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吃晚飯的點兒,外麵淅瀝了幾天的雨總算是停了下來。


    雨後新霽,沒有往日那般躁熱,山林田地到處煥發出清新的氣息,菜畦裏的青菜葉麵上滾動水珠,清冽的山風拂過好不涼爽,夏日天長,晚上七八點鍾天才會黑,這會兒才六點多鍾,外頭還有陽光,雨過天晴的好天氣總能讓人心生歡喜,村裏的漢子們扛著鋤頭自發下了地。前幾天村裏剛下了玉米苗,聽隔壁石頭壩大隊長說,今年的玉米苗長勢很好,他們生產隊才種下去三五天便冒了芽,半拉月就長得綠油油。


    這讓河溪村村民們聽了不由得喜上眉梢,咱們生產隊跟石頭壩生產隊種的玉米苗是同一種哩,莫不是等秋上又是個豐收季?


    還等啥啊,趕緊去地裏放水耕地去,爭取早點兒把玉米苗撒下去!


    男爺們兒幹勁十足,挨個去積水的田裏挖了排水溝,把積水排到後麵的荒樹林,老支書還帶著人去看了那塊種果樹的果園,果園地處位置低,幸好村裏事先在四周挖了深溝積水,算是沒有殃及到果樹。


    老陸家這頭,林蔓也很操心她種的甜瓜跟西瓜,前頭狗子娘來串門兒,隨手送了一小包種子,說裏頭是甜瓜西瓜種籽,長出來的瓜水靈還甜。


    林蔓一聽就來了興趣,殷殷討了來,挖坑栽種日日澆水除草,偶爾還請來趙春花指導,小老太道種瓜缺不了農家肥,讓鐵蛋去村中漚肥坑裏挑點肥料來,所謂漚肥坑,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就是在村裏挖出兩個□□米深的大坑,坑四周用一層肥一層紮碎的麥秸草在兩側堆成正方型,挑水下去一層一層澆透,然後把村中家家戶戶攢下的糞倒下去,坑口蓋上厚厚的麥秸稈,等上一個來月農家肥就能用了。


    這樣漚出來的肥料純天然無汙染,就是味道兒著實上頭。


    鐵蛋萬分樂意幫小嬸嬸的忙,林蔓侍弄瓜苗,妞妞則安安靜靜在邊上看著,時不時伸著小肉手幫著拔草,跑腿兒,別提多乖了。


    這一大兩小侍弄得當,幾株瓜秧便長的極好,有一株西瓜秧上結了兩個小西瓜,綠瑩瑩的,上麵碧綠花紋清晰可見,就是長得太好了,個個霸道的不得了,恣意在菜園裏擴張地盤,旁邊種的小黃瓜快給擠沒了,陸洲走過來看了一眼,說這樣不行。


    林蔓急了,“那怎麽辦呀?”


    陸洲默不作聲蹲下,沉聲道,“沒事,給瓜苗牽藤就行。”


    原來這樣,林蔓放心了,毫不客氣催促,“那你快點給瓜苗牽個藤呐,一會兒還要做油燜大蝦呢。”聽村裏瓜農老大爺說西瓜苗還要打頭?不然瘋漲長不好?她一門心思都在自個兒的寶貝小瓜苗上,壓根兒沒注意到跟陸洲說話的語氣自然了許多,還帶著嬌憨的親昵,壓跟兒沒有人剛迴家的那份兒外道疏離。


    鐵蛋也在邊上蹦噠,“就是,小叔,我想吃油燜大蝦!”


    陸洲:“........”


    彷佛他是工具人jpg。


    不過陸副營長還是站起身,拎著斧頭去了午後的小樹林,不多時砍了幾根樹枝迴來,削去枝蔓,在用麻繩捆紮成簡易架子,牽了瓜藤,順便把繁茂粗壯的藤蔓剪掉,一番操作幹淨利落。


    林蔓笑眯眯拍手,對著陸洲吹了一波彩虹屁,然後帶著倆小跑去廚房忙活了。


    陸洲雖然還是一副不苟言笑臉,但實際上眼眸裏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趙春花看在眼裏,樂在心上,頗有種萬事和美的滿足感,哼著革命歌曲兒在院中洗了手,才端著麵盆去挖麵。


    家裏多了個能吃的陸洲,趙春花隔幾天就要蒸鍋窩頭,不然一家人不夠吃啊。


    話說迴來,小老太也樂得開懷,當老人的,多幹些活沒啥,隻要孩子們過得好不比來座金山金山的強?


    今個兒趙春花打算蒸鍋花卷兒,前頭家裏熬豬油留下來的油梭子,撒了點鹽跟雞蛋全都碾碎了,放到了麵餡兒裏,再加點兒花椒麵兒,那蒸出來的花卷兒味道香的啊,甭提了。


    林蔓搬了張小板凳在院子裏處理蝦,鐵蛋和妞妞堅決不跟嬸嬸分開,各自坐在一旁,嘰嘰喳喳說些村裏的趣事兒,小孩童的話嘛,總是帶些天真幼稚,鐵蛋嘮叨完了,就帶著妞妞去院角看螞蟻搬家,然後又跑去巷子口那叢美人蕉後麵螳螂,抓到了獻寶似的送給嬸嬸玩兒。


    林蔓看那螳螂肚子鼓起,猶如大肚婆還張牙舞爪,趕緊搖頭表示她不玩兒,還叮囑鐵蛋這螳螂是隻母螳螂要當媽媽了,把它放了吧。


    鐵蛋表示母螳螂燒起來可香啦。


    可嬸嬸再三醜拒,黑小子就聽話的給放了。


    林蔓讚了聲,“我們鐵蛋真是乖寶寶。”


    這話說的,直接把黑小子給羞紅了臉,嘿嘿傻笑著跑了。


    這年頭甭管是城裏還是鄉下,當長輩的對待孩子們大抵都是嚴父慈母,慈母即便是再慈愛,也沒有跟林蔓這樣整天兒把我家乖崽,寶寶之類掛在嘴邊兒的,若是村裏人聽了,又要嚼舌根子,說她是城裏來的狐狸精了。


    反正林蔓不在乎,鐵蛋和妞妞也聽的心裏美滋滋。


    外人咋想他們就不管了。


    處理蝦還是蠻容易的,大蝦清洗幹淨,把蝦頭斜刀剪開,再給蝦背上劃一刀,不用劃太深,用幹淨的大頭針輕輕一挑,黑黑的蝦線就給抽出來了,林蔓切了薑絲兒,加醋、鹽巴、白糖調成醬汁兒,鍋裏熱油,把一盤蝦球丟進去,在鍋中燜煮五分鍾,撒點兒芝麻,香味兒飄出去老遠。


    巷子口的捧著碗吸溜粥的漢子就道,“這是哪家開葷?”


    “誰知道啊,不是老王婆子家吧,昨天兒她家大小子在家啃豬蹄呢。”


    “嘖,真是大戶人家哈。”


    “別胡說八道,那是王老頭幫人殺豬給的酬勞。”


    “.........”


    老陸家美滋滋吃頓好飯,晚上的碗筷照舊是陸洲收拾洗碗,前頭林蔓暗搓搓想把結婚給的彩禮跟梅花牌手表還迴去。


    陸洲皺著眉頭道,是他給的太少了嗎?沒關係想要什麽盡管補上。


    林蔓:“.........”


    第16章


    林蔓對上鋼鐵直男陸洲,不敵敗走。


    陸洲還有些納悶兒,他暗地想——是不是他挑選的手表樣式小媳婦兒不喜歡,所以才想給還迴來?


    當丈夫的給媳婦兒送錯禮物,這種情況在部隊也是有的,像是前頭團長家嫂子過四十歲生日,團長精心挑選,拿出偷偷摸摸藏下的私房錢給嫂子買了件嬌豔粉嫩的長裙,沒錯就是現在大城市那些時髦姑娘最喜歡的那種。


    團長還美滋滋幻想送了長裙給老婆,晚上能可人疼地享享福,沒想到一迴到家,團長嫂子手裏提著雞毛撣子把團長好一頓打,氣急敗壞罵他老不休。


    被打的抱頭鼠竄的團長:???


    他送自家婆娘裙子,怎麽就成了老不休了?


    後來團長才知道,他給自家婆娘買錯裙子了,買成那種超短到膝蓋的裙子了,那種裙子就是沒結婚的大姑娘穿也臊得慌。


    說起這事兒,團長就滄桑點煙,一臉愁腸百結,為了這,他給自家婆娘趕去睡了一個月的書房。


    想到這,陸洲想自己堅決不能走團長的老路,畢竟他還沒摸到媳婦兒的小手呢,要是再鬧出笑話——以後連打地鋪的資格兒都沒有了。


    陸副營長就細心觀察媳婦兒,想看看媳婦兒喜好的顏色、愛好什麽的。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這陣子林蔓也在偷偷觀察自個兒的便宜丈夫,自從陸副營長迴家這十幾天,白日出門上工,晚上迴來也不歇著,不是砍柴挑水,就是打掃院落,人家自個兒的衣服還自己洗,有時候林蔓偷懶不高興疊被子偷溜兒出去,等晚上迴來一瞅,嗨呀,床上那床小花被給疊的棱角分明。


    而且,她還發現陸洲居然還會織毛衣!!!


    事情是這樣的,陸洲偵查了幾天,發現小媳婦兒格外喜愛紅色,跟自家趙春花同誌愛好很一致,正好家裏婆媳倆跟倆崽崽沒有過秋穿的毛衣,雖說現在才在七月裏,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陸副營長便跟衛建軍一起去縣上買上幾卷紅毛線團,迴家給一家子織過秋天的毛衣。


    等他把毛線買迴來,中午沒事幹,悠悠閑閑打算迴去睡午覺的林蔓就發現了這樣一幕—安靜的房間裏,一米八多大個頭的英俊男人正坐在床邊,窗上放著一本軍事書,一邊看書,一邊眉眼溫柔地——織毛衣?


    林蔓:“!!!”


    是她眼睛花了嗎?


    沒錯的,一定是她眼冒金星看錯了。


    平時老幹部冰山臉,就連袖口都要熨燙板正平整的陸洲,居然在織毛衣?


    猛晃了下腦袋,瘋狂眨眼後,麵前的場景還是沒變。


    林蔓開始懷疑人生,想著是她夢遊了吧?不如再給自己一巴掌讓她醒過來?


    她恍恍惚惚站在那,腦中還如漿糊般沒搞清楚是不是在做夢,床邊的陸洲抬起頭,淡淡挑眉道,“要睡午覺了嗎?”他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下午一點種,沒錯,往常媳婦兒都是這個時間歇午覺的。


    男人站起身,隨手把窗台的書頁合上書,整理身下坐微微起皺的床鋪,很自然走人。


    留下還在懷疑人生的林蔓:“.........”


    *


    下午三點,臉蛋紅撲撲的林蔓從床上爬起來,慢吞吞踩著拖鞋打開門,一出門又看到陸洲動作嫻熟的織毛衣。


    院子裏,趙春花正帶著鐵蛋和妞妞給小菜園邊除草,順便把從後山摘迴來的木耳菜曬上,前幾天大雨綿綿,雨停了後山老枯樹上就長滿了肥嫩的木耳,村裏老太太都提著籃子出門去摘。


    趙春花去後山打豬草的功夫,也拎了小半竹籃迴家。


    這木耳菜摘下來,洗幹淨曬幹,無論是做菜還是燉煮都是極鮮美味的。


    趙春花揮舞著鋤頭,下手幹淨又利落,一鋤頭把叢新長雜草連根拔起,瞧見兒媳婦站在門口,將手裏的雜草丟進竹筐,笑道,“蔓啊,睡醒了?”


    林蔓心不在焉點頭,喊了聲娘。


    鐵蛋跟妞妞看見嬸嬸,大眼睛一亮,紛紛撲了過來,一邊一個抱住林蔓大腿。


    “嬸嬸,奶奶摘的木耳菜頓肉吃!”


    “不對,木耳菜炒雞蛋好吃!”


    倆小吃貨為此爭辯不已。


    要是放在往常,林蔓早興致勃勃加入進來討論了,這會兒她心思不在這上頭,從口袋裏摸出兩塊水果糖,塞到兩小的嘴巴裏。


    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兄妹倆坐在小板凳上,歡喜的直咂巴小嘴巴。


    陸洲見狀,笑了笑沒說話。


    趙春花看林蔓不精神,還以為是生病了,忙擦了擦手上的土,過來摸兒媳婦的額頭,“這是咋啦,大中午的沒精打采,是不是給風吹感冒了?”


    林蔓搖搖頭,偷偷看眼織毛衣的某人,把老太太拉到角落,悄聲道,“娘,陸洲還會織毛衣啊?”


    小老太“嗨”了聲,還以為啥事兒呢,原來是為這個,揮揮手不在意,“那可不,小二打小跟著他哥和他奶學的,我家那個老婆婆可是不得了,那手可巧呢,哥倆也不知道是咋,別人家的男娃兒都是山上山下的跑,這哥倆打小就愛在家裏呆著,跟文靜大姑娘似的,前頭家裏人的衣裳破了都是這哥倆給補的。”


    當娘的還說,在部隊訓練完,晚上不是閑著沒事織個毛衣也挺好,就當是打發時間,自己缺什麽自己織,也省的她老婆子動手了。


    說起來,趙春花織毛衣的手藝還比不上陸洲呢。


    人陸副營長會勾帶花邊的毛衣,小老太就不會。


    妞妞奶聲奶氣抬起小腳,“我的小花襪也是叔叔織的。”


    小團子還疑惑地看著自己白嫩的小腳丫,咦,她的小花襪怎麽不見啦。


    鐵蛋哈哈笑,“現在是夏天,冬天才能穿小花襪呢。”


    小團子了然,露出甜甜的小酒窩。


    林蔓給萌到不行,忍不住抱著團子親了口,在心中驚歎,陸副營長還真賢惠哈,真是越看越可愛,也想抱著親一口!


    不用說,就放在後世,跟陸洲這樣,這麽完美能幹、英俊沉穩,武能保家衛國,文能動手織毛衣的老公也沒幾個啊。


    跟十項全能陸副營長比起來,林蔓覺得自己就是個懶嬌嬌的小廢物,隻會幹飯的那種。


    tvt。


    *


    前幾天一場大雨暫時解了酷暑,如今雨過天晴,夏日躁熱又席卷而來,午後屋簷梧桐樹上的知了叫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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