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買個錢包,具體什麽樣沒想好。”林妙對著身邊的小姑娘說。

    “沒事,您慢慢看。”她說。

    前後左右圍滿了一堆小商品,閃閃發光非常精美。

    倪青抓了一隻小小的毛絨兔子在手上,臉上表情複雜到無法言喻。

    吳北音以為她是在糾結買或不買的問題,問了句:“喜歡這個?”

    “還好。”倪青拎著兔子耳朵一扔,重新撈起一隻咧嘴笑的青蛙。

    尷尬,非常尷尬!

    她偷眼看收銀台那邊身姿頎長的少年。

    這家店不大,連周末都隻有三個營業員,有不少人在那邊排隊付款,清一色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真缺東西,還是衝著付言風那張臉來的。

    在他們周圍的同齡人中沒有打工的概念,全都拚死奮鬥在高考備戰中,現在乍一眼撞上付言風,就像被一根繩牽著,心裏是不想讓對方尷尬,結果自己更不自在。

    “走了,挑好了。”林妙衝她喊了聲。

    幾人全都湧到了收銀台,前麵還有兩個,稍作等待後才輪到。

    林妙叫了人一聲說:“你每天就在這打工?”

    付言風:“一周過來兩三天,張池沒來?”

    “沒,才不叫他呢!”林妙撇著嘴說。

    付言風:“他又怎麽惹你了?”

    今天他變得很好說話,雖然臉看過去依舊冷冷的,或許他一直很好說話,隻是在麵對倪青時變得格外刻薄。

    “他你還能不知道?就是嘴賤,我煩他。”

    付言風將一隻紅色錢包裝袋遞過去,吳北音也跟著買了點東西,等他付完款後,突然將一樣東西轉到了一直低著頭的倪青麵前。

    “送你。”他說。

    赫然是剛才她拿在手上的那隻兔子,幾雙眼睛都看著她,倪青有些僵硬的抬頭看吳北音。

    吳北音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嘴角上揚,笑的像陣清風,他似乎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出格。

    倪青並不想收這兔子,但又覺得現下的情況不收,實在讓人下不來台,總歸是男生,再溫和,也不影響他要麵子的本性。

    倪青受難一樣的從他手裏接了過來:“謝謝。”

    “走了啊!”林妙衝付言風說了句。

    付言風點了點頭。

    一

    夥人往外走,倪青落在最後,經過收銀台時她鬼使神差的扭頭看向付言風。

    付言風目光往她手中一掃,不冷不熱的說:“不錯啊。”

    不錯什麽啊就不錯了,搞笑!

    倪青禮尚往來的掃了眼不遠處的女營業員,說:“你也很爽啊!”

    “沒聖誕禮物,不爽。”付言風說。

    倪青愣了下,下一秒迴道:“要我拿個喇叭給你吼一吼嗎?”

    “倪青!”林妙在外麵喊了聲,“走不走啦!”

    “走!”在付言風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倪青快速跑了出去。

    等人沒影了,付言風低頭盯著眼前的某一點出神,直到又有新的顧客過來結賬。

    “你好。”他繼續忙碌起來。

    到家後唐湘音不在,倪青把兔子放在櫃子上,迴了臥室。

    第二天周日,唐湘音早餐給倪青準備了一個大蘋果。

    “我要啃完這個就不用吃別的了。”倪青轉了轉蘋果說。

    “那你吃完別的再啃這個。”唐湘音就著榨菜猛灌稀飯,“這是小付昨天送來的,聖誕節平平安安。”

    “他?”倪青說,“什麽時候送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唐湘音:“直接放門口了,我下班迴來才看見。”

    倪青都不用問他怎麽不敲門,知道這家隻有她在,眼不見為淨唄。

    嘚瑟!

    倪青不是滋味的將蘋果一放,轉身背了書包就出門。

    當一個人跟你周圍每個人都處的好,唯獨跟你不對盤,還是其單方麵挑頭的不對盤,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受。

    好像自己是個異類,好像有隱形的不堪一樣,尤其那些人對付言風的評價整齊劃一的出色,這就顯得自己好像更糟糕了。

    雖然倪青也不覺得自己糟糕,隻是那種無法言說的壓抑一直存在,隻要見著付言風,或者說見著付言風跟其他人有別於自己的相處,那種壓抑就會彌漫上來。

    她原本不是想法過多的人,但架不住命運總讓兩人撞上。

    書店人不多,倪青轉了圈,買了一些文具後坐車去圖書館。

    她打算在這消耗個一兩小時,然後提早返校,趁著人少,坐車輕鬆點。

    在管理員那做完登記,直接去了閱覽室,空曠的室內前後沒五個人。

    倪青掃了一圈,在角落坐了,掏出熱騰騰的花茶,埋頭入題海。

    在裏麵遊了幾個來迴後聽見細微的說話聲,她抬頭瞄了眼,緊接著就“嘖”了一聲。

    付言風在跟管理員說話,具體內容不知道,似乎是在討論什麽東西,最後他點了點頭,就拿著拖把開始工作。

    從前往後一道道的拖,他幹活很認真,從始至終沒抬頭看一眼,有人讓他幫忙丟垃圾,他也很順從的撈走了。

    或許是環境問題,也可能是工作性質,付言風變得很柔軟,像一塊海綿乖巧的吸收著人群散發出的各種情緒。

    距離越來越近時,倪青收迴了視線,繼續埋頭做題。

    身邊有人晃過,腳步聲清淺到幾乎捕捉不到,隨後消失。

    倪青注意了下時間,還能再呆半小時,順利的話她還可以挑揀著刷兩三頁的題。

    出去的時候走廊上空無一人,照明燈亮的並不怎麽蘇醒,朝遠處看會有陰森的感覺。

    倪青的腳步聲很明顯,越明顯她把腳步放的越輕,放的越輕莫名的感覺越緊張。

    見鬼了,大白天的怕什麽。

    她抖了抖身子,轉身進了衛生間。

    一進去她就後悔了,付言風靠在窗口抽煙,身邊站著個保潔大媽在跟他聊天,他倒也沒表露的不耐煩,就是應的很敷衍,有沒有真的聽進去就不好說了,目光總感覺像在放空。

    不過一下又填滿了,他也不是瞎子,一個大活人閃進來哪可能看不見。

    兩人目光一對上,付言風明顯的眯了下眼:“還沒走?”

    這話說的挺蹊蹺,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看到倪青在這。

    “你剛看見我了?”倪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這個了,邊說她邊走到水槽那邊準備洗喝空了的杯子。

    付言風“嗯”了聲。

    保潔大媽說了句:“是同學啊?”

    付言風說:“鄰居。”

    大媽樂嗬嗬的笑著,可能是有外人在不好一直在這杵著,又或者是年輕人的話題她也不好擠進來,撈著拖把又出去幹活了。

    付言風掐了煙,過來洗手,帶來一陣明顯的尼古丁味。

    不說話太別扭了,倪青甩了甩杯子說:“你在這打工?”

    付言風擰上水龍頭:“你覺得呢?”

    “……”倪青說,“你有那麽缺

    錢嗎?”

    付言風:“不要明知故問。”

    倪青瞪著他看了幾秒,說:“你老這樣跟我說話,有意思?”

    “挺有意思。”付言風雙手濕漉漉的撐著洗手台,轉頭看倪青,“我就這樣的人,你要看不慣,就崩搭理我。”

    倪青都要被他氣樂了:“何必非在我這充惡人,沒必要吧,我們又沒什麽深仇大恨。”

    “你說錯了。”付言風快速接口。

    “什麽?”倪青愣了下。

    “我們仇挺大的,”付言風微微湊近她,望進倪青迷茫的雙眸中,“我在你身上跌過一個大跟頭,至死不忘。”

    倪青皺眉:“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又沒死了又活過。

    付言風收迴視線,低頭搓了搓手指:“趕緊走吧,好學生。”

    說完,他朝外走去,徒留一個修長挺直的背影。

    倪青說:“有本事把話說清楚,你這樣做人是不是太沒勁了?!”

    她這話說的挺響的,不至於聽不見,但付言風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拐了個彎就沒影了。

    倪青被他弄得鬧心壞了,將杯子放進書包,順便上了個廁所,懷著滿心陰鬱趕去了學校。

    她走出這幢灰色的方正建築,身後三樓南側一個窗戶,付言風靜靜的立在那。

    他看著稚嫩的倪青,心下一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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