    他的目光隱蔽、熱切又?溫柔。


    程丹若被他看得久了,產生了一些奇妙的感受:像是被輕輕撫摸頭發,像是灼熱的唿吸撲在胸口?,也像呢喃的情話沁入耳後的肌膚。


    腳趾癢癢的,血液奔流,將熱力運送到皮膚,微微發熱。


    她扭頭:“你不出去?”


    謝玄英立在燭光前,光焰為他的衣袂渡上?一層金邊:“外麵有蚊子。”


    她道:“那你轉過去。”


    “又?看不見你。”他抱起手臂,斜斜靠在案前,容光熠熠,“快些,別著?涼了。”


    “讓你轉過去,你就轉過去。”擦身好說,但總有一些清洗比較隱私,程丹若催促他,“快一點。”


    謝玄英略微側身,意思?意思?:“行了嗎?我又?不是沒幫你擦過。”


    程丹若道:“不一樣,除非你今天不去簾子後麵用?恭桶。”


    他翻了個白眼:“不去就不去。”


    程丹若:“……”


    “叫世兄,”他說,“叫了我就閉上?眼睛。”


    程丹若才不理他,直接鑽出帳子,把脫下來的衣裳兜他腦袋上?,反手打了個結,然後飛快迴去,抓緊時間洗漱。


    謝玄英被她搞蒙,到處摸結,黑暗中,隻能聽見些微的水聲。


    好不容易摸到衣帶,抽繩去解,卻弄不開?:“丹娘。”


    “來了。”程丹若走過去,剛抽開?繩結,準備拿走衣袍,忽然眼前一黑,居然被他反罩住了,“欸!”


    “兵不厭詐。”他摟住她的腰,“你輸了。”


    他沒打結,程丹若很快掙脫,發辮蓬鬆地散落:“你這?人!我頭發都亂了。”


    “你先來的。”謝玄英說是這?麽說,手很老實地替她穿羅衫,“不鬧了,小心著?涼。”


    他給她攏好衣襟,又?摟她進懷,捂了好一會兒?,感覺她皮膚變得溫熱才鬆開?。


    “冷嗎?”


    她搖搖頭。


    他這?才叫丫鬟過來收拾,自己也洗漱一番,但不曾換寢衣,隻脫去外袍便躺下。


    她問:“擔心?”


    “嗯,”他道,“假如今晚不安生,之後這?一路怕都難安生了。”


    程丹若輕輕歎氣,卻問:“肚子疼嗎?”


    “反正不想如廁。”他撇過唇角,“胃有些熱罷了。”


    “我看看。”她伸手,在他腹部按了幾處,見他都不覺得疼,也不惡心想吐才放心。


    “路上?我們還是多吃燉菜。”程丹若道,“雖然難吃,可燉煮得夠久,不易生病鬧肚子。在這?裏泄瀉,容易出大事。”


    炒菜美味,可萬一沒熟透就麻煩了,不如燉菜,高溫徹底熟透,吃到有寄生蟲的魚也不必過於擔心。


    謝玄英道:“若有驛站倒也不要?緊,你不要?太委屈自己。”


    “我不要?緊,隻是怕食材不好,裏頭有寄生的蟲卵,吃到肚子裏就麻煩了。”她摸摸他的小腹,“潮濕之地,肉菜易腐爛,你可別又?上?吐下瀉的。”


    謝玄英不想提:“說這?個做什麽,你快歇,不必擔心我,我明兒?在馬車裏補覺。”


    在深山老林的破舊驛站裏過夜,程丹若也有些發怵,故並未阻攔,反倒抓緊時間閉目養神,爭取先睡一覺恢複精神。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手背。


    程丹若慢慢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似有喧鬧,雖然很快停止,她還是醒了:“什麽聲音?”


    “有人襲擊了驛站。”他言簡意賅,“已經解決了。”


    她支起身,見他在門口?與人說話,便問:“有人受傷嗎?”


    “處理好了,無礙。”謝玄英把她摁迴去,“睡覺,明兒?才能審出結果?。”


    程丹若還困著?,打了個哈欠,沒再堅持,鑽迴被窩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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