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城,這個夜晚注定是混亂的。


    廣渠門被攻破,大量的敵軍攻入城內,外城防守宣告失敗,永定門,左右安門雖然依舊在抵抗新一軍的進攻,但夏國相的水師陸戰營依舊率先進入城內。


    畢冉在空中飛行,看到底下混亂一片,大多數百姓都倉皇的衝往內城三大門,三道進入內城的主要大街上擠滿了人。


    畢冉知道在費琢的幹擾之下,外城的已經沒救了,隻能依靠內城三大門的堅固防守,但此刻安排家人逃離京城才是重中之重。


    這樣的情況下,畢冉已經無暇於東城的廣渠門的情況,在空中一個加速,他看到自家的宅邸。


    宅院大門前,停著兩輛馬車,看到李光地和翠兒扶著曹若蘭走出大門,畢冉直接從空中落下,陳自力手裏提著兩個小木箱走了出來,雲樂樂跟在曹若蘭的身後。


    眾人見到畢冉從天落下,有些驚訝,尤其是看到畢冉身上的官袍沾滿了鮮血,還有沙土灰塵。曹若蘭滿臉擔憂的問道:“相公,你怎麽迴來了?”


    畢冉此刻的樣子確實顯得非常狼狽,但他深知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他們寒暄,他焦急的催促道:“若蘭,廣渠門已經被攻破了,現在三大門擠滿了人,根本沒辦法進入內城了!”頓了頓又對李光地道:“大哥,你帶著他們從廣安門出城!”


    李光地聽到說廣渠門已經失陷,難免臉上寫著驚訝兩字,看到畢冉這樣的狀況再加上他迴家的時候,看到空中的巨鷹,也知道那個冤魂不散的費琢已經和畢冉纏鬥了一番。


    “畢冉,要不你也和我們一起出城吧!”


    李光地提出建議,而其他人也滿懷期望的看著畢冉,但是畢冉搖頭,望著眾人:“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曹若蘭拉著畢冉沾滿血的手,輕輕的撫摸,柔聲道:“相公,我知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是為了我們好,但是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看到我們兩人的孩子出世。”說完,低眉垂眼,眼眶濕潤,眼淚滴在了畢冉的手背上。


    畢冉感受到了曹若蘭眼淚的濕潤和溫熱,深吸了一口氣道:“放心,我沒那麽容易死。”


    翠兒也在一旁忍不住的捶淚,帶著哭腔對畢冉道:“哥,等解決事情之後,一定要來和我們會合!”


    畢冉點頭道:“好,翠兒,你要照顧好若蘭。”


    雲樂樂走到畢冉身後,輕輕的拽著畢冉身後的衣服,撇著嘴道:“畢冉,你一定要平安,可千萬不要再嚇我們了!”


    畢冉仰起頭,深吸了幾口氣,不讓自己眼淚落下,平複了一下情緒後,低下頭為了不讓曹若蘭她們擔心,微笑的說道:“你們都不用擔心,我厲害著呢,隻要你們出了城,那我才放的下心來!”


    陳自力見木箱裝上馬車後,沒好氣的對畢冉道:“畢冉呀,你可千萬別想著逞英雄哦,看情況不妙就跑,不丟臉的!”


    畢冉笑著點點頭道:“放心,放心……”


    這個時候,他們所在的胡同突然傳來嘩然聲,緊接著一聲破空聲傳來,帶著氣流肆虐的嘈雜聲。


    畢冉臉上一變,急忙催促道:“快走,有什麽事等明天再說,我會在天亮之前出城和你們匯合的!”


    說著就幫忙扶著大肚便便的曹若蘭登上馬車。


    隨著其他人也迅速登上馬車後,畢冉充滿擔憂的迴頭看往巷尾和天空。


    李光地坐在馬車上揪著韁繩,還不忘的看了一眼畢冉,叮囑道:“畢冉,記住,我們在城外等你!”


    畢冉強行露出微笑,揮手道:“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李光地抽動韁繩。


    “駕!”


    一聲吆喝之後,開始馬車緩慢前行。


    雲樂樂和翠兒掀起車廂的窗簾,探出頭來,依依不舍的看著畢冉,畢冉笑著揮手。


    “天亮之前見!”


    就這樣,畢冉站在大門前,目送馬車駛出巷子。


    一陣風吹來,畢冉官服的下擺隨風輕輕的擺動,高嫋然投影現身,坐在畢冉的肩膀上,輕聲道:“都走了,接下來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畢冉點頭迴道:“是呀,沒什麽後顧之憂了,我想我可以不顧一切的麵對他了!”


    高嫋然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京城還有那康熙該怎麽辦?”


    畢冉也有些茫然,搖頭道:“聽天由命吧!”說完便轉身走迴院內,順手把大門關上。


    走在這個住了三年的地方,看著院內的一切,畢冉顯得有些落寞,安穩的一切終究還是被徹底打破。


    走迴到大堂內,畢冉隨手摸著椅子的把手,看著大堂內的裝飾,歎了口氣道:“嫋然,你說,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給這裏的土著帶來了浩劫?”


    高嫋然沉吟道:“這個浩劫在這個世界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我締造了這個世界,也可以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應該承受這個浩劫。”


    畢冉抬起頭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落寞的問著:“那還有希望嗎?”


    高嫋然歎了口氣道:“也許還有吧!”


    “我們再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那個所謂的希望。”


    畢冉走到大堂內的主位上坐下,透過大堂的門,看著前院,想起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便隨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起來,但是這身衣服並沒有帶著香煙。


    畢冉咂巴了一下嘴,雙手拍在膝蓋上,站了起來,走向後院,打開自己房間的門,走到木櫃前,猶豫了一下打開木櫃之後,發現自己三年前的那一身官袍還躺在櫃子裏。


    畢冉有些無奈的笑道:“若蘭也正是,三年前的那一身破官袍她還留著做什麽呀?”


    高嫋然迴道:“也許她念舊吧?”


    畢冉隨手拿起官服,甩了甩,皺著眉頭看著補服上麵一個個破洞,說道:“醒來的這幾年一直都在奔波,也不知道自己奔波個啥,最後還是沒能保護好原本的曆史線。”


    這時,衣服上掉落一個白色的東西。


    畢冉低頭一看,是那個已經皺巴巴的煙盒。


    看著躺在地上的煙盒,畢冉無奈的笑道:“原來它還在呀!”


    說著,畢冉就彎腰撿起那已經變形的煙盒,打開硬紙板做的煙盒的蓋子,裏麵還有一根煙,畢冉抽出那一根已經發黴的香煙。


    看著手裏那根彎彎曲曲的發黴香煙,腦海閃現出,剛醒來的那一段時間,那些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事情,那些死亡迴溯的痛苦經曆。


    高嫋然看著畢冉手裏發黴的香煙,嘟著嘴疑問道:“這煙恐怕是不能抽了吧?”


    畢冉笑了一聲後說道:“用迴溯之力翻新一下,應該還可以抽!”


    能量粒子的金光閃現,這根彎彎曲曲且發黴發黑的香煙恢複了嶄新的樣子,畢冉習慣性的用手指順了順煙身,抬起手放在鼻下聞了聞。


    “好久沒聞到這醇香的味道了!”


    說完就將煙叼在嘴裏,轉身準備走出房間,突然他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櫃子,發現櫃子裏躺著一把刀。


    畢冉迴身走到櫃子邊,伸手把那把刀拿了出來。


    歪著腦袋想了想:“我什麽時候藏著一把刀呀?”


    高嫋然搖頭道:“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時候藏著一把刀呀!這樣的凡器,對我們來說沒什麽用,所以自然也不會去注意。”


    畢冉叼著煙,拔出這把還發著寒光的雁栩刀,喃喃道:“我想起了,這是之前曹寅送給我的刀!”


    高嫋然好奇的問道:“什麽時候送的?”


    畢冉笑著搖頭道:“不記得了!”


    接著臉冷了下來,冷眼望著外麵,聲音低沉的說道:“也許,這一把所謂的凡器也可以劈了那個王八蛋!”


    高嫋然愣了一下,說道:“別衝動,我們一起可以弄死他的!”


    畢冉搖頭道:“不,這一次是我和他的遊戲。”


    高嫋然還想勸阻,但畢冉卻搶在前頭說道:“我已經放開一切的束縛,就讓任性一次吧!”


    高嫋然端坐在畢冉的肩膀上,咬著下唇,眼神漂浮不定,似乎在糾結是不是要讓畢冉放開手腳大幹一迴。


    但和費琢的恩怨始終要解決,既然畢冉決意如此,那也隻能默許……


    說著便跨過房間的門檻,緩慢的走迴到大堂內。


    畢冉將刀插迴刀鞘,放在桌子上,有條不紊的寬衣解帶,把身上的補服,蟒袍都脫了下來,並且折疊的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桌上,隨後摘下頭上的頂戴花翎放在折疊好的官服之上,最後那一副鏡片已經開裂的眼鏡,也放在了桌麵上。


    身上隻是穿著白色的綢緞內衫。


    “煙可能是最後一次抽了!”


    “這官服也應該褪下,恢複我本來的樣子和他進行一次你死我活的鬥爭。”


    畢冉此刻語氣輕緩,但其實高嫋然卻能感受到畢冉那壓抑著的憤怒,這樣的狀態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般。


    辮子上麵的所有裝飾都自動的脫落,嘩嘩的掉落在地上,辮子鬆散開來,光禿禿的頭頂迅速的長出了頭發,畢冉現在將新張出來的頭發都用手撥向身後,披著過腰的長發。


    吸了一口用能量粒子點燃的香煙,畢冉重新將那把刀拿了起來,步履堅定的走出大堂。


    手夾著有再狠狠的抽了一口之後,畢冉吐出了他抽煙以來吐出的最長的煙柱,接著隨手一甩,將手裏的煙頭丟掉。


    在能量粒子的作用下,畢冉上唇那薄薄的小胡須也已經被清理幹淨,清朝官員的模樣蕩然無存,除了長發,畢冉此刻恢複到了那個少年的模樣。


    眼神棟定而決絕。


    畢冉拔出刀後,將刀鞘扔在一旁。


    “和他的一切應該告一段落了!”


    說完,猛的拉開大門。


    一陣氣流撲麵而來,上空一個巨大的身影唿嘯而過。


    高嫋然提醒道:“他來了!”


    畢冉冷笑道:“正好……”


    話畢,提著刀跨過大門的門檻,大走到巷子上。


    巨鷹劃過,在胡同小巷的上空一個迴旋,再次返迴。


    揮著巨大的翅膀,巨鷹落地,氣浪和翅膀將周圍的建築、圍牆拍的全部坍塌。


    站在鷹背上的費琢咧著嘴盯著站在巷子上的畢冉,用充滿戲謔聲調,大聲道:“怎麽這副模樣,想不開嗎?”


    畢冉冷眼盯著前方站在鷹上的費琢,冷冷的迴道:“今天我要宰了你!”


    費琢愣了一下,然後捧腹大笑道:“什麽,想通了?終於狠下心來要殺我了?”


    畢冉沒有迴話,而費琢卻在鷹背上蹲了下來,雙手搭在膝蓋上,咧著嘴,卻兇橫的對畢冉道:“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狀態嗎?”,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後,扭著脖子突然對著畢冉,兇神惡煞的大吼道:“現在我狀態滿滿,我是做好了準備來找你的。”


    “我們的遊戲正好到了高潮的地方呢!”


    畢冉冷笑道:“是嗎,我正好狀態也正好處於巔峰。”


    “哼哼哼,哈哈哈哈……”


    費琢低下頭,忍竣不禁,放聲狂笑:“實在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隨後歪著頭看向畢冉:“知道嗎,我等這一刻好久了!手刃你這個為了情人而忘了自己妹妹仇恨的王八蛋,手刃那個親手將小嫣殺死的臭婆娘!”


    畢冉揮刀比劃了兩下,擺開架勢,雙手握著刀柄,舉的於頭持平。


    “那還廢話什麽,既然彼此都不順眼,都仇恨著對方,那還不快動手?”


    畢冉對著費琢大聲怒吼。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費琢接觸巨鷹的形態,構成巨鷹的鮮血和紅色的火焰狀能量,圍著費琢盤旋。


    隨著能量盤旋在身體周圍,費琢雙腿並攏,雙手攤開,以十字的身姿緩慢的落地。


    畢冉怒目瞪著費琢,身上開始釋放大量的金色能量粒子,這些能量粒子在畢冉的腳下以漩渦的形式迅速旋轉。


    活躍的粒子在畢冉的身體周圍橫衝直撞。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紅色和金色的能量噴射至空中,即便在遠處也能看到這兩股顯眼的能量。


    畢冉嗔怒切齒,低沉的聲音好像從喉嚨裏麵逼出來一樣:“全能量解放……”


    費琢也陰鷙的念叨道:“全能量解放……”


    此刻,畢冉周身的金色能量將他身份的衣服卷碎,皮膚上麵覆蓋著一層明黃色的能量構成的薄膜狀衣服。


    雙肩出現了類似翅膀的能量披肩,披在腦後的長發慢慢的飄起,每一根發絲都被能量染成了金色。


    萬千金絲飄揚於腦後。


    明黃的能量從腳底開始向上蔓延,最終畢冉雙眼發著金光。


    ‘全能量形態’


    畢冉此時首次達成這個形態。


    因為在內心上已經將放開所有的束縛,所以讓體內黃玉能量的解放變得水到渠成。


    另外一邊的費琢也完成了自己的全能量形態,紅色能量形成的能量衣構成了上半身,白色的能量衣構成下半身,身體外圍是噴氣狀的能量。


    兩人一個怒目,眼球發出金光,一個冷眼,眼球發著白光。


    兩人身體周圍濃厚的如煙霧一般的能量,幾乎同一時間在他們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獸頭部。


    怪獸的頭還是鬆散著,未完全成形。


    兩人立於濃霧能量之內,身上的能量衣猶如肌膚一般緊貼在身上,看起來就好像沒有任何皺褶的緊身衣物。


    能量湧動的轟隆聲,心髒跳動的噗通聲,厚重的喘氣聲。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緩慢。


    對峙的氛圍變得尤為緊張,空氣也因此變得壓抑。


    兩人緊盯著對方。


    這一戰蓄勢待發,而此刻僅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微妙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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