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易澤找過他,他發現了沈露可能真的不喜歡他,和他在一起並?不快樂,隻會感覺到壓抑和禁錮之外?。


    最主要?的,還是他偶然間看見?了沈露和易澤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神情?,那麽放鬆,那麽自然那是沈露和他在一起是從未有過的。


    從那時候起,他心中就產生了一個猜測,那就是沈露是不是喜歡上了易澤,隻是礙於他們的婚約不敢說,也不能承認,隻能獨自壓抑著承受痛苦。


    遲牧野一直相信著,愛一個人是發自本能,自己?完全是沒法控製的,也沒法權衡利弊之後才?做出選擇。


    他喜歡著沈露,不想?看她痛苦……


    所以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放她自由,自己?獨自承受那痛苦。


    而?且因?為沈家對沈露的苛刻,退婚的過錯也隻能在他,因?此當時哪怕遲老爺子打他打得快要?死了,他也咬著牙不願意說出自己?為什麽要?退婚,讓遲家作?為過錯方賠償了沈露的退婚損失……


    當時遲老爺子打他打得很重,也很疼,但卻絕對不會比他心裏更疼。


    “是不是當年易澤找過你,你以為我和他有牽扯,想?要?放我自由,才?決定?退婚,自己?抗下全部的?”他顧左右而?言他,想?要?迴避這個問題,沈露卻根本不想?給他機會,憑著自己?心裏的一口氣,孤注一擲的問道。


    她從前從未在意過這些,但現在卻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遲牧野一愣,錯愕地看向她,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些。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高尚,特?別有自我犧牲,自我奉獻的精神啊?”沈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對了,當即聲音哽咽,語帶嘲諷的開了腔:“你連我都沒有問過我一句,就這麽擅作?主張退了我們之間的婚約?你有考慮過我的想?法,想?要?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


    沈露突然就是想?到了自己?跟遲牧野一起追過的那部電視劇裏男女主角分手的場景,誤會一層疊著一層讓他們漸行漸遠。


    而?現在,她就覺得自己?和遲牧野好?像成了故事裏的男女主角,將自己?對那部電視劇劇情?的不滿和憤怒全部帶到了現實?當中來。


    遲牧野身?形一僵,脊背挺得筆直卻沒有說話。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想?法,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沈露卻越想?越氣:“你懂不懂得什麽叫尊重別人?”


    明明知道那時當年遲牧野做得事,和現在的遲牧野無關。


    她卻還是要?拿他撒氣:“你喜歡我,你為什麽不說呢?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遲牧野少見?沈露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過去之於他就像是一塊瘡疤,在沈露的不斷逼問下,他不得不自己?揭開了這塊瘡疤。


    在沉默了良久了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之下隱藏著隱忍地反問:“說了有用嗎?你當時已?經喜歡上易澤了。”


    “我隻是想?讓你開心,想?讓你幸福。”在他對愛情?的理解當中,喜歡是占有,而?愛是放手。


    他是懷著無比真摯的心情?想?要?成全沈露,祝福沈露的。


    可沈露聽了這話卻隻覺可笑,不想?再理性,隻想?做個無理取鬧的女人,諷刺道:“你問過我嗎?你就知道我喜歡易澤了?我跟你說過我喜歡易澤,需要?你成全我嗎?”


    她不知道遲牧野是打哪裏得出來的結論,但她拒絕承認這一點。


    “你不需要?說,我看得出來。我觀察過你們,他每次故意拿著不會做的題目去找你問的時候,你教他都會教得特?別認真和耐心,談到共同話題的時候,也會不自覺笑得特?別開心,那是你和我在一起從來沒有過的,你那麽放鬆,那麽自然和他態度那麽親昵……我,我不是瞎子。”遲牧野不想?迴想?當年,沈露卻逼著他不得不去迴憶。


    就算沈露現在不承認,遲牧野也認定?了沈露當年是喜歡易澤的。


    他不想?沈露到了無法壓抑這感情?的那一天,被沈家打死,才?決定?自己?去退婚的……


    “遲牧野,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在你眼裏,我難道就是一個見?異思遷,對婚約不忠誠的人嗎?你憑什麽覺得在我們婚約還存續著的時候,我會喜歡上別人,希望你跟我退婚?”沈露深吸了一口氣:“是,我當年是和易澤相處得很舒服,很融洽,但我隻是把他當成朋友,無關男女之情?,這和我對月明對惠儀都是一樣的……”


    沈露並?不認為自己?在當時對易澤有過超出友誼的想?法,甚至可以說她當時直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感情?這方麵就沒開竅,誰也不喜歡。


    第71章


    沈露眼睛直直看著他, 眸光透亮而又真誠:“雖然,當時我既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你……”


    “但就算你當時不是我未婚夫, 你們兩個放在一起,我也是會選擇你, 而不是選擇他的。”


    青梅竹馬,大小姐對她?來說到?底還是有幾分特殊的, 是屬於?非常珍視,不想對方從自己生活中消失的人。


    所以, 遲牧野為什麽不說呢?


    遲牧野愣在了當場,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裏, 大腦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知道沈露當初竟然是這?麽想的,自己都對沈露那麽差了,沈露在他麵?前也很少露出那樣純粹自然的笑容, 在易澤和他之間,她?居然是傾向於?他的嗎?


    遲牧野隻能低聲說:“對不起。”


    看著當初驕縱任性的大小姐變成了這?樣,沈露心裏的氣?終於?消了大半。


    “我之前是真的完全把?易澤當做朋友的, 我和他在一起是在我們退婚大概一年左右,我十七歲生日那天,在我們退婚以後他一直追在我身後不放,我壓根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很煩很困擾……”沈露深吸了一口?氣?, 就想將自己心底的話?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說出來。


    說起這?個, 她?才壓下去不久的火氣?就有些冒出來了,她?根本不知道當初易澤為什麽追著她?不放, 易澤也從來沒有說過。


    直到?預見了那些劇情,沈露才知道易澤追她?的原因, 竟然是因為他小時候和沈靜姝有過什麽淵源,錯把?她?當成了沈靜姝,玩得是虐文男女主之間經典的小美人魚錯認梗。


    自己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易澤後來知道了沈靜姝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還要倒打一耙說她?故意冒領沈靜姝的身份。


    沈露簡直:我屮艸芔茻!


    易澤在她?眼裏根本什麽也不是,她?壓根就對他無?所謂,甚至還覺得他追著自己不放挺煩的,她?沒事?冒領沈靜姝的功勞幹嘛?


    “你是知道我爺爺奶奶的,他們一直是拿我當聯姻工具培養的,希望我可以嫁到?你們家,為沈家牟取利益。我們退婚以後,雖然你們家給了非常大數額的賠償,但他們對我的態度還是冷落了不少,因為當時他們給我介紹了好幾個相親對象,但我覺得自己還小,就都不願意去見,他們表麵?上沒什麽,但實際上卻因為我的不聽話?看我很不爽……”沈露吸了吸鼻子:“往年他們為了巴結你們遲家,都是給我準備了非常盛大的生日宴的。”


    “但十七歲那年,我的生日宴被取消了也就算了,他們沒人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也沒關係,可我爸媽和爺爺奶奶居然連句生日快樂都沒跟我說……”沈露道:“而與此同?時,我爸媽他們正在精心籌劃沈靜姝的生日,對著她?靜姝長,靜姝短的噓寒問?暖,全把?我當成了透明人……”


    沈露的生日雖然隻和沈靜姝差一天,或者說真正的出生日期隻差幾個小時,但因為沈靜姝年幼失祜,沈靜姝又一直長得十分嬌小的緣故,沈露一直是拿她?和沈霧、沈軒逸一樣看待的,甚至對她?比對沈霧、沈軒逸還好,會在爺爺奶奶想省錢隻給她?一個人舉辦生日宴的時候,要求爺爺奶奶也給沈靜姝舉辦相同?規格的,不然自己也就不舉辦。


    還會在沈靜姝收不到?價格昂貴生日禮物的時候,把?自己的生日禮物分一半給沈靜姝,相當完美的履行了一個長姐的職責,對沈靜姝,沈露自認問?心無?愧。


    “而沈靜姝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要過生日的喜悅當中,連句生日快樂都沒跟我說。我是長姐,又看她?失去父母,爺爺奶奶又討厭,很可憐,是不會跟她?計較什麽的,也不能跟她?計較什麽,但心裏卻還是會感到?很委屈……”沈露仔細迴想著自己十七歲那年的生日:“當時易澤知道是我生日,就跑過來給我慶生了,給我準備了一到?十七歲的各種禮物,有自己做的,還有買的一堆他認為我會喜歡的雞零狗碎的東西。”


    易家當時其實挺有錢的,易澤給她?送出的禮物價格也不匪,但沈露卻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因為她?缺的從來不是禮物和金錢,而是感情……


    是家人對她?的愛。


    易澤固然記得她?的生日,但卻不是她?想等的人。


    關鍵,他還沒話?找話?,一直在問?沈露今天家裏人是怎麽給她?慶生的,今天開不開心,還問?沈靜姝他們怎麽沒一起出來……


    “我當時粗粗掃了一眼,就覺得又無?聊又煩。因為自己心情不好,也少見的情緒管理失控了,對他態度挺惡劣的,還讓他滾,但他卻一直賠著笑……”沈露道:“我懶得搭理他,扭頭就走,卻在扭頭的時候看到?了天空中的煙花……”


    “當時應該是淩晨十二點,那場煙花剛好是我以前說過喜歡,說下次生日想看到?,但後來自己都忘了的煙花秀。”沈露一下子就被這?種被珍視被在意,自己隨口?一句話?都被易澤記在心上的感覺戳中了:“看到?那場絢爛的煙花,我就突然決定答應和他在一起了。”


    女孩子總是會被一些莫名?其妙,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小細節和點感動,就連自己也不知道那個點會突然出現在哪裏。


    遲牧野錯愕地看向她?:“你是因為十七歲的那場煙花決定和他在一起的?”


    “算是吧。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雖然因為一場煙花被他感動很丟人,但當時還是小女孩就是比較敏感,渴望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的。”沈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如?果換成現在,知道了未來的一切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肯定不會輕易被他的那一場煙花給感動的……”


    在知道了那些劇情以後,沈露想,易澤當年的那些禮物、那場絢爛的煙花和用心,真正想送的人其實是沈靜姝,隻是被她?誤收了而已。


    可那又關她?什麽事?呢?


    明明是易澤自己沒有說清楚,他一早問?清楚了,他和沈靜姝不早就和和美美了,也不至於?攪到?自己和遲牧野退婚。


    他們各自都能過得很開心。


    遲牧野看著她?,怔怔說不出話?來。


    “……你十七歲的那場煙花是我放的。”過了許久,遲牧野才極為緩慢而已落寞地說。


    原來,他們之間真的錯過了很多。


    他記得有一年參加別人的生日宴,沈露看到?那個生日宴上的煙花秀感覺很漂亮,說希望自己下次過生日也能有。


    遲牧野當時就將之記在了心上,但等到?沈露下次過生日的時候,他們卻已經退婚了,他也沒有了再站在沈露身邊的資格,畢竟那年沈家沒有為沈露舉辦生日宴,他就連假裝客套去參加生日宴送份禮物都做不到?。


    於?是,他仔細打聽了那家生日宴準備的煙花到?底是什麽,又是怎麽組合成煙花秀的。


    在沈露生日當天,在距離她?家很近的地方,偷偷的準備放給沈露看。


    因為不想驚動別人,他也不敢找人幫忙,全程都是自己動手,掐著時間按照順序點的。


    他不知道沈露能不能看到?,隻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


    就算沈露不知道也無?所謂。


    沈露:“……”


    沈露也是愣了,一臉空白。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那場感動了她?的煙花,居然不是易澤放的。


    “看來我們之間真的錯過了很多。”驟然得知這?件事?,沈露不由得苦笑出了聲。


    遲牧野隻能道歉:“對不起。”


    她?忍不住撲上去,捶起了遲牧野:“你長了嘴為什麽不會說話?呢?”


    “對不起。”


    “你挖苦別人的時候不是很厲害的嗎?”


    “對不起。”


    如?果可以選擇,她?根本不想這?麽陰錯陽差的去當介入了沈靜姝和易澤之間的配角。


    她?明明是有屬於?她?自己的幸福的……


    “你知不知道,你不說也許我們會就此錯過?”


    “對不起。”


    沈露在罵了遲牧野不知多少句,捶了他多少下,換來了他複讀機似的多少句對不起後,才算是略略消了氣?。


    “下次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人與人之間的誤會不就是從不說開始的嗎?”沈露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叮囑般地呢喃:“你不說,有些事?,我不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嗎?”


    “那該有多遺憾多可惜啊。”


    沈露隻是叮囑他在必要的時候,把?該說的話?要及時說出來,但沒想到?遲牧野這?人居然是走極端的,要麽就跟沒長嘴似的一句話?不說,要不就把?沈露的話?貫徹得太徹底,什麽話?都要說。


    在彼此敞開了心扉以後,他們之間的感情升溫得極快,堪稱一日千裏。


    在暴露了自己是個戀愛腦的真相,知道沈露對自己的外?號是大小姐以後,遲牧野已經完全不想偽裝自己了。


    明明他們昨天晚上還躺在一張床上,今天早上才剛剛分開。


    “我很想你,露露,我很想看見你……”中午午休時間,他都要給沈露打電話?,語氣?低沉地訴說著自己的思念。


    沈露拿著手機有些被他的聲音燙到?了,心跳有些紊亂,但麵?上卻還是非常冷靜從容,語調也是波瀾不驚:“我們早上才分開,大哥。”


    “雖然我們早上才分開,但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啊。是你讓我把?自己內心的話?都坦誠出來的,現在我就坦誠了啊。”遲牧野已經徹底不要臉了,語氣?頗為委屈:“倒是你,你都不想我嗎?你昨天那麽直白,那麽熱情,說在我和易澤之間你肯定選我,你怎麽今天一早起來就對我又這?麽冷淡了?我都不知道你怎麽了?”


    在得到?沈露的那句,如?果是你和易澤同?時讓我選擇,我肯定選你以後,遲牧野仿佛得到?了一個防禦罩。


    再也不害怕袒露了自己的感情,會被沈露拒絕和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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